165：被吸入了

  說是退，倒並不是真的就走了。他們始終保持在看得見暗影的部分，並時不時往暗影中丟一些符紙之類的攻擊。

  暗影擴張的速度卻始終不變，一切攻擊也是石沉大海，對暗影沒有分毫影響。

  宋域和解南石也跟著一路後撤。兩人也都有些摸不到頭腦。這暗影太蹊蹺，超乎常理，饒是兩人行遍天下，比在場的人多出五年見識，如今也解釋不了了。

  「等等，我找個外援。」宋域憋了半天，和解南石打了個招呼後便打開了熟悉而無用的客服對話框，企圖拿到一點攻略。

  片刻後，宋域關掉了對話框。如果說以往葉皎會說些沒用的東西，今天葉皎就乾脆不回復了。真是令人生氣。

  「就當我沒說，你怎麼看？」

  解南石頓了一下，看著宋域：「為今之計，只有人親自進去了。你把杜安辰叫出來吧，若我回不來，起碼她還能把你送出鎮妖關。」

  他沒有接著說下去。但是意思很明顯了。如果連解南石這樣的修為都無法全身而退，這就不是如今的宋域可以涉足的地方。

  宋域沒有馬上答應，理智上他明白解南石說得對，可他不論從理智和情感上，他都覺得自己和解南石應該共進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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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唐崖也覺得情況有些不妙，暗影吞噬的地帶比起昨日要大上許多，而且沒有要停止的意思。

  「之前在二層巡邏的是誰？」這樣的情況絕無可能是一朝一夕出現的，「為何有此異象並不回報？」

  眾人都是面面相覷，竟無一人知道上一個值守的人是誰。

  唐崖之前畢竟是在首都，回到哨所後又一直忙著陪太子刷功績，對於哨所的一些日常安排倒是真的了解得不夠多。

  唐崖如今能做的就是等。等到暗影停止擴張，就像昨天一樣突然消失。然後他便直接將第二層暫且封起來，問過前幾日的哨所衛長情況後，再來第二層解決隱患。

  如此一來，那個不知天高地厚，卻又似乎有著能見天高地厚眼界的天庸少主必定會心生不滿吧……

  宋域和解南石此時也陷入了僵持。

  「你我目的本就不同。我有為了我的目的冒險赴死的理由，但你或許還可以安安穩穩地等來一個終局。」解南石很堅定地望著宋域，並不打算讓步。

  「你不可能甩下我。」宋域難得對解南石這尊自己惹不起的大神用上了重語氣，「更何況，帶上我對你來說本就會更有利。我在武力上雖不能做什麼，但對你們來說，我在這個世界或許更像一個旁觀者。光是這點，就足以讓我補足你看不到的視野。更何況，我並不會感覺到什麼安穩迎來終局的可能。這個遊戲已經和我了解的大不相同了。」

  解南石仍是搖頭，甚至轉頭看向四周：「杜安辰，杜安辰？」

  杜安辰的使命是保護宋域的安危，那她便必然應該在這裡才是。

  但杜安辰卻始終不曾回應。

  那暗影仍在肆無忌憚地擴張，眾人一退再退。解南石微微蹙眉：「眼下這東西已經侵占了多少地界？」

  宋域點開地圖：「三分之一……」

  很大的面積了。

  但宋域話音未落，便感覺到解南石的衣袖從他的指縫間突然溜走。無息丹的作用下，他迅速失去了解南石的蹤跡。但他想也沒想，就向那暗影靠去。

  本能的恐懼籠罩在他的身上，可來不及深思，他的餘光就瞥見了一襲突然出現的紅衣。

  「杜安辰？」那紅衣遠遠的，如此明媚。原來她在啊，那她剛才沒有聽見解南石的呼喚，是故意的嗎？

  宋域自認為思考的速度已經很快了，但就是這一瞬間，他感覺到自己的背被人猛地推了一下。宋域一個踉蹌，踩上的地方正好被暗影吞噬。

  只這一瞬，宋域就失去了一切的自主權，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拉扯向了未知。

  唐崖等人眼中，只見到那龐然大物一般的暗影終於如同昨日一般驟然退潮。對他們來說，這仿佛是一場突發的有驚無險。

  而對有的人來說，他們則踏入了一場噩夢。

  ……

  痛是宋域最討厭的感覺。

  孤兒院裡的資源不多，宋域記憶里自己經常會痛。

  不小心撞傷了，很痛。因為吃不飽，晚上餓得發痛。冬天洗衣服時手被凍得發痛。將打遊戲掙來的錢交給院長反被打了一頓，也很痛。

  但這些痛都比不上現在。

  周圍光怪陸離，各種顏色，各種花草異獸扭曲地結合在一起，多看一眼都令人眩暈作嘔。腳下也沒有踩著什麼的觸感，宋域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站著的，是不是還能正確地分辨出上下左右。

  「解南石！」都這樣了，宋域乾脆放聲喊了起來，「你人呢！我快死這兒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動作算不算是走，他沒有走的實感，如果手也跟著動，說是爬了起來好像也沒有什麼違和感。

  他只希望自己能儘快和解南石會合。不然死在這兒了都沒人知道。

  「你是白痴嗎？」終於，有一隻手用力地穩住了宋域。

  宋域極其意外，扭頭看向身後：「杜安辰？！你怎麼在這兒？」

  「為了不讓你死。」杜安辰的臉色陰沉得可以滴出水來。

  宋域則是抱著頭蹲了下去。氣得杜安辰差點沒想踹他一腳：「幹嘛？有人來救你還不好？就非得是解南石？」

  「不是，周圍都在轉，只有你不動。我看著暈。」宋域捂著嘴，克制自己別在這裡吐出來，「你看到解南石了嗎？」

  「沒有。你還有心情說這個？你到底是得罪了什麼人？」杜安辰沒空陪宋域在這裡耗，一把將人提了起來。畢竟是修行中人，杜安辰的底子就比宋域好得多，就算周圍和腳下的景象都一直在變幻，他的腳步也一直穩穩噹噹。

  宋域被拉著，緊盯著杜安辰那身耀眼的紅衣，總算緩過來了一點：「什麼意思？」

  「你是被人推進來的。」

  「誰？」

  「沒看見。」想起這事杜安辰就感覺到一股徹骨的冰寒，「就看見突然有一隻手出現，把你推了進來。」

  「那你就為了保護我，跟進來了？」宋域居然還有點感動，原來自己的銀大腿也很在乎自己嘛。

  「我不能讓你死。」這六個字杜安辰說得很堅定，「解南石也進來了？」

  「你不知道？」

  杜安辰雖然不大樂意，但還是承認：「那個藥確實厲害。一路上我都只是在猜你們必定是跟著平安司一起走的才一路跟著，倒是一直沒發現你和解南石。」

  宋域有點痴呆，這藥是不是bug了點！連找人第一名的杜安辰居然都會失去他們的蹤跡。幸虧剩得還多，充公充公，宋域覺得這藥以後肯定有用得上的地方。

  就是時效短了點，才15分鐘，得接連開磕。

  宋域的buff時效已經過了，那解南石的也一定是。杜安辰可以找到他，那也一定可以找到解南石。宋域心無旁騖地盯著杜安辰的背影，努力地用說話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你之前掛職平安司，來過這裡的鎮妖關嗎？」

  「沒有。」杜安辰搜尋解南石的動作很是急切，「不過這裡肯定不是第三層。」

  「我也這麼覺得，這兒和唐崖說的完全不一樣。」宋域覺得越來越奇怪了。有些話不能對杜安辰說，但宋域甚至覺得這裡也不是歸墟。

  他還記得自己在永熙州外，被瞿克擁入體內的歸墟裂隙時的感受。那是一望無際的黑暗與孤獨，他行走在無數碎片卻只是過客。

  和那時的感受相比，眼下實在是太過混亂，太過擁擠。宋域所觸除了杜安辰皆是虛無，卻又感覺自己會被那些奇怪的東西擠壓得扁碎。

  「解南石！」杜安辰突然高聲叫道，然後果斷地鬆開了宋域的手，奔向前方。

  嗯？鬆開了？

  宋域瘋敲小木魚，蹲下蜷縮成一團，儘量不被這糟糕的眩暈吞沒。

  解南石也在琢磨這方天地。自從進入這裡，解南石的心就跳得很快，說不清是心中對父親隱隱的期待，還是道法修行帶來的不安。

  他自問見多識廣，卻不曾踏入過這樣怪異的領域。符法劍氣使出全如泥牛入海，別說東西南北，簡直不辨過去未來。

  就在解南石陷入迷茫中時，杜安辰的聲音喚醒了他。扭頭看去，不光是這個明艷的紅衣女子，不遠處竟是還蹲著宋域。饒是解南石自問心性堅韌，這會兒也難免心中激盪：「你們怎麼……」

  「這倒霉少爺被人推進來了。我來護他安危。找到你，大家就更穩妥一些。」見解南石無恙，杜安辰恢復了往日的御姐本色，說話又快又冷。

  解南石的眉頭皺了一下，顯然也是注意到「被人推進來」這一點。只是宋域先行發作：「既然是護我安危，你不應該是和我站在一起？」

  杜安辰看了他一眼，真的走向了宋域，然後將這個暈倒站不直的人踢了一腳。宋域一個踉蹌，用一個類似狗刨的姿勢就撲向解南石腳邊。

  杜安辰則是又站回了自己原來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