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我是孕婦我攤牌了
2024-04-29 21:00:46
作者: 涼子姑娘
這些盤中菜,吃幾口也不忌諱。
可即便是幾口,浮沉也不敢動筷。
自有孕以來,她一直都在折騰,從未有片刻歇息過。這個孩子在宮變時浮蘭查出有孕,他跟著她在褚公府經歷動盪,又在達國府經歷國喪變故。
此起彼伏,沒有安穩過一次。
她本就小心翼翼,這也不敢碰那也不敢動的,生怕再吃錯了什麼惹到了他。
眼下他在肚子裡也慢慢與她有了感情。起初像是沒什麼感覺,慢慢的,她也心疼起他投胎到自個肚子中的不易了。
浮沉小心,她哪怕委屈自個,也不願連累了這個孩子。
此刻,這眾位娘子都看向她。
有的疑惑,有的像是看熱鬧。
浮沉理理衣衫,端莊起身,再上前下跪行了禮,「回稟太后,臣婦……確實已經有了身孕,因胎沒坐穩,故而不敢張揚。這些吃食孕婦不宜多食,臣婦這身子弱,即便是一小口也不敢試的。因臣婦的身子惹了太后和諸位娘子的雅興,實在是臣婦的錯。」
浮沉不裝了。
她前期遮掩,是因前三月害怕有所閃失,加之女眷都知坐胎三月穩的說法。
如今這三月已過,她在心裡嘀咕:「既是你要試探我,那我就攤牌好了」。
浮沉變得乖乖的,倒是打了齊雲一個措手不及。
她怎的,就這樣承認了?
齊雲一愣神,將玉筷放下,一臉驚喜,「哦?達娘子當真是有了身子?」
齊雲趕忙喊來莊嬤嬤,「趕緊扶起娘子,有了身子還跪著,這若是有了閃失,哀家可不好給達大人和達國府交代啊。」
浮瀅和浮沁一臉喜色,一旁的浮湘攥緊筷子,一口都吃不下去。
這些娘子們都面露喜色,「恭喜達娘子啊。」
浮沉既是說了,就想把自己置於一個安穩之地,「太后,臣婦懷這孩子有諸多不易,如今在府中跟是哪哪都不能走動,一動就容易發虛汗。今日臣婦本無意提起,可臣婦在府中時婆母就再三叮囑,切莫貪嘴,切莫貪吃,臣婦只要一出門,臣婦這個婆母魂都提在手上,生怕出了差錯。」
浮瀅見狀,趕忙給浮沉打圓場,「誰不知道梁長公主疼五妹妹呀,今日五妹妹出門,想必達大人和長公主也是惦記著呢。既是不能吃這些,那就別吃了。」
齊雲心裡一陣冷笑。
想當年的戚柒,心思單純如小白鼠,她說什麼,她就信什麼。
如今這浮沉,倒是沒把她母親的半點優良傳承下來,長得如此牙尖嘴利,心思七拐八繞的,完全摸不透她要如何走下一步。
本來這菜就是試探,若是她真的推搡四處尋藉口,要麼跪下把罪攬在自己身上,那她也知道她的小聰明就是為了掩蓋這肚子。
可此刻倒是好了,這一試,倒是真試出了她有孕。
但她,也不敢再生別的主意了。
若是褚浮沉今日在慈寧院出了事,達道的三十米青龍劍,即便砍不到慈寧院,但也能在背後砍她一個痛快的。
再者,她本意也是試探。
齊雲示意浮沉坐下,「莊嬤嬤,你速去御膳院傳話,就說咱們這席面上有人有了身孕,這些菜自是孕婦不敢多吃的,快些傳來孕婦宜食的。」
她再看向浮沉,「達娘子,今日是哀家唐突了。」
浮沉:「太后,是臣婦擾了各位的興致,若是各位娘子不嫌棄,等浮沉生了孩子,待出了月子,再到各位娘子府上賠罪。」
眾人再附和幾句,再提起筷子。
席面開始。
浮瀅倒吸一口氣,再戳戳浮湘,小聲道,「學著點。」
浮湘滿臉的酸意,「學什麼,生孩子,我也會!」
浮瀅搖頭:「我是讓你學著點你五妹妹這遇事不亂,處事不驚的聰明勁。你啊你,若是有五妹妹聰慧半分,郭國府那些事也不至如此。」
「我!」浮湘努力控制著自個的情緒,「三姐姐,莫甄可是浮沉塞到我這的。」
浮瀅:「那是你婆母塞的。」
浮湘一臉委屈,「可是她戳出來的事啊。」
浮瀅再低聲,「你若管住你那張嘴不惹事,不尋事,這樣聰明懂避嫌的五妹妹會跑去郭國府管是非?」
浮瀅白了一眼浮湘,「她是閒得慌啊。」
「四妹妹啊,姻緣和婆家,全是自己經營的。你啊,當真是要好好學學為人婦之道了。」
浮湘瞪了一眼浮沉,規矩夾著菜。
浮沉見此關已過,她小心坐下,撫著肚子長吁氣。
這一進宮,真是次次鴻門宴,就沒有能放鬆的時候。
過了許久,浮蘭才趕來,她行了禮,再坐在浮沉跟前。
席面結束後,這些娘子們又被安置在尾殿,據說是齊雲為了熱鬧,請了梁京皇家唱班來慈寧院,要唱一出《走北州》。
慈寧院的魚塘、泉眼和帘子石台處,還有別處幾個花園仿台處都有各府娘子賞紅梅、觀雨。
浮沉趁著空閒,尋了浮蘭到一處,「你怎來這樣晚?」
浮蘭:「我去見了陛下。」
「陛下?」
浮沉再問,「你一個內宅婦人,陛下見你做什麼?」
浮蘭附在浮沉耳邊神秘一笑,「五妹妹,咱們這位小陛下,要在梁京設女官了。你容姐夫在太醫院得知,陛下第一個要設的,便是梁元國的女醫官。」
「女醫官?」
浮沉知道浮蘭一直在著手做這件事,她這幾年一直為梁京女眷們出診,這深宅大院的,男郎中本就不便。
可女醫官又因是女子身份也有諸多不便。
女子為官,歷朝都沒這先例。
宅院內雖知浮蘭這樣的醫官診脈不為人容忍,可為了自個方便,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浮沉感嘆梁駱的細心。
他留意了梁京女子想為官的不易,如今當真是做到了。
浮沉:「如此說來,這位小陛下,真是為民為梁元國的陛下了,他竟是都留意到了這些,第一個要設的,就是最利百姓的女醫官。」
浮蘭也感嘆,「是呀,坊間都說他年紀小,如今瞧著,他是位好陛下。今日問了我問診時遇到的問題,再與你容姐夫定了醫考的日子,如何考。我聽著,許是今年就開始了。」
浮蘭激動地搓搓手,「浮沉,我等來了這個機會。」
浮沉看著滿心期待的浮蘭,想起與她在豐鄉時的日子,她知道浮蘭從豐鄉到梁京這一路走來的不易,如今,總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
這樣的浮蘭,不會被困在大宅院鬥來鬥去,她有她的抱負,她有她的追求。
她與容亦錚,天作之合。
浮沉把手放在浮蘭肚子上,「等這孩子出生,蘭姐姐就飛出宅院,好好當醫官,當咱們梁元國第一女醫官。」
「好!」
浮蘭又想起一事,「對了,陛下還給了我一本好像是先帝在時的名冊折,裡頭全是梁京曾在內宅院行過醫的女名冊,讓我去打聽打聽,探探口風。你容姐夫帶我去了文司院查典籍檔時我還聽說,咱們這小陛下的生辰記冊,好像也尋不到了。這以前是六皇子,過不過生辰倒是無礙,可如今是梁元帝了,哪有皇帝沒有生辰的道理。」
浮沉覺得奇怪,「陛下怎會不知生辰呢,難道以前太后沒給陛下過生辰?」
浮沉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不對呀,就算是這樣,可太后知道他的生辰日啊。」
浮蘭搖頭,「文司院的人說,太后也忘了是哪一日。那時太后還在雲殿,好像先帝也對她愛搭不理的,先帝沒疼過小陛下。如今小陛下的生辰記檔也尋不到了。宮中伺候的人也都隱約覺得,但也不確定是哪一日。」
浮沉心裡「咯吱」一愣。
她看著這紅牆殿宇,突然心裡泛起一絲難過。
那個見她就笑的梁駱,原來在這深宮中,從小也是不受待見熬過來的。
她流落到豐鄉時曾嘆息自己的命,隨波逐流。
可再怎麼逐流,豐鄉的人,便是她最後的堅強。
如今再聽梁駱的這些事,比起他,她也算幸運的了。
「褚浮沉懷孕了。」
齊雲看著銅鏡前又換了冠子的自己小聲呢喃,「這孩子有了身孕,倒是讓哀家想起戚柒當年懷了她跑來宮中時的舊事了,如今,哀家老了,這孩子也長大了。」
莊嬤嬤給齊雲再換好一件青綠鳳羽絨厚袍,戴了翠墨冠子,「太后,換好了。」
齊雲起身,「生辰記檔可讓元內監取來了。」
莊嬤嬤:「取來了。」
齊雲坐下,把一枝幹花扔進玉瓶中,「取來便好,這當了太后,許多事倒也方便了許多,以前哀家在雲殿時不敢折騰,也是諸多的事不敢做。如今這記檔既在哀家手中,那就速速再讓元內監再把新記檔放回去。」
「可是太后,這樣做,老奴覺得還是會讓人懷疑啊,這宮裡的人雖不記得是哪一日了,可好歹還是有人記著您和戚娘子是同一日生產的……」
齊雲把玉瓶抱在懷中,伸出指甲撫摸著瓶身,「哀家就是要這樣,把這換下來的記檔再讓元內監偷偷塞進文司院去,這文司院是褚大人的,但他因梁騏的事受了牽連,文司院暫由尹大人照看。這尹大人是誰的人,滿朝都知道。他查出來的事,怎會不告訴達大人。這位達大人,又怎會不說與她娘子聽。」
齊雲看著院子外,淡淡一笑,「越是要隱藏,越是有貓膩,褚浮沉可比哀家懂多了。她今日進宮,無奈曝出自個懷有身孕一事,自會說自個身子如何如何,尋一個日後再不能進宮的理由,既然如此,哀家又怎能放過這次機會。」
齊雲思慮片刻,讓莊嬤嬤把一對汝窯燒制的玉卿岸花壁掛懸籃花瓶取來,再裝進大方錦盒內,「這一對懸籃花瓶,原本是梁長公主的嫁妝,遺留在宮中沒帶走。等這眾位娘子要散的時候,哀家自有法子留她在慈寧院的。」
齊雲緩緩放下手,朝門外走去,「這局既是哀家做的,那也就由哀家一步步引導她入這局吧。哀家啊,真真是無趣極了,這些年一直步步警醒走在這麻繩上,如今哀家已是太后,是該有個人,一起和哀家分擔了。」
院內浮瀅和浮沁還有浮沉坐在一處,浮蘭說著在豐鄉的趣事,姐妹們圍坐在一起,倒也很有樂趣。
浮沉漸漸覺得,她好像和這些姐姐們,不那麼陌生了。
浮沁說著瑾書。
浮瀅說著她生產時的事,還叮囑浮蘭和浮沉該小心的事。
浮湘坐在那,聽浮蘭說起豐鄉,嘴巴又開始打嘴炮了,「蘭妹妹啊,你如今是嫁進了容公府,什麼豐鄉這些外鄉的事還是少提為妙。這裡是梁京,老提那些地方做什麼,你這經常提這些,你這個外鄉女的身份也會讓人恥笑的……」
本是歡笑的談話,浮湘一開口,浮沁無奈搖頭。
浮瀅瞪著浮湘,真想捂住她那張不知遮掩不分場合的嘴。
而浮湘自個呢,她也不知她是怎麼了,每每看到浮蘭一臉的幸福樣,她就想起那次蹴鞠了,本該是她上場的,浮蘭卻恬不知恥地替了她。
這一替,還給她替來了這樣好的姻緣。
她再一對比,只覺自個當初瞎了眼,讓了這親事。
如今後悔晚矣,只得打打嘴炮了。
浮蘭沒被這些話傷到,她很大方地起身,「浮湘姐姐這些話,現在可傷不到我分毫了,我行醫問診許多年,看慣了這些身份。人活在這世上,病可不會挑人。你是梁京也好,外州也好,病魔纏身可不會覺得你是貴府娘子而不來惹你。生生死死見多了,什麼身份不身份的,我可絲毫沒覺得要緊過。」
浮沉捂嘴偷樂。
浮蘭的大度,越發顯得浮湘這嘴炮的無力了。
浮湘再沒回話,她知道這裡是何處。
浮瀅可是愁死了浮湘,這個妹妹,如何才能真正地長大哦。
慈寧院的《走北州》開唱了。
杜若身穿黑袍,面對慘死在城牆下的阿娘哭得泣不成聲。
六月飛雪。
悲轉千回。
這一聲聲的嚎叫,喚起台下多少思母之情。
到了酉時,慈寧院才開始一一散場。
浮沉本想早早與浮蘭一起走,莊嬤嬤上前留她,「達娘子慢走,太后說她這有一舊物,是當年梁長公主出嫁達國府時留在宮中的,想請娘子走時帶回去。」
「舊物?」
浮沉真是無奈啊。
這雲太后,到底有多少么蛾子等著她呢,真是次次不肯罷休。
浮沉眼下也不怕了。
既是知道她有孕了,若是她敢在慈寧院對她做什麼事,那她這太后,就當得太穩了。
浮沉故意喊來之青,「既是太后留下臣婦說話,那你去翰林院告訴姑爺,就說再等我半個時辰。或者你讓他來慈寧院門口候著我就是。」
浮沉微微笑著,再看向莊嬤嬤,「對了嬤嬤,我家達大人知我有孕寸步不離,不知可否請他候著我時,能賞一杯慈寧院的茶給他。天寒路遠的,喝了好暖和下身子。」
莊嬤嬤:「娘子放心。」
浮沉打點好這些,再邁腳,進了慈寧院中殿。
之青腳步快,沒多久就拐到了翰林院。
達道聽完,面露不滿,「這雲太后,好像頗為喜歡我家娘子啊,每次進宮,都得她單獨召見才能走。以前在雲殿時也是如此,如今在慈寧院,更是走不掉了。」
芒山摸著手中的刀,「公子,要不要……」
達道呵斥他,「你這莽小子要什麼,這兒是宮裡,你還能闖慈寧院不成。」
達道放下青龍劍,「既然娘子安排我去慈寧院喝茶,那我就去慈寧院喝喝太后的茶。」
達道知道浮沉的意思。
他抬腳往慈寧院挪去。
酉時的宮中,長街有灑掃宮女收拾著瑣事,有幾位小內監在屋檐上翻著瓦片。
之青跟在達道身後進了慈寧院。
前殿是接待官員的地方,達道到了前殿門口停下,他謹慎瞧了一圈四周。
達道還真就來討茶喝了,「莊嬤嬤,我在此處等我家娘子,不知可能討杯茶。」
達道坐下,飲茶。
眼神一直盯著這裡的動靜。
慈寧院中殿正上廳,浮沉坐在蒲團墊好的椅子上已經等了快半個時辰了,卻不見齊雲的身影。
她挪挪屁股,盯了一眼外頭的天色,心想達道此刻定是已經在前殿等著她了吧。
她微微喘氣,不敢亂動。
這殿內,再無一人。
越發的冷靜,浮沉就覺得越發可怕。
空蕩蕩的殿內,不見宮女也不見內監,她也不懂齊雲唱的哪一出。這冷清的殿,絨毯都是漆黑的。
浮沉覺得冷,她剛抱著雙肩,就有宮女端了暖爐放在她腳下。
什麼話都沒說,匆匆退下。
浮沉伸出手,烤著暖爐。
她抬頭,還是不見一人。
等了許久,元內監拿著扶杖出來,「達娘子,太后突覺身子不適,讓您移步內廳去見她。」
浮沉趕忙起身,把手縮回衣袖。
她跟在元內監身後,朝中殿內廳走去。
先是掀起一層捲簾,再是掀起一層白紗簾。
等再挨著屏風一步步朝里挨近時,浮沉抬頭,在閃爍的微光中瞥了一眼屏風背後。
那一刻,她的瞳孔都在充血!
她定在那,盯著那屏風後面露出的那個隔間。
她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個小隔間內燃著幾盞香爐,旁邊閃爍著燭燈。
那正中間放著的靈位,是她母親的牌位!
浮沉慌了神。
她手懸空,本想去抓什麼,可惜落空了。
一陣陣腹痛襲來,她覺得有些站不穩,她彎著腰,一把拽著捲簾,艱難站起。浮沉一手扶著捲簾,一手捂住肚子。
她忍著這一陣陣腹痛,邁著步子一步步朝前走去。
詫異。
惶恐。
所有的不安全都上了心頭。
浮沉有一千一萬個不懂,她的母親,她難產而死的母親,為何供奉在這慈寧院的中殿!
浮沉覺得自個有些忍不住,她捂著肚子時,竟意外感覺到了胎動。
她感覺到了他在動!
這種感覺襲來,她的靈魂像是被撞擊到了一樣。
這外頭,是惶恐。
這肚子裡頭,卻是小小萌芽一般的期待。
那一刻,她的心,慢慢平靜了。
她告誡自己:「褚浮沉,絕不能慌,若是有人故意透漏消息,為的就是看到你惶恐不安的樣子,莫要慌,為了孩子,也為了母親。」
她慢慢站起身,眼神閃過一絲隱忍,再抬頭時,她又瞬間恢復到了在席面上堅定的神色。
無一絲懼怕。
她咬牙,把所有的不安全都藏在了心底。
到了中殿內廳,燭燈多了,光線也慢慢亮了許多。
浮沉站立在白紗簾下,端正行了禮。
宮女端來矮凳,浮沉坐下。
即便此刻再心有起伏,她都得裝作若無其事,什麼都沒看到一樣地面對齊雲。
床榻上的齊雲,慵懶地翻了個身,再揉著眼睛睡意朦朧地起來,「你來了,哀家這身子一直不好,耽誤了達娘子回府的時候。」
齊雲一直盯著浮沉的神色,想看她到底會有什麼反應。
可她,卻看不到她的任何慌亂。
浮沉禮貌行禮,「臣婦瞧著太后這病,許是搬了寢殿不適應的緣故。臣婦從豐鄉回京時也有一段日子身子不適。等太后適應了慈寧院,慢慢也就習慣了。」
齊雲在浮沉的眼神中,看不到絲毫驚慌。
這看不到時,齊雲有些不淡定了。
她慵懶起身,掀起帘子,走到浮沉跟前。
二人挨著如今近,眼神相撞的那刻,一個禮貌,一個淺笑,看似波瀾不驚,可這一碰撞,背後早已暗藏殺意。
齊雲還等著浮沉問方才所見一幕呢。
可浮沉偏偏不開口。
齊雲略微有些急了,「方才你進來時,可覺得哀家這中殿黑了些?」
浮沉搖頭:「臣婦沒覺得黑,倒是覺得在這安睡,確實能睡得香甜呢。」
齊雲此刻,一點都拿捏不住浮沉了。
她到底,藏著什麼心能如此坦然自若地與她對話。
浮沉:「聽說太后召見臣婦是有一舊物要臣婦帶回去?」
齊雲立馬回過神,指指隔斷桌上擺著的玉卿岸花壁掛懸籃花瓶,「這一對,原是你婆母的陪嫁之物,出嫁時匆忙了些一直留在宮中,今日尋了機會,還給達娘子。」
浮沉彎膝行禮,「是,那臣婦替婆母收著,只是臣婦不便拿著這重物,還得有勞內監大人帶出去給候在前殿的達大人。」
「達大人?」
浮沉再一笑,「是,達大人聽說太后召見臣婦,又覺得天色已晚臣婦一個孕婦出宮不便,就候著了。」
齊雲故作羨慕,「娘子與達大人夫妻和睦,與我梁元國還是與陛下都是好事,只有家事安寧無礙,武官才能放心為朝效力。望娘子與大人一直如此,夫妻齊心。」
浮沉:「是,臣婦與夫君,定會如太后所言,夫妻齊心。」
浮沉抬頭,與齊雲對視一笑。
她退後幾步,捏緊滿是汗的拳頭,再原路返回。
浮沉再路過簾下,再抬頭瞧見了戚娘子的牌位,她的心差點沒忍住。
所有的疑問,所有的懷疑,她全都忍下了。
她故作雲淡風輕地從牌位處走過,留下一個堅定的身影插進齊雲心口。
齊雲盯著遠去的身影,淡淡道:「哀家到底是低估她了,她不僅牙尖嘴利,她還能忍常人不能忍的事。」
齊雲冷笑幾聲,「戚柒啊戚柒,你可真有能耐,生了這麼一個姑娘。」
牌位前,燭燈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