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是非

  文妤收起手機，長出了口氣。

  跟宋遠程的交道，並不是結束，而是剛開始。

  八年前，明湛庇佑她，她的出身不低，宋遠程會收斂追勢。

  現在，她一無所有，是個任人踐踏的螻蟻。

  回到家，她撥通了之前張心德留給她的那個聯繫方式。

  對方接通電話，聽到文妤自報家門，一聲不吭便掛了。

  文妤再次撥過去的時候，對方直接掛。

  等第三次，第四次，女人終於有些不耐煩。

  「別打了，我什麼都不知道。」

  

  文妤聽出聲音來，是以前文家廚房裡的張嬸。

  她做的菜很好吃，文妤急忙說道：「張嬸，我回來了，我——」

  對方還是掛了。

  文妤只好發了條簡訊過去：母親那天在監獄裡跟我念叨起你做的紅燒肉，說姐姐愛吃，我不愛吃，其實我沒有不愛吃。

  張翠蘭看著屏幕，不自覺地想起以前來。

  文家兩姊妹，一個溫婉嫻靜，一個調皮搗蛋。

  文妤總把她做的紅燒肉拿去餵院子裡的狗。

  這會，她倒挺好奇的，愛吃，為什麼不吃。

  文妤的電話再次打來的時候，她沒有著急掛。

  「二小姐，您就不該回來，好好的在國外待著，過完下半輩子。」

  「張嬸，別叫我二小姐了，我現在什麼也不是。」

  「那你還回來。」張翠蘭又嘆了口氣。

  她在文家很多年了，幾乎是看著兩姐妹長到成年，眼看文家高樓起，眼看文家高樓落。

  文妤淡淡笑了笑，聽到故人的聲音，好像那以前的光景，一幕幕從眼前過去。

  「我想見見您，可以嗎？」

  文妤知道電話里直白去問什麼，對方也未必會告訴她。

  張翠蘭想了想，看了看身邊的小孫女，應了一聲。

  當年大小姐文姝如果嫁給了明家的大小子明奕，孩子也該跟她的孫女這般大了。

  可惜啊。

  電話掛掉後，文妤收到了張翠蘭發過來的地址，那是一個偏遠的小鎮子，文妤在地圖上找了半天才確定下來。

  當年文家對傭人不薄，張翠蘭做了那麼些年，足夠在江城紮根的，何至於——

  文妤不由愧疚，是文家連累的。

  張心德跟她提過一次，八年前的事之後，文家用過的人在江城幾乎是難以生存。

  當然，這一切都是因為明家放了狠話，誰都怕得罪了明家。

  張心德該是頂著多大的壓力，才讓文氏沒有完全倒下去。

  第二天，文妤很早起來，打算開車去找張翠蘭。

  車子開出小區，她忽然想起，之前住的那裡房子沒退，還有一些舊物，有些是張嬸留下來的，比如做菜的菜譜。

  以為再也用不上，沒想到這麼快派上用場了。

  爬了幾層後，熹微的晨光從樓梯間灑出來。

  她在拐角看到一個女人的倩影正好投在出租屋的門上。

  是明蕾。

  文妤腳步一頓，此景此景，跟那天見到明琮時一樣。

  想必應該是明琮跟她說的自己的住處。

  她不想跟明蕾糾纏，可女人已經發現了她。

  扭過身的時候，明蕾居高臨下地看著文妤，輕勾唇角，冷笑一聲。

  「你還真住這啊，看來跟我二哥勾搭的不淺。」

  文妤不置可否，不想理會，直接走人。

  明蕾踩著高跟鞋「蹬蹬瞪」地下樓，疾步來追。

  文妤已經上了車，明蕾整個人攔在車前，指著文妤大罵道：

  「下車，那天算是走運，今天我非撕了你不可。」

  說著她看向旁邊，眼神尋到一個趁手的扳手，警告文妤別跑，然後轉身去拿東西。

  文妤當然不會聽她的，趁著她不擋道，她猛打方向盤，一腳油門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看來明湛說的沒錯，這地方確實魚龍混雜，蛇鼠一窩。

  起初沒覺得，此刻才深有體會。

  當車子開上主路時，文妤忽然眉頭一皺。

  後視鏡里，明蕾居然開車追了上來。

  而且她開的跑車，速度極快。

  再加上她那橫衝直撞的脾氣，估計很快就能追上。

  文妤只好將車開到了小路上，裡面每隔幾十米便有車子從巷子裡躥出來，很能限制跑車的速度。

  文妤對這一片熟悉，巧妙避開，但明蕾卻差點撞點。

  甩開一段距離後，文妤加快油門。

  但沒想到，在下一個大路口還是被明蕾給追上了，而且她的速度比剛才還快。

  這位祖宗，真把大馬路當她家了。

  文妤粗略估計，照明蕾這架勢再鬧下去，可能真的會殃及無辜。

  過了紅綠燈，她便放緩了速度。

  想找路邊停下。

  可後面的明蕾在氣頭上，她看著前車速度放慢，居然直接將油門踩到底。

  「砰！」一聲劇烈的撞擊。

  過路的車輛嚇的紛紛避讓。

  文妤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已經被安全氣囊反彈，接著渾身跟散了一樣有些麻。

  眼前是女人猙獰的面孔，耳旁是女人罵罵咧咧的破窗聲。

  她慢慢失去了知覺。

  城郊，明家宅子柳苑。

  明家老太太一邊修建著花枝，一邊聽明湛身邊的老管家匯報這幾天湘雲館的動靜。

  聽到明湛幾天沒回去，她皺起眉頭。

  「他去哪了？」

  「三少好像是出差了，陳列跟我提過一嘴。」

  「我是問出差前幾天，他去哪了?」老太太抬頭，目光凝視。

  她的眼角雖有歲月留下的皺紋，但膚色勻稱，皮膚依舊是白皙的。

  一身簡約的居家服，也擋不住她雍容華貴的氣質。

  頭髮已經花白，全部收在一起，被一個十分考究的玉簪子精緻地盤在腦後。

  老太太身上沒有戴什麼首飾，只那一雙白嫩的跟年齡並不相符的雙手，便足以彰顯，她打小|便是在金銀窩裡長大的。

  老管家搖搖頭，「三少不想讓人知道。」

  他問過陳列，陳列當時好像在裝沒聽見。

  「那這新聞里報導的是怎麼回事？」老太太頭一扭，冷眼瞥向旁邊的平板。

  裡面播放著一個動態視頻，正是明蕾揪著文妤的衣服在商場裡大喊大叫的場景。

  老管家抹了把汗，「您是問四小姐，還是——」

  「蕾兒我當然認得，我是說那個人，好像有些眼熟。」

  老太太扶了扶老花鏡。

  這時明琮從一旁過來，他遞了個眼色給老管家，老管家便退了下去。

  「你來說說。」老太太看向明琮。

  明琮笑著上前，替老太太捏了捏肩膀。

  「奶奶，小蕾不懂事，認錯人了。」

  老太太回頭，煞有介事地看著明琮。

  明琮低下頭，只好道：「是文家的二女兒文妤，她回來了。」

  「是早就回來了吧？」

  所以明湛才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