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天道，人道

  陳川在血色大殿當中靜靜地站著。

  直到天色漸晚，他才緩緩轉過身向外走去。

  血慈的那番話雖然十分平和。

  可陳川卻明白，對方這是在威脅他。

  這樣一個真正的魔道巨擘所說的話，他自然會放在心上。

  畢竟他現在不是孤身一人。

  南洲蒼生都繫於他一人身上。

  

  要是他軟弱了，南洲只會陷入萬劫不復。

  陳川來到殿外，抬頭看向遠處的那一抹殘陽。

  「血魔...」

  血慈與他的這番對話，透露了許多信息。

  在這之前，陳川還以為遠古的那些天魔，都死在了被仙人們分割出去的神魔戰場裡。

  可血慈卻說，就在西川這裡，有著血魔的遺骸。

  這樣看來，當年的那一戰似乎並不樂觀。

  想著，陳川搖了搖頭，將雜亂的思想拋去。

  如今想這些無用，還需提升南洲的整體實力。

  血慈的那句話說的不錯，兩人總有見面的那天。

  就算對方不來，他也會去西洲。

  陳川飛身而起，立於天穹之上。

  他轉過身來，低頭看向那座巍然不動的血色大殿。

  神念一動。

  整片大地都蠕動起來。

  翻手之間，那座血色大殿已然被埋在了黃土之下。

  既然無法破壞，那麼至少可以讓它永無天日。

  接著，陳川又來到了陰山宗的山頭。

  一眼望去，到處都飄著陰森的霧氣。

  現在陰山宗的山頭之中，只留下了零星一點修為低微的弟子，他們速度太慢，難以逃離。

  忽的，陳川的雙眸之中顯現出一副陰陽太極圖。

  黑白二氣驟然迸發，與那一縷縷陰氣相接。

  一個個光點出現在陳川的視野之中。

  他並未追去。

  只是隨手一招。

  天空之中頓時出現大片金雲。

  雷霆閃動。

  無限轟鳴。

  一道道金雷凌空落下，好似長了眼睛一般，直劈視線之中的那些光點。

  不到片刻，陳川眼中的光點盡數消失。

  沒有一個陰山宗的魔修，能夠在劫雷之下逃出生天。

  他並沒有打掃兩宗的戰場。

  無論其中有多少資源，也不該讓他這位盟主來做這種事情。

  很快，陳川便來到了東西兩域交界處。

  姜瑤早已不知去向，只留下白長生一人站在原地。

  「盟主。」

  白長生迎了上來。

  陳川並未停留，而是繼續向著南天城走去。

  白長生心知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便跟隨在陳川身後。

  很快，兩人再次見到了那座參天巨像。

  回到房間之中，陳川徑直坐下。

  隨後看向緊隨而來的白長生，問道，

  「關於當年的那場仙魔大戰，你知道多少？」

  南洲大地上隱藏著天魔的遺骸，這個隱患太大了。

  而根據血慈的話，顯然南洲不可能只有血魔的遺骸。

  說不定還有其他許多天魔，埋葬在這片大地上。

  陳川需要將這件事問個明白才行。

  「仙魔大戰？」

  白長生聞言眉頭一皺。

  隨後將自己所了解的全部和盤托出。

  原來，最開始這個世界並沒有魔修的說法。

  直到某一天，整個世界突然黑了下來，就好像天空破碎了一般。

  無數的天魔湧入了這片世界。

  他們有的肆意屠戮吞噬生靈，有的卻將人類豢養。

  當時的修行者們拼盡全力抵抗，卻仍舊無法抵擋天魔。

  普通的修行者與天魔的差距太大了。

  直到有一天，人們聽到天穹之上傳來一道玉碎般的聲音。

  那時，黑暗的天空好似破開了一道劍痕一樣。

  無數霞光揮灑而出。

  天門大開。

  許多仙人由天門之中回到凡間，與天魔酣戰。

  最後卻不知為何，仙人們合力分割出一方世界，將天魔封印到了其中。

  作為主戰場的南洲，也在仙魔大戰之後徹底沉寂下來。

  也就是從那時起，再也沒聽說過有人白日飛升。

  反而世間多出了許多魔道功法，使得人們無需被靈根禁錮，也能通過各種手段修行。

  說道最後，白長生的臉色變得十分凝重，

  「盟主。」

  「我曾聽聞...」

  他的臉上充滿了猶豫。

  陳川揮了揮手，「繼續說。」

  「唉...」

  最終，白長生深深地嘆了口氣，說道，

  「我曾聽聞，當年仙人們下凡的代價。」

  「便是天道破碎...」

  「從那時起，天下修士便再無證道長生的可能。」

  白長生的臉色更加凝重了，

  「後來...有傳聞說，只有修行魔道功法，才能得到真正的長生。」

  陳川眉頭微皺的聽完這一切。

  「無法成仙...只能成魔嗎...？」

  他喃喃道，「天道破碎...」

  「不可能。」

  陳川抬起頭來，搖了搖頭。

  「當時我從那秘境之中出來，分明降下了真仙雷劫。」

  「直到現在，強悍的修行者們才突破時同樣會遭遇天劫。」

  他看向白長生，認真地說道，

  「天道不可能消失了。」

  「對了。」

  陳川忽然想到了什麼，問道：「那麼，可曾聽聞哪個魔修證道了長生？」

  「嗯...」

  白長生低頭沉思了一番，最後搖了搖頭，道：「沒有。」

  「從來沒有聽過哪個魔修獲得了長生。」

  「反而是，在魔修達到一定修為的時候，他們好像會遭遇某種劫。」

  「就如同天劫一般，渡過便修為大增，過不去便身死道消。」

  陳川細細地消化著其中的信息。

  證道修士與魔修，竟然都無法獲得長生。

  這實在是太匪夷所思。

  天道或許真出了問題...

  「不對！」

  陳川眼前一亮，一拍案牘站了起來。

  他忽然想起來，這個世界上還有長生！

  「蘇武！」

  「蘇武？」

  白長生微微蹙眉，心中有些不解。

  他聽說過這個名字，為百姓而死，如今成為了一地城隍。

  等等！

  「城隍？！」

  白長生失聲叫道。

  兩人目光對視，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那抹震驚。

  蘇武死而復生，顯然已經獲得了另一種長生！

  只要香火不絕，那麼他便能永世長存。

  雖然失去了肉體，也沒有跨過天門去往仙界。

  但！

  這也是一種長生！

  蘇武保留了自己的意識，並且隨著香火的增加，他的實力也逐步增強。

  這難道不是另一種全新的體系？

  陳川緩緩坐在椅子上，屈指扣響案牘。

  空曠的房間內只剩下不斷的「噠噠」聲。

  「仙...魔...」

  陳川自言自語道，

  「仙魔兩道都無法證道長生。」

  「而蘇武的例子卻出現在我們眼前...」

  白長生突然出聲，有些激動地喊道：

  「盟主！」

  他雙手抱拳，微微彎腰道：「在這條全新的路上，盟主乃是走得最遠的人。」

  「盟主可有什麼心得體會？」

  身為陳川的副手，他自然是知道陳川一言敕封蘇武的事。

  如今仙路已斷，另一種長生之法出現在眼前。

  他怎能不激動？

  看著有些激動的白長生，陳川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這應當是人道...」

  「是百姓們的願力，讓蘇武死而復生，也讓我...」

  他忽然對白長生招了招手，

  「來。」

  白長生心下不解，但仍舊懷著激動的心情走了過去。

  陳川伸出一隻手，搭在白長生的手腕上。

  一抹純白無瑕的光芒在他的指尖一閃而逝。

  只是這麼一下，白長生卻整個人如遭雷擊般愣在當場。

  只見他滿臉震驚，神色呆滯，

  「我...」

  他分明感受到，自己的體內出現了一種全新的力量！

  這股力量與靈力不同，卻又十分融洽。

  並且，這股力量的等級明顯比靈力要高出許多！

  「這就是願力麼...」

  白長生喃喃道。

  緊接著，他突然發現，哪怕陳川收回了那隻手。

  也依然有著源源不斷的願力匯入他的體內。

  雖然這些願力比不上陳川輸給他的那樣精純龐大，但也有著無窮的奧秘。

  「這是為什麼？」

  白長生皺著眉頭，將自己的感受說了出來。

  「或許...」

  陳川看著白長生，認真地說道：「或許是因為，你也對百姓們有功。」

  「或許也有人記住了你的名字。」

  白長生一愣。

  隨即臉上的表情變得十分明朗。

  「我明白了。」

  原來自己所做的一切，同樣被人看在眼裡。

  白長生的內心無比激動。

  自己能夠獲得這份人道願力。

  是否說明，哪怕自己死了，也能通過香火重生？

  是否說明，自己已經獲得了長生的敲門磚？

  在與白長生交流之後，陳川的心中明悟了許多。

  這個世界當真奇妙。

  以前沒有魔道，自天魔出現之後就有了魔修。

  以前也沒有香火成神，可在他來了之後便出現了這樣的例子。

  蘇武的例子，是否說明，哪怕身死。

  只要活在人民的心中，那麼便能夠藉由香火願力死而復生，並且獲得長生？

  「呵。」

  陳川輕笑一聲。

  倒是被自己走出了一條新路。

  只是這條路似乎還是有著門檻，那便是先要成為修行者。

  因為在此之前，從未聽過有凡人香火成神。

  「罷了。」

  陳川搖搖頭。

  道阻且長，這條新的路子還是要慢慢探索才行。

  急不得。

  他看向站在一旁滿懷激動的白長生，笑了笑說道，

  「先干正事。」

  「等西川之事結束，就可以著手準備迎接東洲仙朝使者了。」

  一聽陳川提到這事。

  白長生也是將無用的思緒拋開。

  他穩住心神，滿眼欣喜盡收，重重地點頭，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