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青梅（一）

  玄清正在核算善堂今日的收支，手上不停撥弄著算盤，聞聲看了一眼燕璇，說道：「還有一點就算完了，你先說說事情經過吧。」

  「是一個小姑娘，才十三歲，被自家哥哥猥褻了，事後被家裡人發現，大家都覺得是她主動勾引的。」

  玄清手上的動作停了一下，不解問道：「為什麼？這不應該呀。」

  

  「因為她哥哥是個痴呆兒。」

  小姑娘叫王筍衣，哥哥比她大四歲，原也是個正常孩子，七歲那年生病高燒，沒有及時送醫，燒壞了腦子，才成了個痴呆兒。從此說話也口齒不清了，一張嘴就會控制不住地流口水，吃喝拉撒都要人看著。

  那之後父母的心思都給了哥哥，小小年紀的筍衣也要幫著母親一起照顧哥哥。

  隨著年齡的增長，慢慢地，照顧哥哥的責任就落到了她的頭上，尤其是在母親又生了個弟弟後，每天幫哥哥梳頭髮，穿衣裳，擦口水的活兒就落到了她頭上。

  爹娘常在外誇她懂事能幹，其他人也都誇她：「以後不知道誰這麼有福氣，能娶得個這麼賢惠的媳婦兒。」

  他們的誇讚讓她很是受用，愈發盡心照顧哥哥，她像個小母親一樣，把哥哥當做了孩子，儘管哥哥比她高，比她壯。

  因為從小照料的緣故，她和哥哥的感情比一般的兄妹要好得多，哥哥會像個孩子似的和她撒嬌，兄妹之間的摟摟抱抱也沒做避諱。

  那一天，她和往常一樣和哥哥一起睡午覺，睡得迷迷糊糊之際，她感覺有什麼東西壓在身上，睜眼看去，見哥哥渾身赤裸伏在她身上，而她也同樣赤裸。

  「你幹什麼？」她大驚失色，想要將他推開，此時她才發現，哥哥比她高了太多，力氣也比她想像中大，

  「親嘴……睡覺……舒服……」

  從哥哥隻言片語中，她明白了哥哥的意思，他不知道從哪裡聽說了男人女人脫光了一起睡覺會舒服的事情。

  還不等她問清楚，爹娘就回來了，哥哥還壓著她不放，兩人的樣子被爹娘撞個正著。

  父親二話不說，抄起柴火棍就打她，一邊打一邊罵她：「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不知廉恥的東西，小小年紀就發浪，連自己的痴呆哥哥都要勾引。」

  只因為哥哥是個傻子，他們就默認了一切是她這個正常人主動勾引的。

  她哭著解釋不是自己乾的，可不論怎麼解釋，他們都不相信，他們說：「你哥哥是個傻的，他心智還不如個五歲孩童，他怎麼可能會這種事情。」

  爹娘曾經誇她有多好聽，此時罵她就有多難聽，她長久以來的懂事能幹，此時沒能為她換來父母一點信任。

  獨自在房裡坐了一夜之後，她選擇懸樑自盡了。

  玄清聽完，眉頭輕皺，隨即放下了手中的算盤：「走吧，回來再算。」

  「喵嗷！」花太歲叫了一聲，也要跟著去。

  難得這種天氣它還想出門，燕璇沒有拒絕，抱著它一塊兒去了。

  兩人一貓上了馬車，玄清發覺後面有輛馬車一直跟著他們，不禁好奇問道：「後面是誰？」

  「是景王的孫子蕭九淵，之前在西域修習密宗佛法，景王死後，他從西域回來奔喪，聽說景王事情始末，他認為景王還有得救，想要進鬼芥去。皇帝怕他又將鬼芥裡面的魔物放出來，說什麼也不讓他進去，可這小子連皇上的話都不聽，執意要往裡面去。皇上被他纏怕了，就讓他來找我了，說什麼我曾經進去過鬼芥，對裡面熟悉，要是我答應和他一起去，皇上就允他。」

  景王什麼樣子她可親眼見過，鬼芥裡面的東西，連帝釋天和宋青陽都沒法解決，更何況他。燕璇當然不可能再陪他進去冒險，果斷拒絕了，然而這廝不到黃河不死心，像個狗皮膏藥一樣跟著她不放，這點和景王當初在鬼芥裡面抱著她不撒手是一樣的令人討厭。

  「他出家了嗎？剃度了嗎？」玄清問。

  「沒有剃度，應該只是作為俗家弟子修行。」

  「那就要小心了。」

  「為何？」這和少林俗家弟子有什麼不同嗎？

  「密宗佛教有幾個派別是能夠娶妻生子的，他們主張雙修，會尋找些漂亮女人一起修煉，以佛母明妃稱之。一般人若不想出家，去修習密宗佛法，多是去這種能夠娶妻生子的教派，這些教派還喜歡用人做法器，殺人獻祭，供奉神魔。」

  「這聽起來像是邪教。」

  「正是，所以一般修士不喜歡與密宗人打交道。」

  說話間，已經快到筍衣家門口，燕璇讓車夫遠遠停下，然後與玄清走路去了筍衣家。

  許是下雨天冷的關係，除了開門做生意的人家，其他人家都沒開門。

  筍衣家門關著，玄清是道姑扮相，遂以化緣做說辭，敲開了她家的大門。

  燕璇男裝扮相，不好同去，便和花太歲往一旁的茶館去了，想從附近人口中了解一下筍衣哥哥的情況，他總不可能是突然明白男女之事的。

  天冷，茶館裡沒有客人，老闆不在，老闆的兩個兒子和幾個朋友在看店，看著年紀都不大，十來歲左右，正圍著火爐一邊嗑瓜子，一邊看什麼秘密東西，一看她進來，就趕緊收了，面上很是心虛。

  燕璇狐疑看了他們一眼，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落了座。

  正點茶時，門口又進來一人，徑直走到燕璇桌前坐下。

  小孩兒以為他們是一起的，沒有多問，幫他們點了茶就走了。

  燕璇看著面前這張雌雄莫辨的臉，十分無語：「蕭世子，該說的我已經都說了，不管你怎麼纏，我都不會和你一起去的。」

  「你就不怕本世子將你的秘密通通告訴宋家人？」

  「哼！你和景王還真不愧是爺孫倆，一樣的卑鄙。」

  剛聽過玄清的話語，燕璇此時還真是有些害怕他會對姨母他們做出什麼事情來，一時間心裡罵死皇上了，怎麼能把這個燙手山芋扔給她呢！

  「本世子也這是一片孝心，還請燕小姐成全。」

  「我成全你，誰成全我？你不要再胡攪蠻纏，強人所難。」

  他們兩個談話之際，那邊小孩兒又偷偷摸摸把藏起來的東西拿了出來，許是怕他們發現，動作有些緊張，一個沒拿穩，小孩兒手中的東西掉到了地上，紅艷艷的肚兜被燕璇和蕭九淵瞧個正著。

  雖然小孩兒很快將肚兜撿起，但燕璇還是看清楚了，肚兜明顯不是新的，是被人穿過的舊物。這幾個小孩兒不老實呀！

  燕璇正想怎麼開口，那蕭九淵先笑了：「好小子，有前途，小小年紀就知道女人的妙了。」

  聽了他這話，小孩兒們鬆了一口氣，露了個輕鬆的笑，也不藏了，將肚兜擺上了明面，只有燕璇皺緊了眉頭，問蕭九淵：「有前途？這算哪門子的有前途？會玩女人就是有前途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