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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秋水書院(五)

2024-04-29 20:38:18 作者: 烏柳

  燕璇瞬間想起了寫滿詩詞的尚家酒樓,更夫說得應該就是連庸在那兒寫的詩吧。

  「這句話確實太絕對了點,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沒有什麼高低貴賤之說。但這話是尚掌柜請連院長寫在客棧牆上的,尚掌柜想勸兒子,勸世人好好讀書,好好學習,這也沒錯呀。你就算看不過眼,也該找尚掌柜麻煩不是?怎麼怪起了連院長?」

  「尚掌柜知道什麼,不過也是個被連庸洗腦迷惑了的人,天天供他們吃,供他們喝。」

  「怎麼回事?你仔細說說。」

  「秋水書院的規矩,學生們每天早上進書院前,都要高聲大喊『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滿朝朱紫貴,儘是讀書人』,喊個十遍八遍才能進書院……」

  更夫剛開口,就被連庸叫囂著打斷了:「我這還不是為了激勵學生們努力學習,我這有什麼錯嗎?」

  燕璇將連庸從褡褳里拿了出來,更夫跟著傀儡師見多了紙人,一看就知道連庸的魂魄就在其中,明白了過來:「原來是你找來的幫手。」

  

  說完,他又回答起連庸的話:「你最大的錯就是貶低了其他所有人。」

  更夫的兒子死了,兒媳婦改嫁了,只留了個孫兒相依為命。

  他早就想好了,等孫兒十歲,就將他送去學一門手藝,靠著手藝肯定能吃穿不愁。

  原本計劃得好好的,沒想到秋水書院搬來了,每天大早就有學生叫嚷著:「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滿朝朱紫貴,儘是讀書人!」

  一天天,一年年,附近的人都被他們的話語洗了腦,認為讀書人高人一等,尤其是孩子們。他孫兒也是,不再願意按著他安排的去學藝,說什麼也要進書院,要考科舉,做大官。

  考科舉這事小孩兒不知,大人們都知道,萬里挑一才有那麼幾個,更多的是名落孫山,屢戰屢敗的人,他們這種人家,哪有那麼多銀錢去博。

  可孩子都覺得自己肯定會是那個萬中挑一,死活要學。

  他被孫兒纏得沒法,只得掏空了家底,送他去學。

  好不容易供了一年,往外借債又供了一年,勉勉強強供了三年,家裡已經債台高築。為著孫兒,他只能把主意打到了那些醉酒回家的人身上,借著每晚打更的時候,搶劫一些醉酒的人。

  醉酒的人第二日醒來大多不會記得昨晚的事情。憑藉著這個,他又勉強供了孫兒幾年,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一次他正偷錢的時候,被人抓個正著,被打得個半死。

  事情暴露了,他不敢再下手,眼看又要到交束脩的時候,傀儡師找上了他。

  為了錢,他幾乎沒有做多想就答應了。

  從那時候開始,他就開始幫傀儡師尋找適齡的少男少女調教,慢慢地,他發現,其實連庸讓學生們喊話那法子,其實也是控制人的一種方法。

  不過想著連庸這也是為了孩子們好,他也就沒說什麼了。

  當孫兒考過童生,他別提有多高興了,更信了連庸的話,覺得自家孫兒肯定能夠出人頭地。然而很快現實又給了他一巴掌。

  孫兒連續考了兩三次,都沒有考過秀才,三年一次的考試,兩三次下來,已經將近十年了。

  他等不得了,既然東邊不亮,那就亮西邊,有童生的名號,找份帳房先生的活兒不難。

  他很快聯繫到了一家茶樓,然而孫兒卻是不願意,孫兒說:「我讀書是為了考狀元出人頭地,可不是為了做個被人奴役驅使的帳房先生。」

  他這才意識到連庸當初的那句「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對他孫兒產生了什麼影響。

  「不做帳房先生,那去書館給人抄書吧。」他試探著繼續道。

  「抄書一天才賺幾個錢,等我考上了狀元,要什麼沒有,有這功夫,我還不如多看幾本書。」

  聽了孫兒這話,更夫知道完了,這娃兒廢了。

  他幾乎能夠預見他去世之後,四肢不勤,五穀不分,眼高手低的孫兒會淪落到一個什麼樣的地步。

  「連庸該死,我殺他是替天行道!」更夫大呼,「我孫兒一輩子就這麼被連庸給毀了,他還在酒樓里題字,還在繼續禍害新的孩子。那尚掌柜還把他當做大聖人,不僅向書院裡交著束脩費,每次連庸去他家酒樓請客吃飯,他還傻乎乎的給連庸免單,我且幫他好好清醒清醒!」

  原來這就是利用尚婷冤枉連庸的理由。

  聽完更夫的殺機,連庸直呼自己死得冤枉,「你孫兒沒考上是你孫兒自己的資質不行,關我什麼事?我還有那麼多考上的學生呢!」

  「考上又如何?」燕璇沒忍住插了一嘴,「你們讀書從一開始就不是為了給百姓謀福,而是為了自己升官發財,你們這種官有還不如沒有。」

  燕璇對連庸很失望:「讀書為的是能明事理,辨是非,知榮辱,不該是為了封侯拜相,為了做人上人。你身為書院院長,連這點認知都無,根本不配做院長。」

  「十年寒窗苦讀,誰人不想金榜題名?古人有云,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我們也得飛黃騰達之後,才有能力兼濟天下吧?」

  「做事先做人,做人先立德,有才無德,唯利是圖的官,別說兼濟天下了,不禍害老百姓就算是不錯了。」

  連庸被燕璇懟得啞口無言,更夫樂了,沒想到連庸請來的幫手會突然倒戈幫他說話,正想套套近乎,讓燕璇放了他,誰知馬上他也被燕璇針對了。

  「你樂什麼?連庸做得不對,不代表你做得對,你幫著傀儡師禍害了這麼多人,別以為我會饒了你。」

  燕璇讓木偶人幫她一起,將這裡的人通通帶去了衙門,盯著衙差們給他們錄口供,然後按著宋青陽教的,給那些中了傀儡術的人,一一解了身上的術法。

  「尚婷這種已經被調教過頭的該怎麼辦?」燕璇問宋青陽。

  「這種只能由家人慢慢引導,給她安排一些正向的任務要求。」

  宋青陽正說著,尚婷插話說道:「我們從出生起,不就是父母所操控的傀儡嗎?穿什麼顏色的衣裳,梳什麼樣的髮髻,他們總是喜歡用自己的標準來要求我們。等長到了一定年紀,連嫁人娶妻也要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能有自己的想法。他們說是為了我們好,可誰又能保證他們一定是對的呢?」

  燕璇明白了她意思:「你已經是個大人了,你自己的人生,你自己決定吧,我們兩個外人就不插手了。」

  說完,便與宋青陽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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