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死亡如風

  C大，一個祖國邊緣省份的三流大學，這裡的學生來自於這個本省份的各個地方，各種各樣的人，為了本學歷，在這裡度過他們四年如金子般的時光，有的人在這裡找到了愉快的時光，有的人卻墜入深淵。

  404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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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舍四個人，安溪，趙惠，張曦貝，陸銀歡。

  四人家裡條件都一般般，說起來銀歡家還略好點，爸爸是高級裝修工，一個月一兩萬。

  安溪，趙惠，張曦貝模樣不錯，自詡班裡三支花，只是刻薄得緊，女生基本沒人願意和她們玩，男生朋友倒是很多。

  「銀歡，給我去打盆水，我要泡腳。」

  「銀歡，能不能幫我洗一下蘋果。」

  銀歡在宿舍就是一個小丫鬟，她知道是自己太懦弱，可是她不知道該怎麼堅強，於是就這麼懦弱著，活成自己討厭的模樣。

  活幹完了，她趴在窗子上看著窗外的一棵桂花樹，在這個熱帶城市，大伙兒還穿著短袖體恤的天氣它就開花了，空氣中有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味。

  「我男朋友真討厭，花五百多給我買了一瓶我不喜歡的香水。」

  「我男朋友也是，給我買了一件阿迪，黃色的，土死了。」

  「哎呀，我男朋友倒是做了件讓我開心的事，他要來看我了。」

  銀歡聽著她們的談話，其樂融融，可是裡面有一股火藥味兒，誰都不想被比下去，既然如此，為什麼她們還形影不離呢。

  「銀歡，你也該找個男朋友了。」安溪看著落寞的銀歡，雖然是建議，可是語氣里滿滿是嘲笑。

  安溪是三個女生里大家最討厭的一個。虛榮，經常吹噓家裡有多少錢，把自己塑造成白富美；做作，女生裡面的大灰狼，男生裡面的小白兔；嫉妒心，全世界只能她最好，有人比她好就各種使絆子……

  「我……」銀歡轉身剛好看到鏡子裡面的自己，一米七，可是有一百八十斤，滿臉痘痘，牙齒參差不齊，就像一個小丑。

  「你什麼啊！要不要我給你介紹一個，最近正在追我的，長得不錯，就是有點窮。」安溪媚笑著，她模樣不錯。

  「不用了。」銀歡抓起書包：「我家教去了。」

  走得太急，出去幾步路發現手機忘記帶了。她又轉回來。

  「哎呀，那個醜八怪哪個男人會喜歡啊！」

  「你看看她臉上那個痘痘，真是噁心。」

  「還有她胖得像海大星，這樣子也不知道怎麼有勇氣活下去。」

  「好像他爸爸一個月一萬多一個月，也不知道好好拾掇拾掇自己。」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

  一記重錘捶在銀歡心上，一顆心疼得厲害，差點就站立不住。

  為什麼，自己對她們這般好，每次發工資一半的錢都請她們吃飯了，買零食，買水果了，平時也是被她們呼來喝去，為什麼她們還要這樣背後說她。

  她不知道怎麼走到學生家的，去了她在門口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可是按了好幾下門鈴都沒人開門，手機也沒帶。

  銀歡不敢走，阿姨是個美麗的婦人，身材苗條，臉龐嬌小美麗，可卻不是一個善良溫柔的好人。

  等到八點半，他們家人回來了，阿姨說忘記告訴她，今天沒作業，她們今天晚上要去玩。

  銀歡笑笑，說一聲再見就走了。

  出來，遇見末班車，這是今天銀歡唯一開心的事。

  車上人寥寥無幾，一個個沉默著，像木偶。看著玻璃上反射出自己的樣子，銀歡覺得格外孤單。

  嘩啦啦……

  幾個瞬息，大雨瘋狂地從天而降，黑沉沉的天就像要崩塌下來，雨水在燈光下好像是瓢潑的一樣。銀歡拉開書包一看，傘沒帶，應該是被宿舍的哪個室友拿去用了。

  到了學校門口，銀歡抱著書包就跑進雨里，碩大的雨滴打在身上，竟然有一股快感，雨水沖刷著身體的燥熱，洗滌著心底的壓抑。

  不知道在雨里站了多久，整個人好像沉入了大海，渾身輕飄飄的，想睡覺。

  銀歡知道自己感冒了。

  拖著腳步回到宿舍，鬧哄哄的。

  「陸銀歡，你眼睛瞎啊！你身上的水滴到我鞋子上了。」安溪瞪著銀歡吼道。

  「對不起。」銀歡連抬起眼皮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想洗個熱水澡捂上被子睡一覺。可是不遂人願。

  「陸銀歡，你把我鞋子弄濕了，給我洗乾淨。」安溪從座位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銀歡。

  「明天洗吧！我今天累了。」銀歡洗完澡要爬上床睡覺。

  「明天洗，可是我明天約會就要穿。現在就給我洗，快點。」

  「這雨水不髒，幹了不會有痕跡的。」銀歡看了一眼她的鞋子是黑色的，根本看不出雨水的痕跡，都不知道是不是滴在上面了。

  「哼，我有潔癖，你還是快點洗了。」

  銀歡無奈至極，潔癖，真是好意思說出口，床單被罩能用一個學期，一個月都不洗幾次衣服褲子的人敢說有潔癖。

  「明天洗。」銀歡趴在床上不想動彈，身體忽冷忽熱。

  頭髮突然一疼，睜開眼皮，一巴掌又打過來，一個惡狠狠的聲音：「醜八怪，快把我的鞋洗了。」

  銀歡坐起來看著室友，一個個面目可憎，目光冷漠。

  「我憑什麼洗？」銀歡不知哪裡來的勇氣反抗，她受夠了，這三個女人一天只會勾引男人，消費男人，比衣服，比鞋子，說其它女生壞話，沒有一絲內涵。自己為什麼對她們好。

  「啪！」一個響亮的耳光。

  銀歡體內的尊嚴慢慢復甦，這麼活著究竟是為了什麼。

  「你啞巴了，嘿，你敢瞪我。看來對你太好，給你一點顏色看看。」

  說罷，幾個女生上來拳打腳踢的，渾身鑽心的疼，骨頭好像要散架了。

  她使勁推開她們拿了手機就跑出去，她爬到樓頂，以前宿管阿姨來宿舍的時候把鑰匙落下了，銀歡跑出去配了一把頂樓的。

  她站在樓頂，雨停了，涼風習習，永夜沉沉。

  回想著自己走過的二十一年，就是一場漫長的悲劇，從來沒有堅強過，懦弱，自卑，膽怯，怎麼就活成了這個樣子呢！

  「我想報仇！」銀歡覺得身體裡面有一股暴力因子在躁動，很想做一件驚天動地的事，很想讓那些惡毒的女人痛不欲生。

  「跳下去，從這裡跳下去，她們這一輩子都會活得痛苦。」銀歡走到樓頂邊緣，風吹著，揚起她的頭髮，風中好像還有淡淡的桂花味兒。

  天上打了一個雷，把銀歡恐怖的念頭驚醒，她看到樓下，趕忙退後幾步，剛剛是怎麼了。

  這時候，手機亮了，是班群，室友正在添油加醋的說自己的壞話，而她們表現得無比委屈。

  「看到了沒有，她們是惡毒的人，從這裡跳下去，她們就再也不會這樣，她們會懼怕你。」銀歡自言自語。

  活成這個樣子，死了或許都比這個好。

  銀歡點開手機，打出一行字發在班群里：惡毒的人啊！我的靈魂每一夜都會纏繞在你的床頭。

  風吹得更加猛烈，銀歡覺得自己快要飄起來了，這個感覺真的很好。

  她真的跳了下去，離開房頂的那一刻身上壓抑的東西都消失了，飛在空中她覺得自己像一隻勇敢的海燕，飛過風風雨雨，飛過艱難險阻。

  她掉在桂花樹上，沾染了一身桂花香。躺在地上的時候，桂花如一隻只金色的精靈在空中旋轉飛舞，最後落在身上，泥土裡。

  能被花海埋葬，也是一件浪漫的事。

  銀歡抬頭看著天空，慢慢的，星星掙破夜幕，一顆兩顆的亮起來，然後整個天空都亮起來了，一條璀璨的銀河橫貫天際。

  星光如水，把銀歡照亮，可是她卻連微微勾唇的力氣都沒有了，這就是死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