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被訛

  這時，門外傳來了一陣吵鬧聲，小個子交警皺了皺眉，起身打開門，周憶凡斜眼也好奇地望了一眼。

  只見長椅上坐著的兩男一女正在相互爭吵。

  胖交警起身，從門縫向外一望，一臉怒氣地將擋在門口的小個子交警推開，衝著三人吼道：「吵什麼吵？都給我進來。」

  三人聞聲，立即靜了下來。其中一個中年男人諂笑著搶先走進辦公室，其餘兩人也爭先恐後地擠了進來。

  中年男人一臉諂媚地上前向兩名交警遞煙。小個子交警沒有搭理，胖交警也沒有接，臉上的表情緩和了一下，語氣卻依舊嚴厲地說道：「你們三個吵了一上午，還沒吵夠嗎？剛剛誰要求賠償的？」

  中年男人笑著說道：「我，這不是我媽出事故了嗎？對方得賠償不是。」

  女人也笑著湊上前說道：「就是，這老太太一倒下，我們不就得請假照顧嗎？這三個人的誤工費也不是小數目不是？」

  胖交警指了指辦公室，一臉不屑地問道：「到我這來照顧你家老太太來了？」

  女人尷尬地笑了笑：「這不，我們也是怕肇事司機跑了不是。」

  小個子交警頓時瞪起了眼睛：「你什麼意思？事故還沒有查明原因，肇事責任還沒有確定，什麼叫怕肇事司機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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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插不上嘴的男人此刻見兩人不說話，便立即湊了上來，一邊點頭哈腰向小個子交警道歉，一邊說道：「對對，我們是相信政府的。可是我們三人家裡都不富裕，上有老，下有小的，這醫藥費……」

  胖交警此刻也忍無可忍，站起身說道：「醫藥費現在已經交了一些，其他的你們先墊著。上有老下有小，既然自己都說了，你們仨馬上到醫院先去照看病人，我們這邊確定了事故責任，到時候會通知你們。」

  說罷，便準備將三人請出辦公室，突然又補充了一句道：「後續的醫藥費你們先墊付上，把發票留好，到時賠償的時候，一分也少不了你們的。還有，把傷者的身份證明天拿過來。」

  三人一臉尷尬地走出辦公室，然而周憶凡心中此刻如同一記驚雷砸中，他想起了那個女生對他說的那番話，看現在的情形，果真應證了。

  胖交警站在門口，盯著三人離去之後，轉身進屋，反手將門關上，對周憶凡說道：「你呀。現在你的行車手續和車輛暫扣，等明天事情整明白了還你。現在你先回去，心裡也不要有什麼負擔，要相信法律的公平公正。」

  周憶凡苦笑著站起身，裝起握在手中的學生證，打開門準備離去時，胖交警突然說道：「明天早上八點半，我們在事故地點等你。」頓了頓，起身拍著他肩膀說道：「我送你出去。」

  兩人走到交警隊門口，只見那三人還在馬路對面相互咒罵著，胖交警搖了搖頭，低聲說道：「生這麼幾個沒心沒肺的貨，唉。」說著，擋了一輛計程車，目送著周憶凡離去。

  周憶凡坐在車上，望著站在路邊不顧形象吵罵的三人，也是無奈地苦笑著搖頭。計程車司機從後視鏡看了一眼周憶凡，說道：「兄弟，怎麼？肇事了？」

  周憶凡連忙說道：「沒，早上遇見一個老太太被車撞了……」他還沒說完，司機打斷，急忙問道：「肇事方跑了？你發揚風格了？」

  周憶凡疑惑地『嗯』了一聲。只聽計程車司機冷笑了一聲，隨即又嘆氣道：「唉，年輕人吶。這種事你也敢管？麟峰原來的老總宋德光知道不？」

  周憶凡點了點頭，司機也沒有搭理他，說道：「人家多有錢有勢，就因為發揚風格，現在呢？蹲大獄呢，發揚風格是好事，但是也得分是什麼事情。」

  周憶凡聽罷，便不再說話。他心想：難道現在的社會真的就這樣黑白不分了嗎？做了好人好事，怎麼感覺自己跟做了十惡不赦事情一樣？難道社會的進步，使人性最原始的彼此幫助都成為了一種訛詐的砝碼？

  周憶凡望著窗外的陽光，它的光芒透過玻璃窗射進車內，可是自己卻感覺不到一絲溫度，感覺到的只有透徹心骨的寒冷。

  回到宿舍，郭天凌正在和李彬兩人玩手機，見周憶凡破天荒天沒黑就回來，正感覺奇怪。剛準備詢問時，發現原本開朗的周憶凡卻魂不守舍地徑直走到了床邊坐下，然後盯著地面出神。

  郭天凌疑惑地將手機丟在一邊，問道：「憶凡，出什麼事了？」

  李彬也感覺不對，一手拿著手機，側過頭問道：「怎麼了？誰欺負你了？咱門給你出氣去。」說著，走到了周憶凡身邊坐下。

  周憶凡抬起頭，心中頓時感到委屈萬分，冰冷的身體和內心，此刻終於感覺到了一絲溫暖，隨即像情緒觸發一般將今天自己的遭遇向兩人說了一遍。

  郭天凌無奈地搖了搖頭，也坐到了周憶凡方便，將桌上的一瓶啤酒塞到他手中，安慰道：「沒事兄弟，明天咱兩陪你一快去。等晚上陳佳鑫回來，咱們再諮詢一下他的意見。又不是你撞的人，有什麼可擔心的？」一邊說著，一邊重重地拍了兩下周憶凡肩膀。

  而李彬此刻卻皺著眉頭，看著兩人說道：「哥們，我說句話，你們別不愛聽。明天咱們要是找到證人，最好不過，要是找不到呢？後果你們想過嗎？」說著，用審視的目光打量的兩人。

  郭天凌沉思了片刻，轉頭說道：「你說說你的看法。」

  李彬站起身，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了兩人面前，嚴肅地說道：「好的結果有兩種，其一，明天那群廣場舞大媽願意作證，其二，傷者清醒後說明肇事車輛的顏色，車型，做好是品牌和車號。但是根據你說的情況，那老太太能說清楚顏色和車型就已經很好了。」

  「那壞的結果呢？」郭天凌皺著眉頭問道。

  「壞的？還用說嗎？沒有證人證明你的清白，而且老太太再和三個不孝子女串通一氣聯合誣陷，還用我說下去嗎？」李彬一邊說著，一邊掃視著兩人。

  周憶凡聽到李彬最後一個看法，不可思議地反問道：「這不會吧？他們這樣做是違法的。」

  李彬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道：「那誰能證明他們違法了？而你肇事，卻傷者指認，這就是最可怕的後果。」

  說著，他從陳佳鑫的桌上拿起一本黑皮日記本，遞到兩人面前說道：「而且這種案例不是沒有，有很多事實擺在眼前，等陳佳鑫這位法律研究生回來給你慢慢講講現實和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