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熱心

  初冬的清晨，陽光像一個慵懶的老者，無力著向大地灑下點點陽光。J市師大的校園也沉浸在了周末特有的安逸之中。

  周憶凡天還沒亮，便輕手輕腳地起床。此刻已經在宿舍的洗手間洗漱完畢，正當背起自己的挎包準備出門時，睡在門口下鋪的舍友郭天凌微微掙開稀鬆的睡眼望著周憶凡。

  周憶凡歉意地向郭天凌點點頭，又回頭向著其他三位室友望去，見他們都還在鼾聲大作，隨即低聲向郭天凌說道：「打擾你睡覺了，早上還得去兼職。」

  郭天凌揉著稀鬆的睡眼，從枕頭下摸出煙盒，抽出一支，打著哈欠說道：「這麼早就走啊？你不是已經把張教授家的老古董買來了嗎？」

  周憶凡尷尬地一笑，做了一個我方向盤的手勢，輕聲笑道：「我這不是手藝不好嗎？早點動身，不至於開的太快。」說著，向抽菸的郭天凌擺了擺手，便走出了宿舍，反手將宿舍門輕輕地關閉。

  周憶凡是農村出來的小伙，雖然老家離J市只有四百公里，但是因為家鄉沒有通高鐵，回一次家得坐4個小時的火車，然後再坐一個半小時的班車才能到家。

  半年前他考取了駕照，便拿出了自己上大學五年，打工積攢的一點積蓄，以五千元的價格從導師張教授手中買下了一輛車齡14年的奇瑞QQ。雖然車齡較長，但是車子保養的不錯，車況也沒有任何問題。

  

  畢竟是首次如此大手筆開支，周憶凡不免有些小顯擺。雖然不少同學在背後議論他有討好導師之嫌，但是有宿舍三名鐵黨的一力維護，自己也並沒有把那些風言分語放在心上。

  他踏著沒有一絲熱力的陽光，穿過冷風徐徐的花海長廊，來到了教工停車場。

  周憶凡打開車門，興高采烈地鑽進了自己的愛車中，發動汽車，生疏的摸索著上面的各種開關按鈕。雖然他已經買來四天了，但是真正開車上路，這還是頭一遭。

  在他笨拙地摸透了車輛上的各種開關按鈕，見車輛的水溫已經上來，便掛擋起步，車輛緩緩地向著停車場出口駛去。

  一路上，周憶凡的車速一直保持在三十碼上下，畢竟第一次開車上路，安全還是第一的。

  他打開收音機，恰好此時正在播報晨間新聞。周憶凡原本對這些新聞並不感興趣，雖然自己曾是新聞系學生，但是總感覺新聞中播報的事件，大多數並不貼切當今真實的民生，便從最初的熱忱變為了現在的淡然。

  突然，一則報導引起了他的注意。

  「J市原麟峰實業集團董事長宋德光，因一年前交通肇事罪判處有期徒刑。現經其妻子同意，已將麟峰實業百分之六十股權合法轉讓於總經理何志敏。」

  周憶凡曾經對於麟峰集團的董事長宋德光很是佩服，可能同為農村出身，經過幾十年的艱辛創業走到現在，沒想到居然因為一起事故，最終身敗名裂。

  他一邊緊盯著車輛前方，口中自言自語道：「唉，就算再有錢，一個交通意外就讓你吃牢飯。看來現在的人就是金貴。」

  此刻他已經將車駛入了市區，由於北方初冬清晨的寒氣依舊凌冽，加之周末，路上並沒有周內那麼喧囂擁擠。

  就在他準備拐進解放路的停車場時，在停車場入口處卻人頭攢動，一圈人圍在那裡，不知又有什麼趣事。

  自從周憶凡第一次見到公交車內一個老頭強行搶座，將一個二十多歲的小伙打傷之後，凡是有圍觀群眾，自己便認定又是趣事。

  他將車開到了停車場入口，但是恰好這群看熱鬧的人群擋住了入口。他無奈地嘆了口氣，打開車門，便也圍了上去，想看看是什麼有趣的事情，能夠將這些大爺大媽吸引地不舍離去。

  擠過人群，周憶凡猛然一驚，只見一個白髮蒼蒼，衣衫破爛的老太太斜躺在路邊，額頭處好像撞破，但是流血不多。

  周憶凡皺著眉，好奇地想一邊的一位大娘問道：「大媽，這怎麼回事啊？」

  大娘指著老太太，表情誇張的邊比劃邊說：「我們幾個剛剛正在廣場那邊跳廣場舞，突然一輛白色的轎車從停車場衝出來，把這撿垃圾的給撞了。」說著，用手在自己鼻前扇了扇。

  周憶凡看了一眼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老太太，隨即向身邊圍觀的人群問道：「報警了嗎？救護車叫了嗎？」

  就在周憶凡話音剛落，周圍鼎沸的人聲突然悄然了下來。

  周憶凡一愣，心想：我沒說錯話啊？這群人怎麼如此奇怪？

  這時，他身後的一名中年男人嘲笑道：「報警？叫救護車？警察來了，怎麼說？救護車來了，出車費誰付？這人經常在這一帶撿垃圾，這麼早，恐怕身上連一毛錢都沒。」

  隨即，人群中又有人低聲指責道：「你說這人都一大把年紀了，家裡兒女咋就沒人管呢？一天到晚撿垃圾。」說著，口中還不時發出『呲呲』聲。

  周憶凡無奈地搖了搖頭，一邊掏出手機，一邊低聲說道：「這人怎麼都這樣？車沒撞死人，倒在這耽誤死了。」說著，便撥通了122交通事故報警電話。

  然後對著電話中的接線員大概講述了一遍事故情況，掛斷電話，便又撥通了120急救電話。

  這時，之前跟他搭話的大娘轉頭怪異地打量了一眼周憶凡，捅了捅他的胳膊，詭異地問道：「小伙子，你報警了？」

  周憶凡不解地點了點頭，電話這時接通了：「喂，急救中心嗎？解放路停車場發生交通事故，有人受傷。」說著，他頓了頓，隨即『嗯』一聲，便上前彎下身子推了推倒在地上的老太太。

  老太太並沒有任何反應，但是胸腔卻依舊微微地上下浮動著。

  周憶凡深吸了一口氣，直起身子，對著電話說道：「傷者現在昏迷了。傷情，傷情好像就頭上有傷。」

  又是一通白話，掛斷電話。身後傳來了那個中年男人的稱讚聲：「這小伙子心善。」

  但是後面一句話，卻徹底讓周憶凡蒙了：「就是太傻。這周圍沒有監控，找不到肇事車輛，這責任誰負？」說著，滿臉怪笑著盯著周憶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