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沒人喜歡

  把水提回來後，她又叫來衛鈺衛霜，一人塞了一支營養液，哄著道：「你們最近不用守在新房那裡，有空就在村里轉轉。」

  衛鈺衝著衛靜姝眨眨眼，不動聲色將營養液塞到兜里：「二姐，你有事讓我跟妹妹做吧！」

  衛霜伸出兩根手指頭，眯著小眼：「起碼這個數。」

  衛靜姝「噗嗤」一聲，又一人塞了一支營養液，這才說出自己的目的：「你們在村里多多走動，打聽打聽，看今天有誰跟著周家的不願進山了。」

  衛靜姝尚且有話，衛鈺忽然緊張兮兮看了看四周，而即湊近衛靜姝：「二姐，我懂的，你放心，保證給你辦到，也保證保護好妹妹。」

  「我也保護哥哥。」衛霜攥著拳頭。

  衛靜姝又是「噗嗤」一聲，無奈：「沒這麼誇張，隨便打聽打聽就好，有問題回來找我。」

  衛靜姝隨手從旁邊拿了一根木棍，小臂那麼粗細，塞到衛鈺手中：「掰斷。」

  

  零零散散給三人餵了不少能增強體力跟力道的營養液，現下也是到了驗收的時候了。

  她的神情分明未變，衛鈺卻感受到了一股無端的壓力，手顫了顫，兩手抓著棍子，屈膝彎腰，借著膝蓋向兩半掰著棍子。

  他的臉憋得通紅， 然而，棍子紋絲不動。

  衛靜姝細看一下，棍子上的力幾乎都壓在棍子上，能掰斷才叫奇怪了。

  「跟小霜一起。」

  突然被點名的衛霜幸災樂禍的表情一僵，苦不拉幾望著衛靜姝，小嘴一憋，賣起可憐：「二姐，我——」

  「嗯？」衛靜姝尾音挑起，拉出一串威脅的信號。

  衛霜身子僵直，僵硬從衛鈺手中拿過棍子一端，小心翼翼看一眼衛靜姝，被衛靜姝看一眼，忙不失迭轉回腦袋，身子微彎，表情認真：「哥哥，我數一二三，我們一起用力。」

  她小嘴念叨著，不給衛鈺準備的機會，直接數起來。

  「一。」

  「二。」

  「三……」

  「咔嚓。」

  小臂粗細的棍子應聲而斷，衛靜姝滿意點點頭，東西沒白餵。

  衛鈺衛霜則完全愣住了，好一會兒，衛鈺猛地跳了起來，表情誇讚，四處轉頭，無人相告，最後抓住衛靜姝的衣袖：「二姐你看到了嗎？」

  他手舞足蹈比畫著：「我就那麼一用力，這個棍子它一下就斷了。」

  話說得簡單，但手卻誇張到險些甩上衛靜姝的臉，衛靜姝不動聲色站離衛鈺遠了一些。

  衛鈺未曾發現，以自己能想到的各種表達方式都用來表述了一遍。

  衛霜也足夠激動，猛點著自己的腦袋，時間一長，衛靜姝不免被她吸引，眯眼靠近，輕點衛霜的小腦袋。

  衛霜的動作一頓，瞪大一雙銅鈴眼，怔怔看著衛靜姝：「二姐。」

  她頗為好奇：「你能點多久？」

  衛霜泄了口氣：「我還以為二姐要誇我。」

  「小霜自然是極好的。」衛靜姝不吝誇讚一聲。

  衛鈺急忙出聲：「二姐，我呢我呢？」

  衛鈺骨子裡就是個臭屁的性子，現在誇他一句，等晚上，能讓村里大半人都知道。

  可對上衛鈺盛滿星光的雙眸，衛靜姝的「一般」二字怎麼也說出來，就像被堵在胸口，雖拼盡全力，卻怎麼也上不來。

  「小鈺也是極棒的。」她終是不忍看那雙眸子染上落寞。

  左右不過是臭屁了些，也不是什麼大事，若有影響，她再幫著小鈺改就是。

  也誠如她所想，她的誇讚才落，衛鈺就一蹦三尺高，李柔從廚房中出來，衛鈺眼尖看見，遙遙之距便開始喚：「嫂子，我去叫叔叔伯伯們來吃飯。」

  工人的晚飯在衛家吃，李柔特意讓衛靜姝坐了一張大方桌，幾個工人直接一桌坐下。

  今日衛靜姝采來的蘑菇派上了用場，李柔將能吃的都挑出來，煮了一鍋蘑菇湯，裡面放了一些肉，湯又鮮又香。

  衛靜姝單獨盛了一碗，到屋中守著周不願吃。

  周不願被餓怕了，雖然知道這碗湯不會有人跟自己搶，卻還是忍不住狼吞虎咽，這般魯莽，自然少不得灑一些到衣服上。

  剛剛換上的，是李柔給衛霜做的新衣服，還沒來得及給，便抽時間改小了一些，給周不願洗完澡穿。

  周不願發現衣襟前的污漬，身子無端顫抖起來。

  衛靜姝微微眯眼，輕輕拍了拍周不願的背部，溫吞道：「不打緊的，髒了洗了就好。」

  不緊不慢的聲音將周不願緊張的情緒安撫下來，深壓的委屈湧上心頭，險些沒忍住將自己往日受的種種委屈傾吐而出。

  可靜姝姐姐已經救了她，還給她吃的穿的，又憑什麼聽她的不幸？

  話到嘴邊，又盡數被咽下，可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如果，如果靜姝姐姐是她的親姐姐，如果李嫂子是她親嫂子——

  她緩慢轉頭，透過窗戶看向院中正跟工人吹談的衛鈺，一陣黯然。

  如果真的有這個如果，她是不是就能跟小鈺哥哥跟小霜姐姐那樣，能肆無忌憚做自己想做，吃想吃的，也能有新衣服穿，而不是拿到一件弟弟的舊衣服都會被臭罵一頓。

  衛靜姝拿起空碗：「一碗湯不夠喝吧，我們出去吃。」

  周不願猛地回神，愧疚隨之滋生。

  靜姝姐姐一家對她這麼好，她怎麼可以有這種想法？

  她深深地自責，殊不知想法全都寫在臉上，衛靜姝便主動牽起她的手，臉皺成一團，另一隻手捂著肚子，好不可憐：「你陪我出去好不好。」

  周不願雖想，可表現出來的卻是遲疑不決，張張嘴，卻是又一次憋紅了臉：「靜……靜姝姐，我……我不能……不能讓大家笑話你。」

  「你做了錯事？」衛靜姝問。

  周不願黯然低頭：「我娘說，我的存在就是一種錯。」

  衛靜姝沒有背後說人不好的習慣，只是道：「可我跟你李嫂嫂都很喜歡你。」

  她偏頭，好奇不已：「一個存在即錯誤的人，會被喜歡嗎？」

  周不願啞然，卻覺得衛靜姝說得有理，一時無法反駁。

  衛靜姝順勢抓起她手，輕輕一帶，小姑娘就亦步亦趨跟著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