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番外果寶

  繡完一副大蘋果，聽完十幾部中今中外優美散文後，隨著胎動日漸頻繁，杜若茗一顆生個乖乖淑女小公主的心卻越沉越深。

  這是胎動？難道不是哪吒鬧海？這樣的胎動，應該怎樣說服自己是懷了一個乖乖小淑女呢？

  於是，孕五個月後，杜若茗徹底死了培養小淑女的心，十字繡不繡了，散文也不聽了，該吃吃該睡睡該大笑時就大笑，什麼笑不露齒什麼言傳身教，窮兒富女，臭小子沒那麼多講究。

  葉果果小朋友預產期在10月15日，葉晉明把公司的事情都安排好，9月30日就提前進入了陪產狀態。

  說是提前，其實並沒有提前。9月30日半夜十一點，葉果果一腳踹破羊水，直接就把她媽給踹進了醫院。

  這一夜，媳婦在產房裡掙命，葉晉明扒著產房門急得苦哈哈像個看不見主人的二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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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他不想進去，是杜若茗死活不讓，說只要他敢進來，她就不生了。

  杜若茗了解葉晉明，就他那點耐受力，平時看見她蹭破點皮還大喊大叫呢，真讓他看見她血糊淋剌地給他生孩子，她信他能當場就崩潰了。

  葉晉明在產房門口守著，黑衣保鏢站滿了產科走廊。銅牆鐵壁，密不透風，別說偷個孩子出去，就是護士出門丟袋垃圾，都有人跟出去翻個遍。

  有過上次的教訓，此時此刻，他是膽小又謹慎，「有前科」的大姐急匆匆趕過來卻被他趕回病房裡等著。

  聞曉也趕了過來，葉晉明反覆考慮才允許她換了無菌服進去陪杜若茗。

  接著徐海和美娜也到了。不見徐海還好，一見徐海，陳年往事再次湧上心頭，葉晉明就更加坐不住了。

  美娜仔細清點了待產包，發現少了一樣東西，立刻帶著保姆去樓下超市買。

  美娜一走，徐海再忍不住，抱歉地拍了拍葉晉明的肩，葉晉明明白老朋友的心思，此時卻並不想多說什麼。

  六年前杜若茗獨自一人在醫院生葉天意的時候，因為徐海，葉晉明在南平警局拘留所。

  徐海跟美娜出發去度蜜月那一天，他們乘坐的航班因為天氣原因延遲起飛。就在他們在機場等待時，徐海突然接到一個來自南平警方的電話，告訴他楚婷婷在自己的公寓割腕自殺。

  高考後，徐海跟美娜本來是填報了同一所大學的，美娜卻因為兩分之差被另外一所大學錄取。所以他們兩個也經歷了極其痛苦的四年異地戀。

  就在那時，徐海的大學同班同學楚婷婷開始追求他。楚婷婷性格內向，執著到偏執。她追徐海被拒，就打電話騷擾美娜。雖然徐海都解釋清楚了，那個楚婷婷卻也成了徐海跟美娜之間的一根刺。只要是跟楚婷婷沾邊的事情，美娜就會特別敏感，特別不講道理。

  徐海結婚時，本來沒有通知楚婷婷，她卻到場了，當時還笑著敬他們酒。徐海當時還挺欣慰，想著她終於是放下了，誰知她會在他跟美娜結婚的第二天就開煤氣自殺。

  鄰居發現異常後報了警，楚婷婷被緊急送往醫院，警察也通過她寫的遺書找到了徐海。當時楚婷婷正在醫院搶救，家人聯繫不上，她孤單一個人，連個可以交住院費的人都沒有。

  顧忌到美娜的感受，徐海最終是沒有去醫院。無奈之下，他悄悄給葉晉明打了電話，請他幫忙去給楚婷婷交點住院費。

  葉晉明趕過去以後，正巧楚婷婷的家人也趕到。楚家人把葉晉明當成了徐海，一言不合上來就打。葉晉明好心反被打，一怒之下，當場就撂倒了楚婷婷的兩個表哥。

  去了南平警局葉晉明才知道，楚婷婷的表姑媽就是那個間接害死杜若茗媽媽的女人。被打的兩個人中，有一個就是那女人的兒子。

  當時葉晉明跟杜方平正是深仇大恨不共戴天的狀態，那女人一聽說打她兒子的人就是葉晉明，為了在杜方平面前賣好，儘管已經查清楚葉晉明跟楚婷婷的自殺沒有關係，她還是託了一個親戚的關係，直接逮捕了葉晉明。

  葉晉明擔心嚇到杜若茗，也為了幫徐海瞞住美娜，他沒讓大姐告訴她。想著事情應該很快就能完結，可是接下來的發展，卻完全超出了他的控制……

  這件事，從他把杜若茗從大寒山接回來那一天起，就已經準備坦白了。可是杜若茗卻像從來沒發生過一樣，一直沒再提起。

  此時此刻，房門緊閉的產房裡，他的女人正在為了他而孤軍奮戰。

  經歷過那麼多以後，她還能給他絕對的信任，而他卻還有這樣一件事瞞著她。想一想心裡就不是滋味。

  當年自己混蛋，一心只想著為朋友兩肋插刀，卻不知道她獨自一人在醫院生產時承受了怎樣的孤獨和無助。

  一個女人，肯冒著生命危險為你生孩子，所付出的就不僅僅只是愛和責任，而是一份生命的託付。這世上還有什麼能比這個託付更加值得你為之珍重？

  凌晨5：56，體重七斤二兩的葉果果出生。

  據聞曉回憶，當時同產房生下的孩子，都是一落生就哇哇大哭，老杜家這閨女，一落生竟然呵呵笑。她當時就震驚了，不會是羊水堵著氣管了吧？

  一旁老醫生就是經驗豐富，二話不說，提溜起葉果果兩隻小腳，照著她的小屁股啪啪就是兩巴掌。

  葉果果小朋友當時就疑惑了，「咦，這位奶奶為什麼打我？好不容易才從我媽肚子裡爬出來，難道不是應該誇誇我嗎？」

  葉果果疑惑過後，看見同產房的兩位小朋友都在哭，她才象徵性地哭起來，「哇哇，不好意思啊，第一次出生啊，沒啥經驗。」

  還據聞曉回憶，醫生剪斷葉果果的臍帶以後，把扎著四肢踢騰的小東西往杜若茗眼前一舉，說道：「看清楚哦，大胖閨女。」

  「啊？」

  本來已經體力透支幾近虛脫的杜若茗，猛地就坐了起來，「是閨女啊？哈哈，真是閨女啊！快給我抱抱！」

  這話說的，生兒子還不抱了是咋地？唉，可憐的葉天意，貌似你媽不再喜歡你嘍！

  可是，當那個皺皺巴巴的小傢伙被送到杜若茗懷裡時，她當時也震驚了，手一縮，差點直接給糊地上，「哎呦我去，怎麼生了一隻猴兒？」

  小猴子出生後，哦哦，不，是葉果果出生後，因為上次生產時回奶方法不對，杜若茗這一次奶水下得並不順利。頭兩天，小猴子，咳咳，葉果果是靠奶粉艱難度日的。

  催乳師也請了，催乳湯也喝了，經過一番折騰，到第三天夜裡，杜若茗突然感覺兩隻乳房有點憋脹。

  簡直是欣喜若狂，她趕緊讓葉晉明把小猴子抱過來。可是，小猴子使勁兒吸了半天，卻愣是一滴奶水都沒吸出來。

  此時小猴子的內心是崩潰的，「搞什麼？又騙人！還不如吸自己的小拳頭好玩。」

  小猴子躺在嬰兒床里把小拳頭吸得砸吧砸吧響，杜若茗的內心崩潰到一塌糊塗。又讓葉晉明用吸奶器折騰了半天，感覺自己憋脹得都要爆炸了，奶水卻還是出不來。

  她抱著葉晉明哭起來，「大明，我真沒用……」

  葉晉明把吸奶器一丟，「媳婦別哭，我來試試……」

  於是，明哥低頭就……

  當小猴子再次被抱到親娘懷裡時，她是拒絕的，「大晚上的，還讓不讓本猴子睡覺了？」

  可是，甘甜的乳汁一盈滿口腔，小猴子激動得想哭，親娘呀，太好喝了，這才是本寶寶應該吃的食物啊！

  葉果果吃奶一向急，唯恐被人搶去，一手捧著咕咚咕咚大口吞咽，一手則緊緊護住另一隻誰也不讓碰。又急又怕，每次吃完奶，累得鼻尖額頭都是汗。

  也不怪小朋友著急，媽媽奶水再充足，也擱不住身邊那兩隻虎視眈眈的危險動物啊！

  哥哥小時候沒吃到媽媽的奶水，媽媽心疼他，會把她吃不完的奶汁擠出來給哥哥喝，這個，還能忍！

  可是，葉果果躺在床上使勁兒地蹬她的小腿，揮她的小拳頭，咿咿呀呀，「那個誰，那個長得那麼高的人，你又是怎麼回事？每次趁我睡著就想搶我的食物，別以為我不知道。哼哼，不愉快！你們等著，我葉果果可不是好欺負的。等我長大了，哼，我很快就會長大的。」

  在媽媽乳汁的滋養下，葉果果長得很快，小胳膊小腿充氣一般鼓了起來。她有力氣扯哥哥的頭髮，抓爸爸的耳朵了。

  「哼哼，等我再長大一點，扶著桌子站起來，就開始拆哥哥的模型，吃爸爸的文件了。哈哈，想想就興奮啊！」

  葉果果很快長到兩歲六個月，穿著漂亮的公主裙，梳著喇叭花一樣的小揪揪，吸著奶嘴靠在爸爸懷裡，一片羨慕的目光把她和爸爸圍繞在中間。

  那時，她的內心是苦惱的，「唉，身為一個好看的寶寶，也挺無奈！就像今天，本寶寶明明是跟著爸爸媽媽來看哥哥的摔跤比賽的，那些叔叔阿姨爺爺奶奶為什麼都不看比賽，卻圍著我看？本寶寶早就不是小猴子了，為什麼還要被人看？哼哼，不愉快！」

  「大家都看比賽啊，別看我！本寶寶只想好好睡個覺啊，場上比賽太無聊，反正沒人打得過我哥哥……」

  「嗯？你們嘆什麼氣？什麼？我哥哥被人揍了？從來只有我葉果果可以揍我哥哥的，誰這麼大膽？」

  葉果果揉揉眼睛坐了起來，睡眼朦朧中，真的就看見葉天意被一個比他高壯的男孩子壓在了台上。

  此時，葉晉明和杜若茗都看得很緊張。前兩場，葉天意打得很順利，一路衝到了決賽的關鍵階段。對手男孩明顯比葉天意高壯，再加上他的一次小失誤被利用，對方把他絆倒後，就壓在了地上。可是葉天意並沒有服輸，正在尋找機會拼力掙脫。

  杜若茗緊張地抓緊了葉晉明的手，葉晉明則在心裡幫兒子謀劃著名突圍的方法，誰也沒提防懷裡的葉果果已經醒了。

  「眼看著自己哥哥被人揍，我葉果果豈能吃奶旁觀？」

  於是，葉果果小腿一蹬一出溜，就從爸爸懷裡溜下去。小短腿邁開，腦袋上的小揪揪一翹一翹，叼著奶嘴就往賽場上跑，抱住那個壓住葉天意的臭小子就開始捶……

  等葉晉明和杜若茗跑進比賽場，快笑岔氣的裁判已經吹響了比賽暫停的哨子，伸手抱起了這個史上最小搗蛋者，兩臂一舉，就把她高高舉了起來。

  全場掌聲笑聲沸騰成一片，葉果果卻被氣壞了，她使勁兒踢騰著她的小短腿，握緊了她的小拳拳。

  「哼哼，不愉快！不愉快！快放本寶寶下來，那小子竟敢打我哥哥？」

  這場比賽，因為力量的懸殊，葉天意最終是輸掉了。下場後，葉天意迫不及待地從媽媽懷裡抱過了妹妹，葉晉明則在一旁給他總結著這次比賽的得失。

  葉果果正扯著哥哥的耳朵玩，突然就看見一個男孩紅著臉走過來。

  嗯？這不是剛才被她揍的那小子？

  男孩很禮貌地跟葉晉明和杜若茗問了好，秉著武道精神又跟葉天意握了握手，才從衣袋裡拿出一顆奶糖，小聲地說：「這顆糖能送給小妹妹嗎？」

  自從葉晉明有了閨女，他對世界上所有男性都是抱有很深的敵意的，甭管大小，休想以任何藉口接近他閨女。

  他抱起葉果果一轉身，把男孩當了空氣。

  葉天意跟他爸爸是一個德行，剛才在賽場上還表現得很大氣，這會兒卻突然小氣起來，伸臂擋在爸爸身前，護住妹妹，冷冷地說：「我媽媽不讓妹妹吃糖。」

  杜若茗覺得這爺倆很過分，她接過小男孩手裡的糖，笑著說：「謝謝你，阿姨幫她收著可以嗎？」

  男孩點點頭，又看了葉果果一眼，紅著臉跑開了。

  這男孩叫魏錦澤，多年以後，為了等葉果果，他讀完研究生又讀了博士，讀完博士進大學任教時，教的正好是讓葉果果最頭疼的微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