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樊順是誰?
2024-04-29 20:15:20
作者: 莊妮
這麼多年,葉叔葉嬸兒的死,不要說對葉晉明,就是對杜若茗,都是壓在心頭最沉重的石頭。親者離奇逝去,如果有機會查明真相,哪怕是最微小的希望,她也願意為之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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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如果這個真相真的跟自己的父親和姐姐有關係呢?
杜若茗手插進頭髮里,用力地揉著,真特麼糾結!這千頭萬緒啊,快要把她纏磨死了!原以為高三函數拋物線是世界上最難解的線,現在看來,她真是誤會了它們。
不待她真的薅下一把頭髮,手突然被葉晉明拉住,「行了,再薅就禿了。」
說著,他的手指插進她的頭髮里,一下一下地幫她梳理著,「腦仁小,就不要思考這麼複雜的問題。就當我什麼都沒跟你說吧。」
她一下把他推開,「滾!」
什麼人呢,說了又讓她只當沒說!早別說啊!
葉晉明微微一笑,低頭嗅了嗅,指腹上留有她頭髮的香氣。昨晚一家三口住在酒店,除了葉天意帶了自己的兒童洗漱用品,她和他用的是同一款洗髮水,小酒店的低檔貨,刺鼻的玫瑰香,此時聞起來卻也是那麼地好聞。
他捻捻手指,嫌棄地皺眉,「該洗頭了,一手油。」
隨便他惹,她沒心情搭理他。低頭拿指甲摳著石頭台階上的紋路,短髮垂下,遮住了她的小臉,卻露出了一痕白白的耳廓,瑩白的,有小小的弧度,像是小獸的耳尖兒。
葉晉明一瞬腰熱,也是中了她的蠱,他只要一這麼安靜地看她,壓抑在他岸然儀表之下的獸性就禁不住地蠢蠢欲動。
他喝了一口水,想壓一壓心裡的火,卻聽她問,「能告訴我,你為什麼懷疑樊順嗎?」
「那你能保證在事情調查清楚前,不告訴鄭祥安嗎?」
她立刻急眼,「廢話!我跟你,我跟他……」
媽的,一激動,差點說錯話。
她臉一紅,立刻改口,「我叔我嬸對我那麼好,這點忙都不幫,還算人嗎?」
葉晉明斜著眼睛看她,剛才她明明是想說她跟他的關係絕對鐵過她跟鄭祥安,卻又硬生生給咽了回去。也是服了她,當年那樣地有啥說啥,現在到底是怎麼憋住的?
他嘆氣,「裝得這麼辛苦,我都替你累。」
她生氣,「說不說?不說拉到,我還懶得聽了呢……」
「唉,又急眼,說,沒說不說啊!」
葉晉明把她一扯,重又拉回來。
文體廣場上,跳廣場舞的大爺大媽漸漸多起來,歡快熱鬧的音樂里,葉晉明的眸光卻漸漸深沉。杜若茗知道,錐心刺骨的疼痛,不是傷疤好了就能忘記疼的,何況現在是要重新把那傷疤剖開。
為了重啟對當年事故的調查,葉晉明努力了很久。沒人願意勞心勞力地重啟多年前已經蓋棺定論的舊案。直到前幾年,隨著他在江城的名氣漸大,才有人願意幫他。他拿到了當年警察調查取證的記錄,裡面有對遇難者屍體打撈出水情形的詳細描述。
「媽媽還保持著向後仰靠的姿勢,應該是在落水前就已經意識不清了,所以落水後她才沒有掙扎……」
說到這裡,葉晉明突然停止,低頭去衣袋裡摸煙,才記起換了衣服,煙和火機都沒在身上。
杜若茗也沒有帶,她幫不了他。看著他兩腿叉開,目視前方,手掌插進衣袋,布料皺褶漸深,明顯是緊緊攫住了衣袋。
她心口忽地划過一線極輕也極深的疼痛,像是被最薄最鋒利的刀子划過。
她下意識地就向他靠過去,手挽著他的胳膊,把頭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一聲柔軟的呼喚不覺溢出唇邊,「大明……」
這一聲久違的呼喚,讓葉晉明心頭一暖,他低頭看他,眼睛濕亮如雨後天角的大星。伸手去摸她的臉,是濕的。她在替他流淚。
他繼續,聲音清冷顫抖,「媽媽手臂僵直,手裡還緊緊捏著一隻素描本。」
杜若茗抬頭看他,「素描本?什麼素描本?」
「印著南平美院的校徽,寫著樊順名字的一隻素描本。」
杜若茗更加驚訝,「葉嬸兒認識樊順?」
葉晉明點頭,「我爸媽資助了他。」
當年葉建設的生意做得不小,卻始終有個遺憾在心裡,那就是自己沒讀過大學。為著這個最淳樸的夙願,他和晉文娟資助了不少貧困大學生,其中一個就是樊順。
那還是杜方平偶爾一次向葉建設夫婦提起的,南平美院有一個十分優秀,家庭條件卻很差的大學生,他有意資助。晉文娟看了那學生畫的畫,很是喜歡,當即讓杜方平把那學生讓給他們來資助。
從那以後,樊順從大一到大四的所有學費和生活費都是晉文娟出的。有一年暑假,樊順還來江城葉家住過兩天,葉晉明和徐海跟他打過籃球,因此認識。
樊順是個很懂事的人,跟晉文娟關係尤其好,經常寫信向她匯報學習情況。晉文娟和葉建設也十分喜歡他,每次去南平,都會抽出時間去學校看他。
可是,自從爸媽出事以後,樊順卻突然斷了跟葉家的所有聯繫。
這世上,恬然接受別人的資助,之後卻把別人的幫助當做理所當然的人不在少數,所以,樊順不再跟葉家聯繫,也並不能說明什麼。讓葉晉明開始懷疑他的主要還是那隻幾乎被水泡爛的素描本。
當時,媽媽手裡捏著的那隻素描本是打開的,像是剛剛翻開還沒來得及欣賞,車禍瞬間發生,本子就隨著她一起沉入了水底。
那隻本子到底是怎麼跑到媽媽的手裡去的,是那天媽媽去看樊順,樊順送給她的嗎?有誰會把自己平時隨身攜帶用來練習打草稿的本子送給自己的恩人當禮物?就是想送畫,也該是鄭重認真地畫一幅吧!
不是禮物,那也許就是媽媽看見樊順正在低頭作畫,隨口問了句,「順子,你在畫什麼?能讓阿姨看看嗎?」
於是,他靦腆一笑,就把自己的本子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