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話不投機

  這是一家純素食餐廳，做的各種各樣的豆腐和菌類都很好吃，房間裡緩慢流淌的禪意音樂也很好聽。

  一款菌菇湯上來時，葉晉明不由說了一句，「這道湯很好，天天也喜歡。」

  一提起孩子，他語氣目光都溫柔，疼愛之情溢於言表。想必那孩子也是一個被他寵得嘴巴刁刁的小人兒！

  葉晉明是這樣的人，他真心喜歡的，絕對會用全心去呵護。

  

  如果她的孩子不死，是不是也會被他這樣溫柔地說一句「這道湯很好，寶寶也喜歡。」

  他盛了一碗湯給她，她接過來，嘗了一口，鮮美嫩滑，很好喝。

  她說：「我們那裡這樣的菌子很多，一場雨後，漫山遍野都是，學生們經常采來送給我做湯，吃不完的就曬乾了收起來。學校有一群會采蘑菇的小姑娘，其中就數小鳳妹最能幹，能辨清山里所有蘑菇的種類，那次……」

  她喉嚨一梗，沒再說下去，低頭舀著碗裡的湯，眼圈有些紅。

  葉晉明還在等著聽，「那學生怎麼了？」

  杜若茗沉默了一會兒才又繼續說：「就在木橋斷掉的那幾天，小鳳妹背著弟弟一起來上學，蹚水過河時，突然滑到。河水本來不深，可是因為弟弟和書包都壓在她背上，她掙扎了幾下沒起來，一口水就，嗆死了……」

  「……所以，你才這麼著急回去把橋建起來。」

  她點頭，「雨季就快到了。孩子們現在還可以蹚水過河，雨季一到，河水凶起來，蹚水就過不來了。所以，我急需那筆錢。」

  她抬頭看他，大眼睛裡帶幾分埋怨，更多卻是期許。

  他拿餐巾沾沾唇角，看著她問：「然後呢？你把橋建起來，就回來嗎？」

  杜若茗垂下眼睫，語氣冷淡，「葉晉明，我們已經不合適了……」

  「不合適嗎？從昨晚的默契來看，我們一直都很合適。」

  杜若茗大大方方迎住他色色的目光，淡淡一笑，「玩嘛，當然要投入一些才玩得爽。我們都不吃虧，你不是也爽到了？」

  葉晉明臉色一沉，薄唇緊抿，目光咄咄鎖住她，眼見是在努力壓制心裡的火。

  杜若茗看他一眼，若無其事低頭喝湯，他則起身去了洗手間。

  他剛走，她放在桌邊的手機就響了，是施以行……

  葉晉明回來，她不等他坐穩，「今天下午就把拆遷款給我吧！」

  他沒接她的話，「杜若茗，你告訴我，那年你跟我離婚，就僅僅是因為你生孩子時我沒在你身邊嗎？」

  她漠漠，「還需要其他嗎？哪個女人可以接受自己生孩子的時候丈夫去跟小三兒鬼混？」

  他急了，「我跟梁馨梅沒有任何見不得人的事情。你跟我說了之後我就去找過她，你看見的那些，她都拿給我看了，就是我之前托她幫忙為你預定單人病房的聊天記錄。她說了，你一定是產後抑鬱症，又加上我不在身邊，一時太生氣，所以才看錯了。梁馨梅說了，我們隨時都能去找她，她可以親口跟你說。」

  杜若茗冷笑，「那你告訴我，我預產期那幾天，你到底去了哪裡？」

  他看她，回答得不情願又沒好氣，「南平。」

  「去幹什麼？」

  他垂著眸沉默。

  「說啊！去南平幹什麼？」

  他身體向後靠在椅背上，手臂搭著桌沿兒，手指摩挲著瓷質細膩的青色筷托，一抬眸，眸光清寒，「杜方平沒有告訴你嗎？」

  「跟我爸爸又有什麼關係？」

  他一笑，「也對，不光彩的事，沒人問，誰會好意思主動說？」

  「那你自己說，你在南平一待好幾天，到底去幹什麼了？」

  他執起筷子，給她夾了一箸菜放進餐碟里，「以後別再問了，我不能告訴你，但是，絕對不是你想的那樣……」

  杜若茗推開餐碟，抱臂一笑，「這不就結了？你不想說，也就別怪我多想。」

  「你想的那些什麼時候對過？」

  「這一次就對！」

  她語調一高，他立刻認慫，討好地來牽她的手，「對對，茗茗都對……」

  「起開！」

  她煩躁地甩開他的手，「吃完了嗎？吃完趕緊去給我取錢，我趕時間。」

  他起身來哄，「怎麼跟小孩子似的說變臉就變臉？不是說好先去復婚的嗎？」

  「復你個頭？不是為了錢誰會有心情哄你玩？」

  他按著她的肩，彎腰看她，「你耍我？」

  杜若茗心中火大，「你特麼不是也在耍我嗎？」

  葉晉明手機鈴聲突然響起，他看了一眼來顯，走回自己的位置，看著手機似乎在猶豫接不接，直到那鈴聲等不及自己斷掉。

  他握住手機，手臂放在桌子上，身體微微向前傾，看著她，問得很鄭重，「杜若茗，如果我們的孩子還活著，你會不會跟我復婚？」

  她回答乾脆，連思考都沒有，脫口而出，「不會！」

  「為什麼？」

  她看他，「那我來幫您把這個假設延伸一下。假設我們的孩子還活著，如果孩子判給了我，我寧願告訴他，他爸爸是外星人，也不會讓他知道他有你這號爹。如果孩子判給了你，你放心，毀天滅地我也得把他給搶回來。跟著你這樣的爹，遲早也是個小混蛋。」

  葉晉明來不及發火，手機鈴聲又起，他站起來就要去外面接聽。杜若茗起身攔在了門口，「沒給錢之前，你哪兒也不能去。」

  他沒耍橫，沉著臉轉身到窗邊接。

  杜若茗聽不清對方說什麼，也無意去聽，只聽他簡單交代，「回去吧，不用過來了。對，哄他看會兒動畫片，我一會兒就回去……」

  他掛斷手機走過來，挽起外套，對她說：「今天下午我的安排只有一個，跟你去復婚。如果你還沒想好，那就等你想好再說。」

  他邁步到門邊，她攔住不肯放行，「葉晉明！別給臉不要臉！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非得鬧到法院才好看嗎？」

  他壞壞一笑，勾起手指在她的小臉上颳了一下，「你什麼時候都好看，在床上時尤其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