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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他們的濃情蜜意

2024-04-29 19:53:22 作者: 月落

  胸口悶痛一瞬,接著有腥鹹的味道在喉中上涌。

  趙政掏出絲帕掩唇咳嗽,不動聲色地揩去了唇角的鮮血。

  「孤中毒了。」

  他抬腳向前,蘇渝便下意識起身,扶住了趙政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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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外人看來,似乎只是趙政要離開大殿,蘇渝服侍而已。

  但只有蘇渝知道,趙政通過手臂傳過來的重量,讓他這個久經行伍的人都幾乎無法行走。

  擔憂驚恐中,蘇渝壓低聲音道:「卑職這就保護陛下回宮。」

  「不,」趙政的手指緊緊握住,努力保持清醒,冷聲道,「毒下在酒盞中。你去差人查。」

  既然做了餌,就不能讓大魚逃脫。

  蘇渝一面應聲,一面扶趙政到了殿門外。

  日光之下,他看到一滴晶瑩的汗珠從趙政額頭滾落。

  不管這是什麼毒,必然能讓人萬分疼痛。

  注意到這一幕的內侍總管李溫舟迅速走過來,他努力掩飾驚慌失措的神情,勸趙政道:「奴婢伺候陛下趕快回宮。」

  趙政搖了搖頭。

  「去魏國行館。」

  肚腹的疼痛和胸口的憋悶,讓他說出的每句話,都要用光全部力氣。

  她也碰過酒杯,她也喝過杯中酒。

  必須找到她,把她帶回宮,看看她是否中毒。

  魏子佩在馬車中偷偷打量了很久姜禾的臉。

  美而靈動,又透著十足的大氣沉穩。

  即便同為女子,又比姜禾還小上兩歲,魏子佩也不得不承認姜禾很美。

  但她同樣氣悶得不行。

  「你為什麼嫁給雍國國君?」

  魏子佩質問道。

  不久前在雍國行宮裡,乍然見到姜禾沒死的魏子佩激動難當,立刻聽從她的安排帶她出宮。

  兄長魏忌的眼疾是因為心病,驚而失明,如果看到姜禾還好好的,應該便能不治而愈。

  但如今翻湧的情緒褪去,魏子佩想起了另一件要緊的事來。

  姜禾竟然嫁給了雍國國君!

  她心裡開始為兄長難過。

  也開始惱恨起來。

  猝然被人如此質問,姜禾卻並未惱怒。

  她已經摘去了鳳冠,遠山髻下的一張臉含笑看過來,溫和、從容,就像是不會苛責弟妹的長姐。

  見到她這樣的目光,魏子佩鼓了鼓嘴巴,繼續瞪著她。

  姜禾緩緩道:「齊國公主在行宮遇刺死去,我不過是頂替她,暫時幫著雍國國君周旋而已。待刺殺齊國公主的奸細找出來,我就會出宮了。」

  魏子佩一雙眼睛轉了轉,臉上神情鬆動,伸手捉住了姜禾的衣袖。

  「那如果這樣,姐姐你能不能跟著我們,回魏國去?」

  她像是變了一張臉,有些羞愧又有些頑皮,竟對姜禾撒起嬌來。

  姜禾抬手輕輕颳了一下她的鼻頭,魏子佩沒有躲開,反而笑起來。

  「走嘛,走嘛,」她搖晃著姜禾的衣袖,「兄長在洛陽給你買了一處宅院,你得去看看,才知道他的用心。」

  竟然買了宅院嗎?

  姜禾心中忽然似有大風灌入,鼓鼓囊囊,說不出是感動還是惆悵。

  齊國的宅邸里已經沒有親人,這世上能稱之為親人的,只有魏忌了吧。

  他給她一個宅院,一個安身之處。

  那她呢?或許助他得一個天下。

  車鈴作響,馬車拐入魏國使館。

  由魏子佩親自引路,姜禾很快便到了魏忌居住的寢殿。

  還未敲門,便見有侍女從殿內走出,手中端著一個藥碗。

  碗中褐色湯藥晃動,散發著苦澀的味道。

  侍女見魏子佩帶人前來,連忙躬身施禮。

  「還是不肯喝嗎?」魏子佩瞅一眼湯藥,蹙眉道,「醫官說他驚怒傷心之下心脾俱損,需要補養。可眼下別說湯藥,就連飯菜也不吃了。」

  姜禾抬手接過藥碗,輕聲道:「我去吧。」

  那侍女有些吃驚,可她見姜禾衣飾華麗,魏子佩又並未阻止,便小心避讓開道路。

  姜禾推開殿門走進去。

  魏子佩卻沒有動。

  侍女滿臉不解地看向寢殿。

  那個女人是誰?

  為何她可以同公子獨處一室?

  室內燃著安神香,刻意沒有燃燈。

  窗簾蒙著厚厚的細紗,讓這裡陰暗得如同夜晚。

  污濁、沉悶,全然不像他喜歡的樣子。

  姜禾輕輕放下藥碗,移步窗邊推開窗欞。

  柔和的光線傾瀉進來,微風鑽入大殿,驅散了濃重的薰香,帶來一抹清爽。殿外侍女低聲說話的聲音,侍衛的走動聲,街道上小販的叫賣聲湧入,細碎卻含著人間暖意。

  床上躺著的魏忌一動不動,聽到開窗的聲音,他悶聲道:「關上。」

  這聲音頹敗無力,沒有半點生機。

  姜禾心中微痛,向他走去。

  然而魏忌已經急了,他扶著床欄起身,「看」向來人的方向,驚怒道:「我叫你關窗!關窗!」

  姜禾繼續向他走去,腳步越來越快。

  魏忌已經歇斯底里起來,他穿著白色的褻衣,烏髮披散,雙眼蒙著寸寬的白帛。因為情緒激動,他整個人俯身在床欄上,幾乎要跌出去。

  「你是誰?你出去!」

  「魏公子!」姜禾快走幾步扶住了他搖搖欲墜的身子,托著他的手臂,溫聲道,「是我。」

  是我。

  是你誤以為已經死去的我。

  一滴淚水落在魏忌骨節分明的手上,姜禾強忍心疼,喃喃重複著:「是我,我是姜禾。我回來了,我沒有死。」

  魏忌如同凝固一般呆住。

  他努力辨認著姜禾的聲音,聞著她身上竹葉的清香,雙手顫抖著,摸索向上,握住了姜禾的手。

  這是一雙雖然柔軟,手心卻有薄繭的手。

  她握刀切菜,繭在虎口處;她持子對弈,繭在中指肚;她握弓卻不戴護指,繭在拇指關節。

  如玉山將崩的絕世驚艷臉頰上,浮現出失而復得的驚喜若狂。

  「姜禾!」

  魏忌向前撲去,把姜禾抱進懷中。

  「這怎麼可能?」

  遮眼的絲帛掉落下去,魏忌睜大眼睛,雖看不到眼前女子的面容,卻真切地感覺到她就在身邊。

  淚水湧出眼眶,濕透了姜禾的肩膀。

  姜禾輕輕推開魏忌,掏出絲帕為他拭淚。

  「我好好的呢,」她溫聲道,「一別三年,魏公子氣度卓然宛若游龍,我險些不敢認了。」

  「小禾,」魏忌笑中含淚道,「你又拿我取笑。」

  他的手始終握著姜禾的一隻手。

  這突如其來的驚喜讓魏忌忘記了男女大防,忘記了她已經不是十三四歲的姑娘。她年滿十六,再過幾個月就十七歲了。

  姜禾也不忍抽出自己的手。

  眼前的公子原該出現在七國使團的宴會上,引人稱讚敬仰。可如今他卻把自己困在陰暗的寢殿,拒湯斷藥,消瘦嶙峋。

  明明答應過的,要好好活下去。

  姜禾輕輕拍了拍他的手,哄勸道:「我來餵你吃藥。」

  藥放得已經不熱了。

  可即便如此,姜禾還是確認過藥溫,才餵入魏忌口中。

  翩翩少年在她面前如同聽話的孩童,他微微張口,臉上帶著滿足的笑。

  「小禾,小禾……」在姜禾重新盛藥的間隙,他不斷呼喚她的名字。

  「我在。在。在。」姜禾一次次回答。

  「我明明去開過棺材,看過那棺材裡的人。」魏忌懊悔自己的懦弱,「可我沒有看她的臉,我擔心你變得我認不出來。」

  「你的確認不出來,」姜禾笑著餵他吃最後一口藥,靜默一刻後道,「那棺材裡躺著的,是齊國公主姜玉衡。」

  一道清冷的風吹過床帳,隔開了他們二人之間的溫情。

  魏忌臉上的笑慢慢冰凍,握著姜禾的手無力地鬆開。

  「姜玉衡死了?」

  「嗯。」

  「那如今雍國國君趙政娶的,是誰?」

  「是……」姜禾還未回答,外面卻突起喧囂之聲。

  「你不准進去,這是我兄長的寢殿!」

  「你們怎麼可以……」

  魏國公主的聲音戛然而止,殿門打開,趙政高大清冷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他一步步走進來,看到了床上坐著的魏忌,和正給魏忌餵藥的姜禾。

  緊抿著薄唇,幽潭般深邃的眼眸中如有寒星划過,趙政沉聲道:「餵完了嗎?」

  姜禾站起身,沒有回答。

  偷跑出來見魏忌,的確是她的不對。

  「回宮。」

  趙政轉過身去,姜禾有些尷尬地對魏忌笑笑,柔聲道:「魏公子好好養病,我再來看你。」

  她邁出一步,卻發現魏忌握住了她的手臂。

  雖然目盲的雙眼沒有神采,可他的神情卻掩飾不住心痛難過。

  「小禾,」年輕公子扶著床欄站起身,挺拔強硬,帶著所向披靡的銳氣,開口道,「你不是姜玉衡,不必跟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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