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置若罔聞

  「你不懂。我的母親已經失蹤二十六年，我找了她二十六年。她是我唯一的親人,我怎麼可能放棄？孫放，我們結束了。」她推開他，繼續往候車廳里走。

  孫放踉蹌了一步。

  「你真是執迷不悟！蘇曉，你以後會後悔的！」他的聲音里透著隱忍和憤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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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曉置若罔聞，走進了候車室。

  她剛坐穩，旁邊的位置傳來熟悉的味道。她轉頭，看到坐在她旁邊的是一名英俊帥氣的男子，正笑吟吟地望著自己，眼底帶著探究。

  這種感覺令她極度反胃，她皺眉移開了視線，閉上了眼睛，假寐。

  孫放望著她冷漠疏離的神態，心臟劇烈地抽搐起來。他握緊拳頭，壓抑住心底的痛，靜默不語。他知道自己現在無論說什麼,她都不會改變主意的。既然如此，那他只能尊重她的選擇。

  孫放一直注視著她，看她安靜地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她纖瘦的肩膀仿佛隨時會折斷。

  她在想什麼？想爸爸、弟弟和妹妹嗎？

  想到她曾經受過的罪和苦難，孫放的心一陣鈍痛。他不敢讓她發現異常,連忙收回目光，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火車緩慢地向前駛去，列車廂里很安靜，沒有人說話。

  他的目光總是若有若無地飄向蘇曉,看她的目光透著濃郁的歉疚，卻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愧疚之情。

  他一直盯著她看，卻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一雙灼灼的目光早已落入對面的人的眼裡。

  「哥——」

  一聲清脆的呼喚，使得孫放渾身一震，猛地扭頭，就撞入對面的目光里。

  「阿澤？」

  孫澤南點頭，示意他把車門關嚴實。

  「這次來是特意為了曉曉的事情？」

  「嗯。爸媽很擔心她，她畢竟是爸媽養大的。」

  「我也是這麼覺得，我和爸媽都很喜歡她。」

  孫澤南笑了笑：「你對她挺上心嘛。」

  孫放尷尬地笑了笑，沒說話。

  這時，列車長敲響了車廂門，宣布晚餐即將開始，旅客請注意安排好自己的行李。

  蘇曉的目光依舊定定地落在車窗外，似乎沒有聽到列車長在講什麼。

  列車長走進車廂，喊道：「女士們，先生們，晚飯即將開始，請旅客儘快檢查好自己的行禮物品，按照順序上餐車。祝各位旅途愉快。」

  餐車裡的餐食是免費的，雖然簡單，卻比較精緻。蘇曉拿起筷子，開吃。

  孫澤南看了她幾秒，便端著盤子往前走。

  「你要去哪裡？」孫放問。

  「回老家一趟。」

  「老家在哪裡？」

  「青山鎮。」

  「我跟你一塊去。」

  蘇曉頓了頓，抬頭看向孫放。

  「我知道你現在一定恨死我了，我也恨不得掐死我自己。可是，我做不到。」

  「你不必跟著我，我自己去。」蘇曉拒絕，「你是城東區警署刑偵支隊的副支隊長，工作很多，沒必要為了陪著我，耽誤你的工作。」

  孫放的表情微滯：「你知道……」

  蘇曉說：「你不用解釋。我明白你的意思。其實，你不用為我耽誤工作。」

  孫放搖頭：「曉曉，你不了解我的性格。我認定的事情，誰都無法改變。我決定跟你去青山鎮，就是想彌補我犯的錯，讓我贖罪，也讓你減輕心理負擔。」

  「謝謝你，孫放。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能好好工作，畢竟……你是我見過的最優秀的男孩兒。我也希望你能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那樣才對得起自己。」

  孫放怔愣許久，嘴角浮現苦澀的笑容。幸福？他還能找到屬於他自己的幸福嗎？

  他低頭喝水，掩飾住滿腹心酸，他從未奢求過她能原諒他，但他希望她能開心快樂。

  吃完飯後，蘇曉拎起包，起身準備離開。

  孫放叫住她：「曉曉，你……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不能。孫放，我們回不去了。你應該找到屬於你的幸福。我不值得你浪費時間在我身上。」蘇曉的語氣平靜，眼神堅毅。

  孫放嘆息一聲，說：「好，我送你去火車站。」他幫她把行李箱拎了起來，塞進她的懷裡，「我會等你回來。」

  蘇曉沉默了一瞬，說：「你回去吧，你的同學肯定會急壞。你不要為了我耽擱了你的前途。」

  她說罷，便邁開腿朝火車站走去。

  孫放望著她漸遠的背影，悵惘不已。

  蘇曉買了臥鋪票，躺在上面，看著黑暗中的天花板。腦海里一片空白。

  這些天，每當午夜夢回，她總能想起父親、弟弟和妹妹慘死的場景。她恨不得殺掉害死他們的人。

  而如今，她終於要報仇了，卻又猶豫了。因為，那兩個兇手已經不再了。

  蘇曉的心像被針刺著，密密麻麻的疼。

  孫放一直陪著她。

  蘇曉睡不著，翻來覆去，睜開眼睛，看到孫放靠著椅子昏昏欲睡，臉色蒼白憔悴，胡茬冒出，顯得滄桑而狼狽。

  她心中微微觸動，想到了她的初戀沈飛揚。那個陽光溫暖的少年，她的心又柔軟下來。她努力克制內心洶湧澎湃的情緒，閉上眼睛休息。

  這一路，她並不安寧。半夜，她驚醒，看到床頭柜上的鬧鈴顯示凌晨三點。她摸索著爬起來，洗漱，換衣服，下樓退房。

  「孫醫生，再見。」蘇曉沖他揮揮手，拎著行李，離開了汽車站。

  站在火車站附近的公交站台，看著火車鳴笛駛來。

  「你不會又想逃跑吧？」孫放突然出現在她的身側，攔住她的去路。

  蘇曉看著他，露出淺笑：「沒有，我不會逃跑。」

  「我不信！」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小腹處，「你現在肚子裡有孩子呢，怎麼能四處亂跑？」

  她低頭撫摸著凸起的小腹，微微勾唇：「孩子已經五個月了，我的狀況已經基本恢復，所以我不會亂跑。」

  孫放狐疑：「真的？」

  「嗯。」

  孫放鬆了口氣，伸手揉了揉她的短髮，「我送你去車站吧。」

  「不用，我自己搭車就可以。」

  「我不放心你一個人，萬一出了事怎麼辦？」孫放堅持，「走吧。」

  他搶過她的行李箱，拉著她往火車站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