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我放你走

2024-05-22 17:09:20 作者: 兀子

  這兩日陸文塵和姜芸印象里的不同。

  就比如現在,姜芸原本是有點害怕,怕他和昨天一樣對她說威脅的話,但他只是抬頭淡淡望了一眼宛溪,便轉身坐到桌子上。

  背對著她們。

  姜芸鬆了口氣,感覺到衣角被人攥著的力道,她慢慢坐到宛溪身邊,打量她身上一番,「宛溪姑娘身上可還疼?」

  「昨晚你摔下去時,差點沒把我嚇到!」

  宛溪抿著唇搖頭,神色恍然,「夫人,我不想呆在這裡,我要出……」

  「砰——」

  陸文塵手裡的茶杯倏然碎了。

  

  破碎的瓷片在他手心刮蹭開了一道口子,正泊泊冒出血滴,宛溪強迫自己不去看他,對上姜芸的眸子,緩聲道,「我想回先酒樓。」

  「自然是可以的。」姜芸的話讓人安心。

  那邊陸文塵正要起身發怒,想說姜芸當他不存在嗎?

  結果卻看到姜芸低頭,從袖中拿出一張厚實的紙,放到面色蒼白的宛溪手中,隨後她看了一遍便驚了,「這是……」

  「你的身契。」

  陸文塵緊捏著的手又鬆開。

  聽到宛溪驚顫抖的聲音——

  「夫人,你,你如何拿到我的身契的……」

  姜芸其實挺會看人臉色的,這陸文塵和宛溪都儘量讓自己不去看對方,她在中間也能感覺到,他們都不可能不在意。

  只是宛溪境地不好,她自然多偏心姑娘家這邊。

  「這事兒說到底,我是要感謝宛姑娘你的。」

  「昨夜掌柜控不住場子,我便趁虛而入耍聰明,將他這鋪子收了,酒樓里的姑娘我都為他們找了去處,你說你日後……」

  姜芸沒說完看了一眼陸文塵。

  她悄悄按了按宛溪的手,繼續道:「日後的路子還要再想想,我覺得這青樓定是留不住你的,便先將身契交還與你。」

  這話說得毫無紕漏。

  宛溪聽出姜芸為她掩飾,睫毛低垂下去。

  她昨夜說……自己要尋個日子離開這裡,去更遠的地方,但這話目前若是在陸文塵面前說,必定會惹怒他。

  輕則受他話中羞辱,重則或許就真會被他強了身子。

  雖然以往的他,定是不會做出這種逼迫她的事兒。

  但今時不同往日。

  姜芸是個會看人眼色的,發現陸文塵肩頸略微鬆懈下去,便直入主題了,「宛溪姑娘,其實今日我來,還為一件事。」

  宛溪抬眼打起精神,「夫人請說。」

  「我昨日為了控場子,與這千福酒樓的客人們答應,請宛兒姑娘再跳一支舞,以彌補昨日的過錯,若是你不方便……」

  「我答應。」

  姜芸還想說若是受了傷,便不必勉強,但沒想到宛溪如此利落。

  而且沒多久,宛溪抬手將髮髻中鑲金白玉簪子拿下,放在姜芸手中,「宛溪無以為報,這是贈予夫人的謝禮。」

  「一支舞而已。」

  姜芸總覺得自己有些強人所難,「若是要脫去面紗……」

  「無事。」

  宛溪露出一絲笑意,搖了搖頭。

  姜芸第一次見神情清冷的她笑,仿佛與那個傳說中的頭牌姑娘,有著截然不同的氣質,就如……親切靈動的小姑娘。

  可她們的對話卻被人盡數聽去。

  「她不許去跳。」

  陸文塵冰冷著一張臉走到床榻前。

  他看著宛溪面色如紙,盈盈一握的腳腕上,還有因為扭傷綁著的紗布,就這樣竟然……還想著去給那些男子跳舞。

  他不由冷笑了聲。

  看向姜芸的神情帶著些警告,「你多少銀子拿回來的身契,我三倍返還給你。」

  「日後宛溪與任何人無關。」

  這字字句句都令場面冷到了極點。

  說實話,姜芸非常想發脾氣,甚至已經感受到宛溪與陸文塵相處的痛苦,那種被掌控逃不掉,還要羞辱的無力。

  但現在她沒辦法為這姑娘做任何事。

  陸家不是什麼人都惹得起的。

  姜芸感受到衣角被人輕輕放開時,她心頭下意識一跳,不知道為什麼感受到了一絲慌亂,不過很快她就知道了——

  宛溪的白裙從眼前一閃而過,一下子拿起剪刀跌倒在了牆角。

  「阿溪——!」

  「宛溪姑娘——」

  她脖子上湧出的大片血跡,配上那一副淡漠如水的神情,對姜芸產生了巨大的衝擊,她不敢上前,感覺到身邊陸文塵發瘋往前走——

  宛溪勾唇一笑更是刺進去幾分。

  「站住!」

  姜芸一下子管不上身份,朝著陸文塵喊道,「你不要過去!」

  「她不想看到你看不出來嗎!別再逼她了!」

  這幾句尖叫將外面的人刺激到,子衛護主心切,一下子衝進去後,江苓提起裙擺也連忙進去,怕陸文塵有個什麼好歹。

  結果就迎面看見宛溪半個身子染血的畫面。

  「啊——」

  「來人,來人將這女子抬出去!髒了我家陸府的院子——」

  陸文塵一下子什麼都不想了,他倏然緩緩蹲下身子,猩紅著眼睛伸手過去,「我……我不過去,阿溪,我不碰你了,我放你走……」

  宛溪手裡的剪刀沒有放下,緩緩縮起自己的身子。

  那長睫合上時。

  脖頸上低落的溫熱暈開一抹血花。

  ……

  院子裡挑水幹活兒砰砰作響,還夾雜著說話聲兒。

  所幸耳朵里終於有了人聲。

  宛溪慢悠悠睜開眼睛時,看著上面深黃的床帳,有些沒回過神來,她下意識起身發現身上普通柔軟的白色褻衣。

  不是她的衣裳。

  但應該也是新的,上面淡淡的澡珠味兒。

  轉頭的時候脖頸上的傷口十分疼,她抬起手捂住,忍不住發出一聲痛呼,也注意到身上厚實樸素的被褥,繡著好看的花兒。

  縫被子的人是個手巧的。

  「唔……」

  「誒,小溪你醒了啊!」

  宛溪轉頭看到一個端著木盤的姑娘,定睛一看卻發現是熟悉的人,她輕輕眨了眨眼睛望著她走過來,「夫……夫人。」

  正是姜芸。

  姜芸放下木盤裡滾燙的湯藥,走上前彎腰,查看了一番宛溪脖頸上的傷口,其實她一直怕這些,但還是秉著呼吸看裡面的縫線。

  沒有流血就好。

  「這是我家院子,我方才請大夫來過了,說你這段日子要修養許久。」

  宛溪看見她便安心,聽她說完點了頭,「好……」

  姜芸見她還有些懵,便笑著說:「你身上的衣裳是我換的,也是我沒穿過的褻衣褻褲,不髒,就是沒你以往穿的衣裳料子好。」

  「我不挑衣裳。」宛溪忙道。

  可能是看出她不太自在,姜芸認真嘆息道——

  「不過宛溪姑娘,身材真是極好。」

  宛溪聽這話倏然耳根紅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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