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沈老太太白她一眼，明顯怪她多嘴。

  「你媽這些年也沒少為這個家出心出力，這個歲數了也該歇歇了，惠蘭雖然對家裡大小事務還不了解，但都是要學的，沒有人一開始就什麼都會。」沈老太太笑著問自己的兒媳，「你覺得呢？」

  沈母能說什麼，如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惠蘭是最懂事的，有她幫媽，你也輕鬆些。」

  沈老太太滿意的點頭，「說的是，惠蘭嫁進咱們家這一年多來，我真是愈發的喜歡她了，待人親切，有教養又有規矩，白夜真是娶了個好媳婦兒。」

  

  這話看似是在夸方惠蘭，實際卻是暗諷蘇未晞。

  任餐桌邊的任何一個人都聽的出來。

  「是啊，惠蘭是名媛閨秀，方家教女有方，白夜有她這樣的媳婦是他的福氣，原本惠蘭沒搬回來住，我總是不放心爸媽的，現下，我也正好可以去司夜家裡小住一陣了，他在雙目失明的情況下小小年紀就單獨出去住，這些年來，一直都未在身邊跟他多相處，眼下正好有這個機會。」

  沈老太太聽了兒媳這麼說，當即表示，「以前沒搬去敢情是我跟你爸的錯了？既如此，那你今日便搬去住吧，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以後不回來也行。」

  偏廳頓時靜默了。

  沈父出聲，「媽這是什麼意思？」

  「我能有什麼意思，我的意思是給你老婆足夠的自由！心裡有不滿就說出來，還跟我弄離家出走這一出？你以為我怕不成？」沈老太太臉色嚴肅，話語咄咄逼人，「別以為我不知道，自從白夜跟惠蘭代表沈家去參加總統府聚會後，你知道以後我們將會與那邊統一戰線，就心裡不痛快，每天拉長個臉給誰看呢？！」

  按照以前，沈母自會門口無言不會再多說什麼，但今天，她沒忍。

  「就是給你看的，你明知道林雅雯就是害司夜永遠失去光明的兇手，為什麼還要幫她們林家？」沈母雙眼通紅著站了起來，「沈家家大業大，不站隊又如何？！我們司夜在你們二老眼裡算是個人嗎？我不求你們為他討回公道，但求你們不要助紂為虐！」

  「放肆！」老爺子啪的一聲把手中的筷子放下，「你這是在公然忤逆長輩嗎？還有沒有半點規矩了？」

  沈母笑了，「規矩？我自進沈家來，這幾十年哪一天沒守規矩？但是結果呢？你們是怎麼對待我的？又是怎麼對待司夜的？如今你們要與那林家同流，你們大可如此，但我不會，我永遠都不會與害我兒的人統一戰線！」

  「反了反了，這飯是沒法吃了。」沈老太太伸手指向門口，「現在，馬上，立刻給我滾到司夜家去，走！」

  「媽……」

  沈父剛要開口，只見沈司夜冷臉握著導盲杖起了身，「未晞，去幫媽收拾行李。」

  「小叔別衝動。」方惠蘭急的眼淚直打轉，「都是我不好，鬧的大家飯都吃不好，婆婆你別生氣，我跟白夜重新搬出去就是，別傷了大家的和氣。」

  「這事怎麼能怪你呢？」沈老太太擺手示意她坐下，「惠蘭，你不用自責，跟你無關。」

  「司夜，媽鬧你也跟著鬧是吧？」沈白夜皺眉開口，「媽能去你那一時，難不成還能待在江南園林一輩子？」

  「只要媽願意，有何不可？」沈司夜面色如霜，聲音陰冷，「奶奶的做法其實我們都明白，說是讓嫂子幫襯，不過是預定了沈家主母的位置給她，既然如此不把媽當回事，何必在這受窩囊氣？！如果不是爺爺奶奶提前跟大哥大嫂透風，你們會搬回來住？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

  沈白夜當然對這件事心知肚明，如此坦誠說來，他倒也沒否認，「無論爺爺奶奶做出什麼樣的決定，身為晚輩我們都應該表示支持，他們是有思想有主見的老人，不是你眼中的為所欲為，再說了，操持家務事勞累，媽可以喝喝下午茶，去去美容院，出去旅行，活的輕鬆些不是更好嗎？我覺得父母把我們養大不容易，壓力交給我們這些子女承擔就好，爺爺奶奶這麼做，也是為了媽好。」

  這種『為你好』的說詞，沈司夜從小到大聽過沈老太太老爺子說過太多次。

  比如：

  「因為你眼睛看不見，所以去了學校也是白搭，既看不到黑板上的字又不能看書學習，還會遭到同學的嘲笑，好好待在家裡，找特殊私教繼續教你讀書學習，我們是為你好。」

  「給我好好待在家裡，外面車水馬路如此混亂，萬一被撞到掉進坑裡怎麼辦？讓保鏢陪著？那也不行，為了預防有個萬一，還是在家為好，我們是為你好。」

  「你這種情況，還想找個彼此相愛的？別想那些不切實際的，乖乖聽從家裡的安排聯姻，我們是為你好。」

  ……

  聽完大兒子的話，沈母的心涼到了極點，她轉身直奔自己的臥室，蘇未晞跟沈父也隨後跟了過去。

  回到臥室，沈母邊收拾衣物邊聲淚俱下，「這幾十年，我在沈家的地位一直沒變，下人表面尊敬我，實際上卻在背後各種編排我，我為了討好你爺爺奶奶，什麼都聽他們的，他們讓我往東，我絕不敢往西，活的小心翼翼，生怕哪裡做的不好，多少委屈我都忍了，只為了能終有一日掌握家裡的實權揚眉吐氣，現在眼看我苦熬這麼多年就要出頭了，一切都成了泡影，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再忍氣吞聲，這個沈夫人不做也罷！」

  蘇未晞知道她說的一半是氣話，這麼多年了都熬過來了，怎麼會忍心放棄？

  「這事還沒成定局，還有迴旋的餘地，你別衝動啊。」沈父勸說著，「我會再想想辦法的。」

  「想辦法？你的話你爸媽何曾聽過半句？」

  「爸，你先到門外，我跟媽單獨聊聊。」

  沈父到底點了點頭，「你好好跟你媽說說，這不是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