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寶珠（20）

  小熊撓著腦袋想了半天，最後還是沒想出什麼好法子，只能道：「要不你這幾天你乖巧些，父親母親這麼疼你，他們不會捨得罰你的。」

  寶珠耷拉著腦袋道：「我倒願意他們罰我了，那樣我心裡還好受點。」

  小熊同情的拍了拍妹妹的小肩膀，建議道：「要不你自罰吧，這樣顯得你認錯的態度更好。」小熊越說越覺得這個法子好。

  

  父親那麼疼妹妹，肯定不忍她受苦，最後這事還不是不了了之？

  見大哥說的篤定，寶珠也不由眼睛一亮，問道：「那我該罰自己什麼？」

  小熊歪著腦袋想了想，道：「要不你把《孝經》多抄幾遍，或者直接負荊請罪？」

  寶珠轉身便走，還不如她仔細想呢。

  小熊撓了撓腦袋，也覺得自己有些笨，打算抄完《孝經》就去找太子討主意，說起來這事還是他引起的呢，要不是當年他開了離家出走的頭，現在他也不會被牽連。

  寶珠抄完《孝經》就支著下巴趴在桌上，貼身丫頭端了一碗麵進來，哄道：「公主吃一些吧，不然王爺和王妃知道又該擔心了。」

  她將腦袋移到另一邊，直接背對著丫頭，瓮聲道：「你們不告訴他們不就行了。」

  丫頭頗有些無奈的看主子，「那您也不能餓著肚子過夜啊，您都一整天沒吃過東西了。」

  寶珠心裡則又煩又躁，一會兒想著她的確傷了父母的心，一會兒又想此時四哥與小福哥哥必定到了某處，明日可能就到港口，後日就能上船出海了。

  她心裡也不知為何，竟對自己厭棄起來，若她也跟哥哥們一樣是男兒身，是不是也能跟四哥一樣出海，跟二哥三哥一樣駐守海上，為我大齊開疆擴土？

  丫頭不知道小主子在想些什麼，見她眼中帶淚，便知她心裡在委屈，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勸解。

  穆揚靈進門時就看到閨女正傷心的趴在桌上，而丫頭正圍著她面露著急，她不由快走兩步上前。

  丫頭看到王妃鬆了一口氣，忙行禮問安，低聲道：「娘娘，公主到現在都不肯吃東西呢。」

  寶珠忙抹了眼淚站起來，聞言嗔道：「娘別聽她瞎說，我吃了點心的。」

  「行了，把面留下，你們都退下吧。」

  丫頭鬆了一口氣，忙帶著人悄悄退下，然後將門替她們關起來。

  穆揚靈就伸手給女兒擦了擦淚，道：「你飯量一向大，那些點心抵什麼？趕緊把面吃了，今兒娘陪你一塊兒睡。」

  寶珠嘟嘴，「娘不用特意看著我，我說知道錯了便不會再跑了，您還是回去陪父親吧。」

  「你以為娘是為了看著你？」穆揚靈點了一下她額頭，笑道：「傻孩子，娘是有些話跟你說，算起來，我們母女也很久沒在一塊兒睡了。」

  寶珠這才喜笑顏開，快速的吃好面，抱了母親的胳膊就回院子。

  母女倆洗漱好並排躺在床上，穆揚靈扭頭看向女兒，問道：「我才見你傷心，是因為我們不讓你跟著出海？」

  寶珠催下眼眸欲言又止。

  穆揚靈就摸著她如緞般的頭髮，「一家人趕路，一條是父母為孩子們踏好的通天大道，一條布滿了荊棘，但那條路更寬，更遠，雖然充滿了未知的危險，卻同樣充滿了機遇，走第二條路或許會比第一條路更早的到達天堂，卻也有可能就此隕落在路上。」

  「大無畏的孩子們自然更傾向於選擇第二條，因為看著他們的父母他們就已能猜想到他們在第一條路上會遇到的困難與風景，實在是太無趣了。」穆揚靈嘆氣道：「更多的父母會壓著孩子們選一條，但我與你父親都覺得，你們的人生該你們做主，尤其是在你們有了一定的思考分辨能力之後。」

  「因為那是你們的人生！」

  寶珠心中震撼，目光炯炯的看著母親。

  「可我再開明，再樂觀，我也不會讓我的孩子一股腦的涌到同一條荊棘之路上，明知道他們有可能會受傷，甚至會死在路上，」穆揚靈摸著女兒的頭髮道：「你就當母親自私吧，你若想出海，以後總會有機會的，但絕不能是這一次。」

  「如果這次你四哥和小福哥哥能平安回來，到時候你若還想跟著他們出海，我必定不會攔著。」

  寶珠忍不住抓緊了母親的手，問道：「我也能出海嗎？就算我是女孩？」

  穆揚靈蹙眉，「出海跟你是女孩有什麼關係？」

  寶珠看了母親半響，搖頭道：「不，沒關係。」

  她趴在母親的胸前，伸手抱住她，眼中又熱又濕，「是我想錯了。」

  穆揚靈拍了拍她的背，安慰她道：「這次你父親氣得很了，明兒繼續給他道歉去，明白嗎？」

  寶珠微微點頭。

  「你的目光也不要總放在出海這一件事上，你能做的事還有很多呢，別的不說，你們出海要帶的貨物都是屬於你們的生意，是盈是虧都得你們自負，你幾個哥哥都沒賺錢的本事，既然你管了帳本，那就多思多想，最起碼得保證了你們自己的生意。」

  穆揚靈道：「大齊不會負擔你們出海的費用的，這次船上還帶著大齊的國書呢，戶部也一分錢沒撥，所以你要想出海，得自己賺錢。」

  「海貿不是只賺不賠嗎？」寶珠滿眼疑惑，微微抬頭看向母親，「我去逛西洋鋪子時常聽他們議論，說只要是舶來的東西都能賺錢。」

  「傻孩子，利益與風險從來是成正比的，怎麼可能有隻賺不賠的買賣？」穆揚靈好笑的看著女兒，「除了風暴，海盜，病患等風險，西洋來的貨物自身也帶著各種危險，若是挑貨的人眼光不好，挑回來一些大齊百姓不用的東西，你覺得能賣出去嗎？」

  寶珠仔細一想，搖頭道：「如此一想，海貿還有挺大風險的。」

  「翻船了，貨物進水了，或許海商就要傾家蕩產了，所以民間才會說海貿暴利，只賺不賠，因為他們看到的只是平安回來的海船，那遼闊無望的大海里不知道埋了多少沉船與冤魂呢，更不知道大齊內有多少人因為這些沉船而傾家蕩產。」

  「你幾個哥哥都不會經營，他們的本錢到最後說不定就是放在裡面吃些分紅，海貿最後還得你或小安小福來管。」穆揚靈道：「但你小安哥哥才高志遠，不一定會對商貿之事有興趣，而小福，他的前程也差不到哪兒去，所以這商貿之事以後只怕得交到你手裡。」

  「不知你可有興趣？」

  寶珠目光炯炯的問道：「娘，我要是管了商貿之事，那是不是也能想去哪兒巡視便去哪兒巡視？」

  穆揚靈抽了抽嘴角，思索了片刻才點頭，「你是老闆，當然是你做主。」

  寶珠的眼睛立時流光溢彩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