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范子衿（4）

  在場的都不是傻子，看到大少爺這個反應哪裡還不知道實情？

  就連趕過來的范子蕭的乳母都看出了他的心虛，知道當時必定是范子蕭推范子衿下水且不肯承認，這才有了今兒一遭。

  她掃了眾人一眼，知道這事是瞞不住了，大少爺小小年紀就敢把比他更小的弟弟推下水，這不僅是庶子謀害嫡子的罪名而已，還有心思狠毒，這事若是傳出去大少爺還有什麼前途可言？

  范子蕭的乳娘能想到這點，跟在范子衿和齊浩然身邊的人自然也能想到，她們對視一眼，開始有意無意的攔住要下水拉人的下人。

  因為大少爺她們不僅被打板子，還被罰月錢，最重要的是老爺偏心大少爺，總是讓二少爺吃虧，連帶著她們這些跟在身邊伺候的也總是被府里其他人輕視。

  范子衿和齊浩然沒想到那麼深，見范子蕭狼狽，他們立時高興起來，就站在岸上沖他做鬼臉，道：「活該，叫你下次還敢不敢推我們。」

  「范子衿！」范思文一聲暴喝，滿臉寒霜的疾步過來。

  范子衿嚇了一跳，面色發白的站在那裡。

  齊浩然也被嚇到了，卻依然上前一步將范子衿擋在身後，白著臉結巴道：「姨，姨父，是我把他推下去的……」

  范思文深吸一口氣，勉強對齊浩然露出一個笑容，道：「浩然，你讓開，當時他推人時是眾目睽睽之下，你背不了這個鍋。」

  

  范子衿聞言一怒，推開齊浩然挺了胸膛道：「就是我推他的怎麼樣？是他先推我的，我當時還差點被淹死了呢，就因為他推我時只有我們仨個人在場你就不信？你是瞎子嗎？他的衣服上有摔倒沾上的泥，這兒還有他的腳印，你就是偏心，就是偏心。」

  「啪」，范思文忍不住打了他一巴掌。

  范子衿耳朵鳴鳴做響，一時間竟聽不到外界的聲音，他只看到齊浩然上前抱住他，憤怒的沖父親瞪眼。

  他突然覺得心裡很難過，眼淚一下就流了下來。

  范思文看著哀哀哭泣的嫡子，身子一時僵住，心裡也有些後悔起來，見長子已經被人拉上來，他猶豫了一下正想上前把被他打倒在地的嫡子拉起來。

  范子衿卻已經恢復了些，憤恨的瞪了范子蕭一眼，一抹眼淚爬起來拉著齊浩然就跑。

  范思文臉色難看的看著兩個孩子跑遠，只能回過頭來縮在一邊的下人及長子，他冷冷地警告下人們道：「今天的事不許任何人傳出去。」

  又對范子蕭道：「最近你就不用去上學了，在家裡禁閉思過吧。」

  范思文沉鬱的去找夏彤，這件事鬧得太大，目睹的人太多，想要徹底的隔絕消息傳播必須得夏彤配合。

  范思文當然不是傻子，連范子衿都能找列舉出來的證據他不會不知道。

  但一開始他是真的不相信是子蕭把子衿推下水了。

  范子蕭今年才八歲，一向膽小懦弱，乍一聽到范子衿指認他大哥把他推下水，他怎麼也不相信，第一感覺就是夏彤為了打壓長子與柳氏讓子衿出口污衊他。

  但昨天的爭吵過後，理智漸漸回籠，妻子的悲憤不是作假，加上范子衿當時辯解的那個眼神他印象深刻，他就忍不住去找范子蕭問話。

  當時范子蕭正坐在床上卷著被子瑟瑟發抖，范思文一眼就看出了不對，如果當時他真的是在花園裡讀書，那子衿和浩然落水的事就完全與他無關，他何必怕成這樣？

  如果子衿和浩然無故被污衊，這兩個小子一定會氣得跳起來，子蕭就算膽小，但也不至於一點憤怒也沒有，反而怕成這樣。

  范思文臉色發沉，讓人把他今日穿的衣服拿出來看還有什麼不知道的？

  子衿說子蕭把他推下去後浩然大怒，把子蕭推了個跟斗，荷塘邊的泥並不硬實，他既然倒地總會沾些東西回來的。

  范思文沉沉的看了長子一眼，並沒有多說，他知道這事不能傳出去，不然長子這一生的前途算完了。

  謀害弟弟，心思歹毒，還是最為敏感的庶子謀害嫡子。

  范思文是真的心疼這個兒子，因此叫人偷偷的把這些痕跡抹乾淨了，荷塘邊哪裡還能有什麼腳印遺落的東西之類？

  他知道這事對不起夏彤和子衿，然而卻不敢叫他們知道，不然以夏彤不依不饒的性子，不定會鬧出什麼事來。

  可他沒想到范子衿小小年紀竟然也這麼剛烈和歹毒，竟然把長兄給推到水裡，讓昨天的事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揭開。

  這件事絕對不能傳出去，不然不僅子蕭被毀掉，就是子衿也會被非議。

  剛過易折，他僅僅是為了出氣和讓子蕭承認是他推的人就把人往水裡推，外面的人縱然會說范子蕭心思狠毒，但他又差多少？

  他范家一下出了兩個逆子，以後的孩子也必會受到影響。

  夏彤瞪大了眼睛，沒想到兒子會那麼干，她著急起來，君子端方，要是兒子如此偏激的行事被傳出去……

  夏彤臉色難看，正想求丈夫幫忙就瞥見他沉鬱的臉色，她心頓時一頓，然後就傷心起來。

  范思文出事後就來找她，不說怎麼辦卻只告訴了她子衿把人推下水，卻刻意淡化了范子蕭的事情，可見他是在防著她。

  夏彤惱羞成怒道：「傳出去便傳出去吧，子衿才五歲，他知道些什麼？不過是受了委屈想討回公道罷了。」

  范思文臉色一僵，知道忽悠不成妻子了。

  而此時，范子衿正傷心的縮在牆角「啪啪」的掉眼淚，齊浩然在一邊急得團團轉，奶聲奶氣的問道：「我幫你去打回來，你快別哭了。」

  范子衿低著頭不理他，半響才委屈的道：「父親為什麼就是不喜歡我？」

  齊浩然撓了撓腦袋，道：「我大哥說有的人的心天生就偏，那是病，治不好的，我父親也不喜歡我呀，他不喜歡我們，我們也不喜歡他就好了。」

  范子衿心裡更委屈了，「可是我就想他喜歡我。」

  齊浩然一張小臉都皺起來，圓嘟嘟的臉上滿是為難，最後咬牙道：「那我就陪你好好讀書吧，我聽說大人都喜歡書讀得好的孩子，你聰明了，可以光宗耀祖了，姨父就喜歡你了。」

  范子衿抬起滿是眼淚的臉問，「誰告訴你的？」

  「我乳娘說的，」齊浩然得意洋洋的道：「乳娘跟我說大人都喜歡聽話懂事聰明的小孩，如果我做到了這些，就算我不是在父親身邊長大的，父親也會喜歡我的。」

  范子衿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