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命定之緣

  花靈奚點點小腦袋，大概情況已心中有數。

  「大叔，你家在哪兒。」小傢伙起身來，拍拍衫子上的塵土。

  中年大叔愣了下，瞅了瞅小傢伙沉靜的粉臉，咽咽口水指向西北方，「由此過去一千三百餘里，能看見的最高的那座山，山腳邊便是，青狐部落。」

  「哦。」花靈奚看向那邊，「走吧。」

  大叔僵了一下，走？去哪兒，只是還未待他回過神，身體一輕，忽覺天旋地轉，周圍一陣雲蒸霧繞，雙腳再度踏實之時眼前已是自己再熟悉不過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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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狐部落……

  驚嚇！

  渾身僵硬，雙眸發直，烏唇大張……從大叔的表情來看，絕對是嚇到了。準確一點說，是給嚇傻了！

  「是這裡麼？」小傢伙輕皺著眉頭環顧周圍。

  烏黑色的棕葉鑄成的一個個帳篷頂，在夕陽下顯得有幾分慘澹，黑石混合泥巴堆積而起的護牆破爛不堪，似乎年久失修，也可能是部族中人無心打理，其中稀疏有穿梭忙碌的人影，多是婦孺老幼。

  真的是非常破敗的一個部落……

  不過從部落門口雕琢精良的異獸青狐來看，不難看出昔日也成繁盛過，有傳說道此處有一青狐得道成仙，故而得名，只是此時蒙塵，早已不復當年風光。

  「嗯？」沒聽到大叔的回應，花靈奚扭頭回看。

  滄桑大叔猛一驚醒！見鬼似的瞪向眼前的小不點，張嘴正欲回應時，有人瞧見了他，不知是誰吆喝了一聲「酋山回來了！」部落之中男女老少一群人迅速衝過來，將男人團團圍住，吵成一片。

  「怎麼樣酋山，有見到仙人嗎？」

  「山叔，我妹妹又被那妖怪抓走了，嗚嗚……」

  「怎麼辦啊，現在可如何是好，那妖怪再來，我們整個部落的人怕都沒活路了。」

  「哎呀你怎麼一個人回來了，找到什麼法子了沒？」

  「……」花靈奚小朋友黑臉。

  她這麼大活一隻杵在這裡，不是人？

  不過好像也是，她也不確定自己到底是不是人，因為沐風舅舅還有夜染叔叔他們都叫她怪胎……

  「孩他爹，如何，找到救母親的靈藥沒？別愣著，你倒是說話啊！」阿山嫂撥開人群擠到了酋山身邊來，滿臉焦急，不過三十來歲的面龐上已爬滿了皺紋。

  「這，這個……」酋山也被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給鬧暈乎了，左右瞅瞅後，回頭望向身邊的小傢伙，大家隨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這才注意到花靈奚的存在。

  花靈奚眨眨眼，精靈般可愛粉嫩的面頰沒什麼表情，卻帶著天然的呆萌感。

  「哎呦喂！」大傢伙集體愣了一瞬後，阿山嫂拍腿大呼一聲，表情哀傷又焦急，都快哭出來了，指責酋山，「你這把哪家姑娘帶回來了，你你你還嫌不夠亂，是想害死人家嗎！」

  這麼漂亮一小丫頭，要是被那精怪看見，豈不一口吞得連骨頭都不剩？

  看著眼前漂亮得完全不似凡人的小糯米糰子，阿山嫂又想到了自己已被抓去數月生死不明的閨女，一時悲從心起，不停地撩起漆黑的圍裙抹眼淚。

  「是啊，酋山，人家都帶著孩子逃難出去，你怎麼能把一個小姑娘帶回到部落來啊！」

  「還不給人送回去。」

  「趕緊的！」

  ……

  大伙兒都焦急得不行，仿佛已經看見了羊入虎口。

  「這……這個，我，哎！」酋山也不知該如何解釋，粗糙的雙手搓著緊握，看看妻子又看看大家，最終將視線投在了還不到自己腰間的小不點身上。

  也只有她能解釋。

  花靈奚小手捏了捏耳朵，沒多說，直接問，「阿嬤在哪兒。」

  酋山一下子沒懂小丫頭的意思。

  花靈奚無奈看著他。

  酋山兀的恍然，想著他和小丫頭提過的話，只有可能是自己母親了，趕緊伸手指道，「那，就那邊第三個帳篷。」說著不知道為何他手都在發抖。

  「誒——」

  「小丫頭？」

  在男女老少一群人的呼喊注視下，小姑娘徑直走向了酋山家的帳篷，撩開棘簾就進了去，酋山拍了下還在發愣的妻子，趕緊拽著她往回走，大家也快速跟去。

  散亂擱置的獵具，一張生霉的飯桌，五個凳子……簡陋得心酸，唯一一張可以乘坐為床，鋪著黑色絮褥的木板上，躺著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婦人，雙眸若死魚眼，毫無焦距的微微睜開，嘴唇發黑面似枯皮，氣若遊絲幾乎兩隻腳都踏入了鬼門關。

  花靈奚小眉頭微皺了一下。

  事情還真有點麻煩……

  這個凡人氣數已盡，三魂五魄都散了，可以說已經死了，只是還沒死透而已，也許是執念太深的緣故，讓她憑著最後一口陽氣支撐著沒閉眼。

  「小姑娘……」酋山夫婦和一些部落中人走進帳篷，瞧見坐在老人身邊的小不點眉梢微蹙，小臉一本正經。

  不知為何，此時大家都不約而同的沉默下來，誰也不敢出言打擾。

  花靈奚仔細瞧了一會兒後，紅唇撅了撅。

  麻煩是麻煩，但不至於沒救。

  救活這個老婦人，此事說小極小，不過億萬大千世界的一個凡人生死，說大卻也大，招亡魂，聚七魄乃逆天之舉，不是簡單的求仙藥可以做到，別說一般修士無能為力，就算能做到的古皇大帝也不會輕易為之，否則會遭受天道反噬，甚至於驚動創世神，也就是引起花重錦的注意都有可能。

  這也許就是古話說的大羅神仙難救……

  不過，誰讓他們遇見了花靈奚，這就是命。

  小姑娘想了想，伸手一揮，一排紫色銀針在展開。

  疏氣息，通命脈……小丫頭一針針下去，竟做得有模有樣，眾人屏息凝視，一雙雙錯愕的眼眸越睜越大。

  花靈奚雖只有三歲，卻已「從醫」兩年，且師出仙古大地第一丹尊陌流仙，還有甚至於更勝一籌的她家親娘，可以說是完全得兩人真傳，資質也絲毫不輸沐天音，當論丹道，此時的花靈奚，可不下於一位紫袍丹師。

  約莫半個時辰後，小傢伙拍拍手，大大呼出一口氣。

  差不多了！

  酋山緊張的望向老母，卻發現沒有任何變化，焦急等到了這麼長時間，抱著一絲希望的他，此時難免失望，老實滄桑的面龐上布滿失望，垂頭望地。

  花靈奚撇了撇紅唇，她這「三歲小孩兒」道行，現在當然沒有聚魂的本事，只差於賦靈啊，太費力氣，那可要古皇的靈力神紋才能辦到，不過她做不到娘親可以啊。

  小傢伙紅唇勾勾，小手攤開。

  紫芒微閃，那白嫩的掌心現出一顆紅豆般大小的丹藥來。

  在跟著沐天音學習的時候，小傢伙在丹樓裡面順手倒的一些，本是鬧著玩，沒想到用上了，大道回魂丹，最重要的是可以給肉體凡胎的普通凡人使用，這片世界能煉製此等級別丹藥的丹師屈指可數！

  花靈奚催動靈力，將回魂丹化作一縷紫煙，似水霧流入老婦人嘴中，她猛顫吸入一口氣，整個身軀被層聖潔光芒包裹，酋山夫婦心臟跟著咯噔一抖，瞬間眼淚都快飈出眶來。

  「母親！」兩人激動得迅速撲了上去。

  老婦人胸膛起伏明顯起來，乾涸的肌膚慢慢恢復一些血色，甚至於，那花白的頭髮都隱隱透出一點黑色來，渙散的眼眸一點點恢復清明，最後慢慢合上，周圍光芒消散，老人氣息平穩就像睡著了一樣。

  「已經沒事了，只是聚魂需要一些時日，所以會晚點醒來。」花靈奚跳下床板，嗓音清脆。

  「多謝小仙子！」

  酋山夫婦喜極而泣，激動得跪地叩謝。

  「拜見仙人！」緊接著，湧入帳篷的部落中人也一個接一個噗通跪地，這小姑娘竟是一個仙人，如此起死回生的本事，怕是哪位大仙人座下的仙子靈童吧！

  不過也是，凡人怎麼可能生得如此精緻好看。

  花靈奚皺了皺小眉頭，讓大家起來，「你們說的那道士在哪裡。」

  提到這，大家又三兩接連沉默下來，表情猶豫，會兒後一名中年壯漢走上前，沉聲道，「小仙子，那道士不知道是什麼山野精怪所化，很是兇殘，你……」他看著眼前玉瓷娃娃一般的小姑娘，「恐怕不是他的對手，數月前曾有一位仙人偶然路過此地，與那黑心道士交手，我是親眼所見，那位仙人都還未來得及還手，便被那道士一掌化作了白骨！」

  這小仙子有本事救了酋家阿嬤，看來是懂一些煉丹藥理的，雖是如此，但若是真要上陣鬥法，如何會是那黑心道士的對手？還是莫害了人家！

  「知道他洞府在哪嗎。」花靈奚沒有多問，直言道。

  壯漢愣了愣，又與酋山等人互相對視交換眼神，好一會兒後，才猶豫著點點頭。

  群山深處，樹木蔥鬱，怪石嶙峋倒落堆積，流水盡頭現出一方幽暗洞府，寬數丈，望不見盡頭，似溶洞深坑連入地底，旁邊一倒臥巨石上刻著三個血紅大字：九幽府。

  「就是這裡？」花靈奚在那巨石前停下，荷葉領襯得她面頰粉嫩好看，而她身後，跟著一群手持刀劍長弓的壯漢……即便他們只是凡人，也不忍心讓這麼個小丫頭隻身犯險。

  「是是！」壯漢對這個地獄般的地方記憶猶新。

  花靈奚瞅瞅周圍，忍不住捂鼻，好大一股子臭味。

  本想著深入進去的小丫頭直接放棄，小眉頭皺起，扭頭甩袖就是一揮，氣浪翻滾，猶如刀鍘而去，「轟」的一聲，那丈高巨石應聲瞬間炸裂成無數片，飛入溪流濺出激浪水花來！

  背後一群人猝不及防，被驚得心臟咯噔顫抖。

  實在是難以置信，如此銳利逼人的氣勢，強大恐怖的力量，會是從這個看似精緻無害的小娃娃身上釋放出來的，一群壯漢直接變成了木樁。

  眾人還未回過神來，那九幽地底傳出一聲惱喝，「哪個不長眼的，敢來本道門前放肆！」

  「孫子，出來見你姑奶奶。」蠕蠕的嗓音冷淡無波。

  身後一群：「……」

  雖然不合時宜，但眾人確實是頓感一群烏鴉從頭頂飛過。

  微風拂林，一雙漆黑似星辰般的眸子在幽靜的叢林茂葉之後睜開，紅唇緩緩上揚起個饒有趣味的優雅幅度。

  「好大的口氣，本道今天倒要看看，是哪個眼瞎的敢闖我的洞府，正好拿你做這開爐的藥引子！」話音落句，一道黃色虹光攜著臭氣煙霧從地底湧出，在門前一巨石上現出身影。

  精瘦如猴的老者滿臉猥瑣模樣，掛著一身灰色道袍，倒是雙眸炯炯有神，備顯精明。

  「嗬。」老道瞧見眼前青狐部落的一眾壯漢，皮笑肉不笑，「原來是你們，老道本想上天有好生之德，不與你們小小凡人計較，放你們一命，卻沒想到你們這又上趕著找上門來了！不知死活，怎的，這次又在哪找了救兵不成？可別又像上次那個，經不起老道我一個巴掌下去。」

  「黑心老道，還我兒女來，今天我跟你拼了！」酋山手持長弓，雙眸充血通紅，豁出去了，家中老母已然安好，他這次來就沒想著活著回去！

  「找死！」老道瞬間黑臉，山羊鬍狠狠一抖，甩手一道金光砸出！

  酋山再強壯，肉體凡胎如何能抵得住修士致命一擊？當即煞白了臉，只是當他心中憤恨卻不得不閉眼等死時，那道戾氣十足的攻擊卻未落到他身上來，他慢慢睜眼，只見得一道薄薄光屏阻擋在他身前，猶如一張大網，將身後的一切護得密不透風。

  老道也震驚了一下，尋跡看去，卻見得一三歲粉嫩小女娃不緊不慢，揮手將光盾散去。

  「你——」猥瑣的雙眸愕然瞪大。

  哪來的小屁孩兒，竟能揮手將化去他一記重擊，青天白日活見鬼了！

  莫非是同類？一頭已經化形的萬年老怪？可是不對啊，不對不對，這死丫頭身上完全不似妖獸的氣息，可好像也不是人類，那她到底是個什麼鬼？

  小小年紀，身上卻有著一股難以言喻的王者之風……

  這種來融匯於骨血的尊貴，高高在上，是一種與生俱來的獨特氣質。

  花靈奚飛身落上巨石，與那老道齊平，驚得還未緩神的他身軀反射性一抖，惱羞成怒，昂首怒喝，「哪來的黃毛丫頭，敢來你祖宗頭上動土！」

  哼！笑話！

  他活了數千年，什麼世面沒見過，還怕一個黃毛丫頭不成？

  「我當是什麼……」花靈奚稚嫩的面龐爬上一抹略閑邪惡的笑，惹得那老道又是一陣惱怒，只是聽得那軟蠕卻明顯泛起寒氣的後半句，老道的惱怒瞬間轉化為驚駭，「一隻小臭鼬，也能占山為王當祖宗了。」

  「你！你你……」老道打心底有些悚了，顫手指向對方的小奶娃，「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這鬼丫頭居然一眼看穿了他的真身，他是一隻黃鼬沒錯，可如今已渡過天劫，塑成金身，是個貨真價實的聖者！這活了數千年時間，還從未遇到如此詭異的事情！

  跟來的青狐部落中人也瞪大了一雙雙眸子，跟著望向小丫頭。

  他們也很想知道。

  這老道是個成精的黃鼠狼，不管是通過什麼方式，他的道行已是一名真正的聖者，幾十年前靈氣匱乏的仙古，整個中土大地也就仙苑白穆楓一名聖人，其道行之高可想而知，先前路過的修士耐他不何，也就不難理解了。

  除非真遇到王者大能，不然誰能動他？也難怪如此有恃無恐。

  「小小臭鼬，區區幾千年道行，也敢如此囂張。」花靈奚邁著優雅的小步子，往前邁上一步，老道立馬「蹬」的後退一步，幾乎是不過腦子的後退。

  一個近萬年的老怪，小臭鼬……

  眾人沉默，面色發青，這樣還「區區」，那要怎樣才不區區……

  面對這些個讓人哭笑不得的稱呼，老道此時卻生不出絲毫憤怒來，心中百轉千回，眼珠子也不停咕嚕打轉兒，一絲絲涼意慢慢由腳底爬上天靈蓋……

  而暗中觀察的那雙黑眸此時卻溢滿趣味，紅唇抿出笑意。

  「來吧，廢話不多說，將你抓來的所有娃娃都交出來，你姑奶奶我可以饒你一命。」花靈奚水汪汪的小眸子盯著老道，紅唇跟著揚起一點邪笑，「不然，呵……」她小手張開，嬰兒肥的五指緩緩握成拳頭，「抽筋扒皮，剁碎燉成一鍋！」隨後小丫頭也不知想到了什麼，又搖著腦袋，用那脆甜軟蠕的嗓音不緊不慢道，「不過真是讓人惆悵，血魔凶怪這些我吃了不少，臭鼬倒還是頭一回，想來這味道應該也不怎麼好。」

  「你！」老道瞬間感覺頭頂冒青煙。

  他這到底是倒了幾輩子的霉，遇到這麼個怪胎！

  「噗嗤——」暗中那雙眼睛的主人忍俊不禁，噗嗤一聲後趕緊屏息。

  這小妮子精靈得很，不過他瞧著這一套一套的，不像沐姨的風格，倒和自己那玩世不恭的娘親有點像啊，嘖嘖，他那唯恐天下不亂的娘親肯定沒少禍害人家丫頭。

  青狐部落一眾也是給噎住了，在那裡一愣一愣的。

  「小丫頭，休得虛張聲勢，想要誆騙老道我，你還嫩了點！」老道氣得鬍子一歪，還真就不服氣了，哪有這麼離奇的事，還被他給撞上了，準是在裝神弄鬼！

  青狐部落一眾齊齊顫抖了下，他們還是怕的。

  畢竟眼前是個修煉成精的千年老怪，對上這白白嫩嫩的小丫頭，怎麼看都不是一個級別的……沒辦法，他們更不可能眼睜睜看著羊入虎口，只能是要死一起死。

  老道一甩長袖，「本道還就不信這個邪了，治不了你個三歲奶娃娃！」

  「那就試試唄。」花靈奚嘴角揚起一抹陰測測的弧度。

  「找死！」說話間，林中狂風大作，以那老道為中心捲起一股駭人風暴，頓時天昏地暗，飛沙走石，狂風席捲而過，將數人環抱的粗壯樹木被連根拔起！發出毛骨悚然的咔嚓之音。

  「小丫頭！快跑！」

  青狐部落一眾凡人哪見過這等景象。

  哪想，定眼細看，卻只見得那小小身影安然立於風暴中央，衣袂飛飛，單薄背脊筆直，巋然不動！

  「試試這個？」花靈奚眯著小眼睛瞧了會兒後，才不緊不慢的伸出手，食指中指，兩指從小袖口中拈出一張黃色符文，貌似平凡的符文被狂風吹得嘩嘩狂抖。

  小傢伙那眼神，似笑非笑，三分調侃七分邪惡。

  「什……麼？」老道本就驚異於眼前這娃娃的定力，聞此言，背後沒來由得沁出冷汗！

  花靈奚嘴角笑意一隱，揚手一甩，「封妖令，收！」一圈神秘金色古字豁然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圈圈似水波散開，最後猛然一收，甚至於比老道的陰風快上數十倍！

  老道雙眼愕然一瞪，目眥盡裂！

  「啊——」

  來不及有任何反應，頓覺山嶽壓頂，伴隨著慘叫傳出！

  一時間，林中金光大盛，給整片森林樹木山河都映上一層金邊，青狐部落一眾凡人掩面扭頭，不能直視其光輝，視野慢慢再度清晰時，便隱約見得高高的石碓上，一小小的孩童身影逆光而立，仿若仙童，而她的手中，揪著一長條似鼠動物的尾巴，似拎小雞一般，晃啊晃。

  「那麼現在，煎炸燉煮，自己選一個吧。」花靈奚粉頰如花，逮著已化為黃鼠狼真身老道的尾巴，笑得人畜無害。

  黃鼠狼渾身顫抖不停，那原本充滿奸詐的雙眸之中淨是恐懼！

  他這次到底撞上個什麼怪胎！？

  「什，什麼……」

  「我，這我不是眼睛，壞，壞了吧？」

  「這，這這！」

  青狐部落一眾也齊齊傻眼，難以置信。

  就這樣？

  直接秒殺了！

  這老道不是很厲害麼……

  花靈奚紅唇淺揚。不是打不過，只是救人要緊，懶得耗費時間，直接封印完事。

  當然，她……現在的修為嘛，現在要紋這樣的符文，確實有那麼一點點的困難，幸好上次無聊，在娘親那裡胡亂抓了幾大把來照著畫……還剩下這麼些。

  花靈奚盯著黃鼠狼冷冷一笑，眸光收回，望向洞府之中。

  幽深的黑洞仿佛無止無休，再入內，被一顆顆靈石照亮，惡臭隨之而來，遍地藥材雜亂擺放，沸騰的丹爐滾滾吐泡……一個個鐵籠被打開，早已被嚇得魂飛魄散的小孩兒們接連爬出。

  「爹爹！」

  「救命，嗚嗚……」

  青狐部落眾人接連找到了自己的孩子，一個個壯漢哭得雙眸通紅。

  「囡囡，是你嗎！」酋山也從一群孩子中找到了自己閨女，如獲至寶般摟在懷中。

  「阿爹，哇——」小丫頭哇哇大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邊哭一邊抽泣開口，「那壞道士，他，他說，說要煮了囡囡，吃了……嗚嗚，囡囡好害怕，嗚嗚……」

  「沒事了，現在沒事了！」酋山淚流滿面。

  花靈奚環顧周圍，眉頭緊鎖，好臭啊，怎麼能這樣臭……

  不過看情形，這應該是娘親之前提及過的邪道修煉之法，采人之靈氣，煉製成丹藥，助自己提升功力，看情況這道士就差最後一步獻祭嬰靈，就大功告成了。

  「還差誰嗎。」花靈奚確定一遍。

  「都在，都在呢！」

  眾人互相對望，喜極而泣，先前部落中失蹤的三十八個孩子都在這裡！

  花靈奚點頭，稚嫩的嗓音卻含著一種氣定神閒的王者之風，從容不迫，「那就好。」

  「快，快！」酋山這時趕緊示意眾人跪下，心中百感交集，連帶著嗓音都顫抖起來，「多謝小仙子！酋山有眼不識泰山，先前若有怠慢之處，還請仙子見諒莫怪。」

  也真不知是積了幾輩子的德，才能讓他有機緣得這般仙人相助。還有這也不曉得，到底是哪派仙門的小仙子，小小年紀便有如此通天本事！

  青狐部落一眾也紛紛帶著孩子跪下，感激涕零，「我們的命都是仙子救的，回去之後，一定給仙子立長生碑，晨昏扣首！建仙子廟，百年香火，以謝仙子大恩大德。」

  此時嚇破了膽的孩子們也安靜了下來，在父母懷中，以小心翼翼，又帶著好奇的眼神打望眼前和他們一般大小，卻如精靈一般的漂亮的小姑娘。

  「都起來吧，趕緊帶著大家回去。」花靈奚倒是不習慣如此，甩袖催促，「回去吧，回去吧。」

  安撫了一會兒孩子們的情緒後，在酋山的帶領下，青狐部落一眾帶著他們回家了去，回到部落，舉族歡慶之時，眾人也的確不忘恩德，以花靈奚的形象，在部落大門前修建了仙子塑像，晨昏叩首，虔誠感激膜拜。

  有過往不明之人詢問時，部族中人便會津津樂道此事，且以這場莫大仙緣而引以為豪，從孩童一直說道垂垂老矣而不忘，綿延百年。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而此時，眾人走後花靈奚晃悠著手中的臭鼬，盯著眼前滾滾沸騰的丹爐，嘴角揚起一抹邪惡的淺笑，「現在藥引沒了，那就只能勉為其難，湊合著煮了你自己了。」

  那臭鼬一聽，頓時滿眸惶恐！

  「也算求仁得仁。」花靈奚將它提至眼前，淺淺一笑，作勢就往那沸騰的丹爐丟去！

  說時遲那時快，只聞「蹦——」的一聲悶響，整個洞府都被一股黃色煙霧充斥，花靈奚頓時眼冒金星，「啊」一聲，反射性地將手中之物猛地甩了出去。

  原來那已化為原型的老道出於求生的本能，竟蹦出了一個屁來！

  真的是奇！臭！無！比！

  而那臭鼬，被花靈奚一下甩入了丹爐之下的熊熊烈火之中，沒吱吱幾聲便沒了響動。

  花靈奚猝不及防之下被這臭氣猛一熏，險些沒直接暈過去，別的也就算了，攻擊，偷襲，就算真的天打雷劈……這什麼的，她就算直接受下也不是什麼事。

  可這比先前洞府中還高千百倍的惡臭……

  花小姑娘哪承受得住？陰溝翻船，簡直跳天河的心都有了！

  「噗——」就在花靈奚暈乎乎翻白眼時，耳邊傳來一聲揶揄輕笑，小姑娘腰間一軟，便被摟著帶出了洞府，一股股清新空氣撲面而過，才晃著腦袋清醒。

  小丫頭迷迷糊糊睜開眼，便對上一雙漆黑的雙眸，比頭頂那漫天繁星還要明亮美麗。

  「你是……」

  花靈奚眨眨眼。

  這人功力竟遠在自己之上，什麼人？

  娘親啊，她好像遇到了和自己一樣的怪胎誒。

  那人俯身下來，瞧著十五六歲的白衣少年，黑髮高束，似水墨潑灑垂腰，唇紅齒白，那是一張天穹都黯然失色的臉，笑起來更是醉人心神。

  「樓凌風。」少年淺笑，「你好，小丫頭。」

  花小姑娘眨眨眼，滿臉茫然，面頰粉若桃花，竟沒出息的咽了下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