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將計就計2
2024-05-22 13:25:08
作者: 孫晨露
青年張著淚痕悠悠的大眼睛,澄澈而明亮,呆萌萌的眨巴著,乖乖中帶著些許怕怕。
黑衣人冷冷道:「什麼名字?」
青年委屈的低下頭,瞪著純澈的大眼睛。委屈道:「初一。」沒錯,這是蕭澤昱再次見到初一,初一真正稱得風情萬種,只隨便換身妝容便似換了個人。見蕭澤昱不再問話。他抬起可憐兮兮的臉,萌呆呆的一五一下招供道:「我只是一介鄉野郎中,除治些小傷,什麼也不知。」低下頭,又抬起臉,滿滿的真誠的望向他。
蕭澤昱冷冷道:「哪國人?」若是燕國人,不該將礦產報與他,若是齊國人又不該為燕兵治傷。若是他國細作,不該把心思放在將死士兵身上。此人的行為舉止矛盾的可疑又讓人忍不住好奇。蕭澤昱決定暫且不作任何定論,聽一聽他的解釋。
初一早已料到此人是誰,遲疑一下,鄭重道:「齊國人。」
蕭澤昱眼神忽的冷如北極冰,道:「齊國人?救治燕國傷兵?」滿滿的懷疑。
初一一臉誠呆呆的憂國憂民,凜凜道:「齊人、燕人都是人。齊國沒有亡,不多的傷員早已安置妥當。不僅藥物齊全且飲食頗豐。而燕國傷亡慘重,藥石緊缺,私下各自為派,許多傷員至今未進湯粥。他們僅僅是十五、六歲的少年,卻將一腔剛剛開始的生命之熱血灑在他鄉,帶著希望、恐懼、掙扎、無助辭世。大家都是炎黃子孫,相煎何太急?他們雖不一定有遠大理想,用盡一生守護的一顆小小願望,是那般渺小又卑微卻用命都爭不到,足以讓人心碎呀。唉,甚至灑盡熱血卻吃不上一頓飽飯,便如一粒塵埃湮滅在世間。不曾再見他們想念的容顏,不曾父母膝下承歡,不曾在兄弟姐妹身畔玩耍,每個人都有許多事要做,有許多想做的事,有許多美好的嚮往。一場戰爭,埋葬了多少曾經鮮活的生命,雀躍的臉孔。他們不想死,他們只想活著,為父母掙一頓飽飯,為兄弟姐妹掙一件無損的新衣。耗盡了生命卻什麼也沒有。沒有誰記得他們是誰,不知道會被葬於何處。他們也不知道家中父母那企盼的目光該怎樣的悲傷。不知道家中兄弟姐妹是怎樣的哭喊。帶著一顆少年的夢,一片卑微的嚮往離去。他們的父母若,若是看到那番傷痕。該是怎樣心痛的慘痛?」他忽然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蕭澤昱雖不忍見黎民疾苦,但是人的精力畢竟有限,他更多的是關注朝堂之上的陰謀,從更大的格局看待生死,許多時候對許多事無力。而初一近來常在民間走動,每每見到生離死別便難過一通。他看到的是生民太苦,耗盡所有,一生可能吃不上一個白面饅頭,吃不上一頓飽飯。尤其面對賣兒賣女的,更多人想讓孩子到一戶好人家,有口飯吃,儘管事與願違吧。這一夜他所見無數張鮮活的臉孔,那樣的單純、稚嫩、滿懷希望,最終在孤獨恐懼死去。他們真的不想死。每每念及此,他總有一種想哭的衝動。再思及他們什麼也沒有,衣甲被卸去補給新的士兵。他們帶不走一絲溫暖的東西,他們用生命守護的小小願望被輕易碾碎,毫無補救的機會,就那麼傷痕累累的離去。而他們的家人是那樣的翹首企盼著他們歸來,聽到這消息會是怎樣的哀鴻驚心?怎樣的心碎啊?想著那一幕幕悲愴的情景。他仿佛披了一層的悲涼、蒼白的霜,不禁淚流滿面。
蕭澤昱亦心酸道:「哭什麼?我不殺你。」聲音微有沙啞,透著無盡的蒼涼。他很怕別人哭,尤其與軍魂有關。他心頭慘烈哀悼。長年征戰,他知道生命是多麼的珍貴,又是多麼的脆弱。更承載著怎樣悲壯的深情。他與旁人不同,越是打仗,他的心越柔軟,越經不起離別,甚至經不起眼淚。他悠悠望著遠方,想起曾經的他們,倒在血泊之時……咽喉一陣灼燒,淚水迷朦,他總是無法克制去牽掛著他們,牽掛著籬笆小院。在他生命里鮮活過的生命怎能忘卻?縱使知道是徒勞,卻仍願用盡生命之力去找他們,希望有人安好。他身上的悲更加濃烈的洶湧,似一陣湮滅天地的狂風暴雨,鋪天蓋地的席捲。他曾經的師父、師祖,曾經在汶榮鮮活的每一張臉孔,一一刺痛著他的心。
初一被這濃烈的悲涼驚了一跳,呆呆的望過去:「是,是你麼?哭什麼?我也不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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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澤昱收住心頭汪洋之悲。冷冷的看過來,慶幸他沒有央求什麼。初一忽然覺得可能是自己太難過產生了錯覺,今日見到那慘澹的傷患一直心情低落,抹掉一把淚水,傲然道:「我,只是難過。」慚愧的低著頭。他不知道自己怎麼啦,從前從不流淚,如今每每忍不住想哭。難道是因為太想念他了嗎?不由心底眉頭一緊,輕哼一聲,沒有忍住心頭那一陣刺痛。是啊,這件事永遠也過不去。不要去想,否則真的會死。又轉移思緒,道:「看到別人難過,我便想哭。」
蕭澤昱望著那悲傷、瘦弱的身影,感覺他像個孩子。像自己的孩子受了委屈在跟自己撒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