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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鐵哥鄧珠

2024-05-22 12:32:17 作者: 燕子鳳

  卻說不日晨時,靈伯陽從昏睡中緩緩甦醒。口吐一口黑血,兩眼昏暗無力,氣息羸弱不堪,眼見是要活不成了。

  鄧珠日夜守坐床邊照看,見他已是油盡燈枯,命懸一線,滿心傷感哀痛。

  靈伯陽爭著最後一口微弱之氣,勸說:「鄧珠兄弟,你答應我,永遠遺忘洞城的事,不要告訴任何人,否則又會惹出可怕的災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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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鄧珠點頭:「鐵哥放心,我會守口如瓶,一輩子保守這個秘密。」

  靈伯陽說:「陶丹他們,並沒有做錯什麼,你也不要為我怨恨。只要你們能夠遺忘這件禍事,不要對任何人說,那我就能安息了。」

  鄧珠點頭:「鐵哥放心,我一定會傳達你的話意。」

  靈伯陽嘆息:「這是一場驚心動魄之旅,太可怕了。」

  鄧珠輕嘆:「從魔窟里劫後餘生,感覺就像做夢一樣。」

  靈伯陽自知大限將至,便詳細囑託一些遺言事宜。腦海里突然想著自己走後,那星童與月孩無人看管教導,便找來一個藥童,囑咐他去把那一對流浪孤兒找來這裡。

  藥童去不多時,在大街上找到那兩個正在玩耍打鬧的小鬼。二人聽得鐵哥有召喚,即刻撇下藥童,飛奔也似跑來醫館聽教。

  靈蘆生正在櫃前梳理匣盒藥材,見有兩個小孩奔跑進來大堂。個個衣裳不整,蓬頭垢面,嘴裡一片呼呼喘氣,把眼睛左觀右望。

  他認識這兩個頑皮小鬼,連忙走來面前攔住,把手驅趕:「你們兩個傢伙,冒冒失失。不去街上玩耍,跑來我這醫館做甚?」

  月孩指說:「我們來這找人,他就在樓上。」

  靈蘆生問:「你們找誰?」

  星童說:「我們要找鐵哥。」

  靈蘆生問:「你兩個是他什麼人?私生子嗎?」

  星童說:「鐵哥是我們的衣食父母,經常救濟我們,大家就像朋友一樣熟悉。」

  靈蘆生又問:「你們找他做甚?」

  星童便從懷裡掏出一個白骨雕刻成的玉象,笑嘻嘻說:「聽說他回彤城來了,正在尋找我們。所以拿來這個象牙雕,找他兌換幾個銀幣。」

  靈蘆生拿在手中觀看幾遍,見這手工藝雕刻精美,十分中意,便問:「這個象牙雕不錯,你們是從哪裡偷竊來的?」

  星童揮手:「這你別管,反正我們要找鐵哥賣貨。」

  靈蘆生問:「要賣多少,我給你們拿錢。」

  星童卻把象牙雕搶回手來,搖頭拒絕:「除鐵哥外,我們誰也不賣。」

  靈蘆生也沒在意這事,便揚手說:「去吧!他快要不行了,兩個小鬼,還要找他折騰,真不懂事。」

  二人聽到這話,頓時收斂笑容,隱隱聽出了一些不祥之意。

  靈蘆生指說:「他在樓上房間,你們不能用手去觸碰,不然會有危險。」

  兩人聽得心虛茫然,快步走上二樓尋找。

  鄧珠聽到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響,便問:「誰在門外?」

  二人走來門前報說:「鐵哥,我們已經奉令來了。」

  鄧珠說:「小聲一點,不要大聲嚷嚷。」

  星童輕聲詢問:「鐵哥,你在不在房間裡面?」

  鄧珠便去把房門打開,放他二人進來。

  兩人來到床邊察看,大吃一驚。只見鐵哥倚靠在病床上,渾身乾瘦如柴,眼神無光,有氣無力,唇齒變得烏黑,一副皮包骨模樣。與之前那副健壯和藹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星童瞪眼驚問:「鐵哥,半年不見,你這是怎麼了?」

  月孩問:「鐵哥是生病了?」

  靈伯陽苦笑幾聲:「孩子,鐵哥馬上就要離開人世,以後再也不能照顧你們了。往後歲月,你們自己保重。」

  二人聽說這話,如同自家父母離世,眼淚即刻簌簌作響,傷心搖頭:「不會的,不會的,鐵哥不會有事。我們還要拜你為師呢!」

  靈伯陽也不禁傷感嘆息,就把那個牙雕拿在手裡摸看一番,點著頭說:「這個象牙雕手藝精美,栩栩如生,能值二十個銀幣。」

  他把手無力揮動,鄧珠從桌邊拿來一個錢袋,遞與二人說:「這是鐵哥一份心意,你們拿著。」

  二人搖頭大哭:「不要,我們只要鐵哥平安無事,這比什麼都重要。」

  靈伯陽苦笑:「好孩子,你們雖然都以偷盜為生,卻也只是為了填飽肚子,這不算什麼大奸大惡。鐵哥臨走之前,還想告誡你們一席良言,你們都要牢記在心。」

  二人抹著眼淚,哽咽地說:「鐵哥儘管吩咐,我們一定照做。」

  靈伯陽說:「你們年紀還小,不能總去偷竊財物,令人厭惡,要學會做長遠的打算。等你們長大以後,學一門好手藝,踏實做事,本份做人,能夠自食其力。若能如此,鐵哥也就走無遺憾了。」

  星童悲哭:「鐵哥要是走了,那我們就再也沒有親人了。我想用自己的命,來換回你的命。這樣可不可以?」

  月孩哭泣:「我也願意。」

  靈伯陽勸說:「傻孩子,命是屬於自己的,一定要好好珍惜。鐵哥臨死之前,還能聽到你們這句話,死也瞑目。」

  兩人一陣嗚嗚哀哭,想要上前去抱,卻被鄧珠把手緊緊抱住,不讓他兩靠近。

  靈伯陽說:「賢弟,請你替我好好照看。讓他們飢有飯食,寒有衣穿,不要嫌棄。」

  鄧珠點頭:「鐵哥放心,我會照做。」

  靈伯陽交代完了所有遺囑,眼神逐漸變得微弱無力,閉上眼後,倒頭昏死過去,口鼻里再無氣息。兩人哭得死去活來,鄧珠也不禁放聲哀哭。

  靈蘆生正在樓下忙碌,聽到樓上房間傳出一片悲慘哭聲,知道靈伯陽已經離世了,便走上樓來查看,幫忙處理他的後事。

  眾人來不及多加悲傷,頭上綑紮一些弔孝麻巾,把屍體用棉布裹住,鄧珠抱下樓來。

  後院一處場地,地上早已燒紅了一個鐵爐。眾人就把靈伯陽屍體放入爐中,化為齏粉。冷卻後,再把骨灰收入瓷瓶封蓋。擇日送還給了他的家人安葬。

  鄧珠理清這件事後,帶著兩個小子回到自個莊宅居住,養著他兩食宿。一連住了數月,無事發生。

  當日上午,三人圍桌吃飯,各不說話。星童與月孩自從失去鐵哥這個大靠山後,數月來都精神頹靡,整日愁眉苦臉,嘴裡哀嘆聲不斷。

  鄧珠說:「好好吃飯,不要總是唉聲嘆氣,這樣會走霉運的。」

  星童突然面色傷感,低聲啜泣:「鐵哥走了,世上再也沒人可以交心託付了。」

  月孩哭泣指罵:「老天沒眼,這也太不公平了。」

  鄧珠也不好責怪什麼,就把話安慰:「我已經答應了鐵哥,一定會照顧你們長大成人。以後你們都要好好聽話,不要再去街上做賊了。」

  那二人聽了這話,非但不作感激,反而白著眼睛。異口同聲地說:「不要你來虛情假意。」

  鄧珠瞪眼呵斥:「混蛋,你們在胡說什麼?我怎麼虛情假意了?」

  星童辯說:「鐵哥在世之日,也沒見你正眼瞧過我們。在你看來,我們不過是賊偷罷了。」

  鄧珠哂笑:「你們本來就是賊偷,難道是我冤枉你們了?鐵哥不也是這樣說的?」

  月孩說:「你又不是鐵哥,也沒有鐵哥那種豪俠氣量。」

  鄧珠放下碗筷,瞪著眼睛,舉手恐嚇:「小小年紀,滿嘴獠牙,說話口無遮攔。再大點聲,信不信老子打你耳光?」

  月孩指責:「鐵哥才走不到三個月,你就本性暴露,要打我們?」

  鄧珠把手放落,厲聲呵斥:「小鬼,不要把手瞎戳亂指,當心我給你掰斷了。」

  月孩心裡有些怕他,嘴裡嘀咕:「就知道你這人早晚靠不住,看來我們還得是靠自己。」

  鄧珠冷呵呵說:「小小年紀,就想靠自己了,口氣還真不小。就你們這把嫩骨頭,能靠得住嗎?」

  星童說:「如果鐵哥還在人世,我們就會拜他為師。學他那一身好本領,以後肯定會比你強。」

  鄧珠樂得捧腹歡笑,直把手掌來拍。

  月孩愁眉嘆息:「可惜事與願違,本來一切都好端端的,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呢!」

  鄧珠揚手:「行了,不要總是哭頭喪臉,翻說那些舊話。吃過午飯以後,我帶你們去鐵匠鋪里,做個學徒。」

  二人滿面驚愕,齊聲來問:「我們說過要做鐵匠嗎?」

  鄧珠說:「不做鐵匠,那做什麼?難道還去街上做賊不成?」

  星童說:「鄧叔,我們要去課堂讀書。」

  鄧珠駁斥:「讀什麼書?不知道讀書要花很多錢嗎?長此以往,需要大筆開銷。我還沒娶婆娘,你們又不是我的兒子,我哪有閒錢供養你們?」

  星童愕然地問:「鐵哥叫你好好照顧我們,你也親口答應他了,怎麼說話不算數?」

  鄧珠辯說:「我只答應養著你們,照看衣食住宿,不會忍飢挨餓。可我沒答應叫你們不干正事。」

  月孩疑問:「讀書難道不算是件正事?」

  鄧珠攤手:「我也沒讀過什麼書,不也一樣活得挺好?那些窮酸文人,只會嘴上功夫。真辦起事來,都沒什麼屁用,還不如做個鐵匠實在。把事做好了,以後有大把錢賺。」

  星童說:「書讀好了,一樣可以出人頭地,說不定我以後還能當大官呢!」

  鄧珠指笑:「就你這個毛頭鬼,當個屁官。當官能有那麼容易?」

  星童說:「不去試試,怎麼知道?」

  鄧珠指說:「一無財寶,二無人脈,三無學識。就這等窮身家,鬼才會去提拔你們。」

  星童說:「既然不能讀書,那我想去武堂學藝。我能保證,不出幾年,我就能做個俠客。」

  月孩也點頭說:「我也想去武堂。」

  鄧珠揮手:「不要再胡思亂想了,安心做個鐵匠,學好一門手藝,這樣才能過好日子。別想那些沒用的事。」

  星童見他文武都不許自己去沾,滿面不悅,嘴裡暗暗抱怨:「大老粗,真沒意思。整天愚蠢說教,像個膿包一樣,太憋屈了。」

  月孩氣得扔掉筷子,大聲叫嚷:「這也不行,那也不行,跟著你瞎過日子,就像可憐蟲一樣,我受不了。」

  鄧珠拍桌呵斥:「閉嘴,你在亂叫什麼?若不是我有善心收留,你們兩個傢伙,早就餓死街頭了。如今身在福中,不知報恩,還敢處處與我挑肥揀瘦,真是不知羞恥。」

  那二人年紀雖小,卻會好臉慪氣,骨子裡頗有一股剛烈脾性。當下受不得這等言語欺辱,氣得滿臉漲紅,憋一口氣,先後出門走了。

  鄧珠招手叫嚷:「給我回來。」

  那二人說:「小氣鬼,我們不跟你了。」

  鄧珠喊話不應,怒火之下,索性放任不管,任由他兩去外面浪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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