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7章 一次(2)
2024-05-22 12:42:04
作者: 亂蓮
鮑知縣對此耿耿於懷,在打鬥的時候要防衛,面對窮凶極惡的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男人砍死賊人,按照大越法律是要問斬或者流放三千里,到西北做苦力,鮑知縣最後手下留情,問詢刑部意見,判了個流放。
流放並不比斬首好多少,去西北做苦力的人,最後都是累死的,他們就和牲畜一般被奴役,並且不見天日。
「如果賊人不死,死的是他的家人,他有什麼錯呢?」
本章節來源於𝕓𝕒𝕟𝕩𝕚𝕒𝕓𝕒.𝕔𝕠𝕞
鮑知縣說到激動之處,啪地一聲扔下筷子,等他反應過來是和皇上用膳,嚇得一個趔趄,差點跌坐在地上。
「無妨,鮑大人真性情。」
万俟玉翎不動聲色,面容平淡,似乎一點不在乎鮑知縣的失禮。
莫顏瞄了一眼自家皇叔大人,對鮑知縣擺擺手,聽他這麼一說,大越律法的漏洞不是一般多。
在現代,正當防衛和防衛過當有明顯的界限,男人為保護家人錯手殺死賊人,無罪,若是能救其餘的百姓,可是見義勇為。
就這樣被無端地判處流放,還真的有點冤枉,真真是閉門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前段時間翻看京兆尹衙門的卷宗,清楚地記得有一個案例。
京郊周圍王家村的一個媳婦,常年被公公強迫,媳婦是個膽小怕事的,委身於公公長達幾年之久。
後來公公玩起新花樣,姦淫的時候希望她的孩兒在一旁觀看,就是這一點,惹怒柔弱的婦人,她假意答應,然後在行房時趁著公公不備,砍死他。
村人到衙門報官,都在罵媳婦淫蕩,勾引公公,就連女子對她也沒有多少同情,而後來她被衙門判處秋後問斬。
不說當今世道對女子何其不公,追本溯源,殺死公公也是因長期被脅迫,事出有因。
公公和兒媳亂倫,家醜足以傳得沸沸揚揚,媳婦為兒女婚嫁一直忍耐,可人終究是有底線的。
大越禁止私刑後,個別落後的村落仍舊按照自己的意願行事,只因他們都覺得法不責眾,就算給某個媳婦浸豬籠,也是全村上下一致同意的,官差還能抓一村的人?
「您對此見解頗深,臣佩服。」
鮑知縣放下碗筷,越聽越有興致,他從衣兜里掏出草紙和炭筆,把莫顏所說全部記錄在案。
老祖宗留下的規矩,一直沒有更改過,然而落後的社會制度對百姓們壓迫和剝削,讓民間多了更多不平事。
律法模糊,代表有空子可鑽,如何判案是父母官說的算,一句話的事,草菅人命也能找到正當理由。
一直到深夜,鮑知縣才意猶未盡地離開,等人一走,万俟玉翎趕緊抱住莫顏,上下打量她有沒有受傷。
「剛才你衣袖上有血跡。」
万俟玉翎檢查過後,淡淡地說了一句,轉身進入到淨房中。
莫顏勾勾唇角,皇叔大人怕是等得不耐煩,而鮑知縣沒眼色,賴著不肯走,無奈張舉也加入進來,眾人商討律法應該從幾個方面修改。
月色靜謐,窗外樹影婆娑,莫顏感嘆一聲,出來十幾日,最想念的就是還在宮內的幾個小包子。
火燭搖動,万俟玉翎洗漱完畢,頭髮的水跡滴落到鎖骨上,他眸色烏黑,深沉地望著莫顏,「你在出手之前喊的那句台詞是怎麼想到的?」
「台詞?」
莫顏囧了囧,她能說不是原創而是抄襲嗎?忽悠大娘在PK章家村村長的時候,手握真神牌,也是那麼喊的,於是她改動一下。
她記得,她沒有刻意地喊出聲吧,他是如何聽到的?
「那你為什麼不給他們個痛快?」
夫妻二人對視,莫顏氣勢減弱,她在反思自己有沒有出錯的地方。
「因為他們都該死。」
趁著他不在偷襲,必須得到懲罰,想死個痛快都是奢望。
「轉移話題?」
莫顏眼珠不住地轉動,又心虛地摸了摸鼻子,馬上被万俟玉翎察覺,他打橫抱起她,直接丟到床榻上,天知道有那麼一個瞬間他有多害怕。
她周圍好幾個黑衣人,墨紫和墨粉在遠處廝殺,一旦有突發狀況,遠水解不了近渴。
他有些後悔教會她武功,讓她膽子越來越大,可若是沒有任何自保能力,他更放心不下。
万俟玉翎很少糾結,他只好把情緒用在房事上,暴風驟雨來襲,二人折騰一整夜。
樓下的張舉一夜無眠,他聽了一宿床板的撞擊聲,總以為是刺客又跑進來偷襲。
「張大人,您似乎沒睡好。」
一行人啟程離開上丘,鮑知縣前來送行,他看到張舉青色的眼眶,關切道,「來了幾日還是沒適應咱們上丘的水土?」
「哪裡哪裡,本官是沒適應客棧的床榻。」
張舉望著前面馬車的方向,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皇上果真猛於虎,一夜一次,一次一夜啊!
鮑知縣暫時留在上丘,等候朝中調配官員,順便安置一家老小,約莫半個月後就能到京都任職。
馬車很快出了縣城的城門,對比臨來之時,一行人還是很低調,只多了個知縣送別。
莫顏揉揉腰,靠在車壁上閉目養神,想到馬上回京,她的心情是愉悅的。
「不睡,還有精力?」
万俟玉翎從信上抬起頭,在她身後放著柔軟的靠枕,前方山路顛簸,用靠枕減震。
「睡,這就睡。」
這話與其說是關心,更像是威脅,莫顏想到昨夜的十八般功法,立刻垂眸,馬車上她不想表演空中飛人。
午時前後,一行人從官道上行至山間小路,馬車突然毫無預兆地停下來。
莫顏在熟睡中感受不到顛簸,她睜開眼,看到車窗縫隙射進來的光線,迷糊道,「什麼時辰了?」
「午時正。」
万俟玉翎話音剛落,車窗口傳來墨紫的顫抖的嗓音,「前方的路上,發現一具屍身。」
「這裡還算上丘管轄的地界吧?通知鮑知縣派人過來。」
殺人扔到荒郊野外,若是死者不是本地人,會給找兇手帶來相當大的難度。
「是咱們的人。」
死的是一個黑衣人,袖口用金線繡著暗衛的標誌,自己人。
万俟玉翎和莫顏一臉凝重地下馬車,把暗衛扔在一行人的必經之路上,是為了警告還是挑釁?
「娘娘,他是暗十二,負責北地的情報。」
墨紫和墨粉都認得此人,暗十二是個娃娃臉,在其貌不揚的暗衛群體中,也是個特別的存在。
暗十二趴在地上,露出半張臉,他後心處插著一根箭矣,雙目圓睜,衣衫不顯得凌亂,顯然是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人射死。
死亡時間不久,就在兩到三個時辰之前。
一般能讓身手敏捷善於隱藏的暗衛絲毫無還手之力的,要麼功法奇高,要麼就是自己人,暗十二對他不設防。
「奴婢認為是後者。」
墨紫狠狠地咬唇,嘗到嘴裡的腥甜,她開口道,「十二負責北地消息,從未出錯。」
眾人心裡明白,這個猜想很可靠,墨粉也跟著紅了眼眶,他們以前訓練朝夕相處,出生入死,是比血緣親人還親密的一家人,最容不得有人背叛。
莫顏從馬車裡找出一副手套,翻動屍身,暗十二身上什麼都沒有,負責傳送北地消息的從來不用書信。
屍體沒有被挪動過的痕跡,這裡應該是第一現場,只是兇手早已不知所蹤。
上丘距離京都還有幾日的路程,天熱,沿途未必有冰塊補給,墨粉和侍衛們商議,把人葬在山水秀美河邊。
暗衛中有人背叛,這讓一行人的氣氛低落,莫顏毫無睡意地敲著桌面。
不把那個叛徒找出來,對己方影響很大,以後接收到的任何消息,都可能真假參半。
「袁煥之應該到京都了。」
沉默良久,万俟玉翎突然開口,他的手握住茶杯,修長的骨節分明,陽光透過樹的枝椏照入車內,有暖暖的味道。
這個推斷讓莫顏驚訝,袁煥之不好好在北地打仗,冒險回到京都的為何?找夏若雪解釋,還是有其餘的企圖?
「內部有人成為奸細,是早預料到之事。」
万俟玉翎並不感到意外,相反他眼中帶著淡淡的笑意,這場戰爭,誰也忍不住,誰就輸了!
袁家用了十幾年時間鋪墊,在最關鍵時刻鋌而走險,只能說明,那個人或者東西,對袁煥之很重要。
擾亂視線,讓万俟玉翎放手去查內部的奸細,這招聲東擊西做的不錯,可惜就是太明顯。
「袁煥之這個人,有些小聰明,自以為是,總是低估別人的智商。」
莫顏下了論斷,做事毫無章法,為達到目的不擇手段,這種男人真有弱點,也就是在子嗣上。
「早知道他會鋌而走險,暗十二的死更加印證這個猜測。」
袁煥之心胸狹窄,多疑,如果真有重要的事,他不會放心手下人去辦,他總是怕身邊有万俟玉翎的人。
夏若雪回京,肯定是要有動作的,他一個人在北地,怎麼可能放心?
未來京都會更加熱鬧,既然袁煥之主動送上門來,若是還把人放跑,那就太說不過去了,擒賊先擒王,派人盯緊夏若雪,定能得到意外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