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劍仙一怒，流血漂杵（四）

  有些人不說話其實挺好的，就比如江某人，他只要不說話，一切就很正常。

  如果不是在這地府中衣服都換了幾套，一身儒衫，身高八尺，面容清秀，當真是一個風度翩翩的書生模樣。

  

  但只要他一開口，無論氣氛烘托到什麼地步，保證一秒破功。

  蘇小紅也有些無奈。

  赤霞仙子則是開口道：「只是用慕氏姐妹，來襯托一下，風家在臨淵界根深蒂固，不僅根深蒂固，還很低調，謀劃很大。」

  「低調？你怕不是對低調這個詞有什麼誤解？風家剛進秘地，就對我喊打喊殺，一副流氓出山的姿態。」江小白反駁道。

  「好吧，我們還是來研究研究這座陣法，怎麼破吧，其他暫且打住。」赤霞仙子道。

  「這個我在行呀，對於陣法，我江某人研究得妥妥的，逍遙山頂尖護山大陣，我江某人要破它，都是分分鐘的事情。」江小白自信地道。

  下一刻，他快速接近那條暗河，其實已經算不上暗河，不知河裡面是死水還是活水，總之一片死寂。

  腐臭味傳來，有些上頭，江小白職業素養還不錯，只是微微掩住口鼻，就在這座大陣前仔細研究起來。

  他左左右右，上上下下，都看了一個遍，最終眉頭微微的皺起，然後，他轉身回來。

  「這座陣法很精妙，裡面變化太多，一時間我還無法參透其中的玄機，不過再給我一點點時間，就能夠破開了，很快。」江小白實話實說，他有時候雖然不著調，但是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不會歇一歇。

  「就這？」蘇小紅鄙視地看了一眼江小白，道：「逍遙山護山大陣信手拈來？一座小破陣就束手無策了，小白道友，你這能力不咋樣呀！」

  「業務這個沒得談的，形象一點來說，我只是還差一些代碼沒有破解，待我再研究研究。」江小白道。

  「啥代碼，神神叨叨的，不用那麼麻煩，你們都退後一點。」蘇小紅嘿嘿一笑，緩緩走上前去。

  「你別亂來，有些陣法，內有乾坤，一旦亂搞，後果不堪設想。」江小白說道。

  蘇小紅輕蔑地一笑，好像在說，你看我像亂搞的人嗎？

  下一刻，一襲紅衣奔向那潭死水，令江小白鬆了一口氣的是，蘇小紅並未亂來，而是像是推衍，她腳踏奇怪的步伐，在這虛空之中走來走去。

  時而皺眉低頭沉思，時而又盯著這陣法仔細觀摩。

  「喂，你行不行？不行我上…」江小白開口道。

  「嘿嘿…」

  蘇小紅突然發出一聲詭異的笑聲，下一刻，一股不好的預感傳來，江小白只覺得頭皮發麻。

  赤霞仙子也在此刻生出某種感應，很有默契的跟江小白對視一眼。

  然後，兩人極速地往後退去。

  只見，那蘇小紅，站在這死水上方，手中長劍陡然出鞘，但見整座夜空都如同流星划過。

  照亮了半邊天。

  劍光落下，直接斬在那死水潭中，如一掛銀河直直落下。

  「轟隆隆…」

  突然間地動山搖起來，這死水，陡然爆發出一陣古老，滄桑悠遠的氣息，如同沉寂萬古，投進了一粒石子。

  「這就是劍仙一劍的威能嗎？」赤霞仙子瞪大了眼睛，內心震撼得無以復加。

  「這妞果然要以蠻力強行破陣，他大爺的。」江小白退到一個安全的距離，眸子之中露出一抹驚恐，更多的是哭笑不得。

  「嘿嘿，天下陣法，沒有一劍破不了的，如果一劍不行，那就兩劍，你倆在離得遠一些，剛才不過小試牛刀，我要出全力了。」蘇小紅叮囑道。

  赤霞仙子更加震驚，如此大的動靜，劍氣如同一掛銀河落下，竟然還不是她的全力？

  這…

  有點匪夷所思啊。

  難道，是我太弱，限制了我的想像力？

  赤霞仙子有些自我懷疑起來。

  江小白卻是不廢話，又極速退去了好遠，心底盤算應該是安全距離，方才停下。

  下一刻，蘇小紅一襲紅衣，躍上高空，那道身影，竟變得虛幻起來，一道殘影在虛空之中左衝右突，但就是不出劍。

  赤霞仙子此刻也退到了江小白身邊，目光之中震驚之色更濃。

  「她，她竟在蓄勢，為什麼，我感覺要出大問題？這蘇小紅，行事作風都這麼虎的嗎？」赤霞仙子有些不安。

  「我說，我其實跟她不熟，你相信嗎？」江小白苦著臉道。

  「我相信。」赤霞仙子卻是點了點頭，似乎覺得江小白肯定會疑惑，赤霞仙子索性解釋道：「如果熟，你就不會讓她破陣了。」

  兩人皆安靜下來。

  因為，蘇小紅，已經蓄勢完成，只是，蘇小紅依舊沒有出劍，而是腳踏奇怪步伐，在這一處某些點上，留下了某種印記。

  「學到了，她在以陣破陣，也就只能在這種絕對沒有干擾的地方才能進行，出劍之時，陣法催動劍氣，會讓劍氣成倍增加，她…她這是要毀了這秘地嗎？」赤霞仙子道。

  「以陣法催動劍氣，這不就是典型的開狀態，然後屬性攻擊暴增嗎？這也行？」江小白吃驚。

  似覺得不穩妥，他再次退後了更遠的距離。

  下一刻，蘇小紅退開了，就在退開的瞬間，一劍已經斬下。

  起初如同一點寒芒，只是下一刻，就劍貫長虹，這長虹猛然砸下，劍氣落在蘇小紅布置的陣法之中。

  江小白只覺得一道光芒刺激得都快睜不開眼。

  下一刻，一道熱浪席捲而來。

  那劍氣落在陣中，如同原子彈爆炸一般，以那陣法為中心，四散開去。

  「轟隆隆…」

  這聲音穿金裂石。

  那劍氣熱浪好似要把人灼燒成為乾屍，那一處陡然炸開一個坑，然後劍氣倒灌天地。

  下一刻，令江小白終生難忘的一幕，發生了。

  如同地震，成片成片的山脈倒塌，更如同錢塘江大潮起一線，翻湧起來。

  毀天滅地！

  他似看見，這一劍，好似打穿了地府。

  天地間，好似只此一劍。

  山脈塌陷，宛如自然災害的地殼運動，這力量就像有毒，迅速延伸開去。

  似天崩地裂。

  整個地府，都在此刻震顫。

  只是，令江小白和赤霞仙子震驚的是，他們，似乎，並沒有受到多大的影響。

  「什麼情況？就這？雷聲大，雨點小嗎？」江小白疑惑。

  「不是，是她以陣法隔絕了這一處，這劍氣哪怕把整座秘地都掀翻了，我們也會相安無事。」赤霞仙子道。

  她眸子深處除了震驚，還是震驚，就像周某人的兩棵棗樹，她在登天界，也算是見多識廣，可是，這等令人頭皮發麻的手段，卻是令她也大開眼界。

  真是…活久見！

  真是小覷了臨淵界天下英雄呀！

  這威勢蔓延開去，如浪潮一般。

  蘇小紅卻是縱身一躍，朝著江小白這一處而來，她提劍在手，輕聲道：「知道池塘裡面炸魚嗎？震一震，魚兒都跑出來了，然後就等著撈吧！」

  江小白和赤霞仙子面面相覷，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

  此刻。

  整座地府突然間地動山搖起來。

  十八層地獄之中。

  有人開始慌亂起來。

  「怎麼回事，怎麼感覺這秘地要塌了，究竟發生了什麼？」

  「不對，這秘地正在塌陷，快，走出去，不然我們只怕要被活埋！」

  有人驚叫起來。

  然後，這裡開始亂套了，牆壁在裂開，甚至有些地方已經塌陷。

  人群瘋狂地朝著外面走去。

  「是有人觸動了禁忌嗎？怎麼感覺這股力量，竟要毀滅一般。」

  有人心驚膽戰，衝出了地面。

  然後，入眼之處，令他們整個人亞麻呆住了。

  地面正在呈浪一般涌動，地動山搖，在快速地塌陷。

  「不行，真要被活埋了。」

  有人躍上半空，避開塌陷的山脈，只是，那碎石亂飛，依舊將一些人彈了下去，永遠掩埋在地獄深處。

  越來越多的人衝出地面。

  有震驚不已的，有破口大罵的，有眉頭緊皺的，有肝膽俱裂的。

  「源頭在那邊，好像是人為，到底是誰，這是要坑殺所有人嗎？」

  有人憤怒，駕馭著法器，朝著圓心處而去。

  「這裡只怕要變天了，必定要有大事件發生，為今之計，先苟著，靜觀其變。」

  有人按兵不動。

  人間百態，不一而足。

  地脈塌陷之後，這一處已經看不清原來的面貌，一片廢土。

  甚至，那忘川河，徹底被掩埋在地面之下，被山脈覆蓋了。

  突然，九幽深處，似真有某種禁忌被觸動一般，更有絲絲縷縷的黑色霧氣，從地面涌動出來。

  而這黑色霧氣，涌動而出之後，就飄向虛空，不多時，竟如同黑雲壓城，凝聚在虛空中。

  原本就陰森的九幽地獄，顯得更加的可怖，那蒼穹之上，似一個惡魔，張開了血盆大口。

  李山水也從那地底下衝出來，灰頭土臉的，他在那場賭局中賺得盆滿缽滿，何其生也爽快，賭資都支付了，一下子他就各種寶物傍身，變成狗大戶。

  只是，他越發地小心翼翼了。

  不僅僅把道袍換下，更是不知道在哪裡搶了一件其他界修士的衣服，混跡在這秘地中，認識他的人本就不多，再加上他賺了一筆後就小心翼翼，一直都不曾出現紕漏。

  他也聽到江小白沒死的事情，就更加的小心了，生怕那些輸了寶物的傢伙再來找他退寶。

  其實江小白死或者不死，他李山水是真的不怎麼在意，不管他跟歐陽小喬關係如何，或者是真想跟歐陽小喬雙修，江小白死活都跟他沒多大關係，他曾去救，他如果真救不了，那就是命。

  道家講究道法自然，一切隨緣，就是不知道老妹會不會哭，不知道是否真對那小子動情了。

  現在這處秘地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他被迫從地底下沖了出來，他仔細推演，似乎明白了，那爆發出這股能量的地方，好像真有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李山水隨波逐流，混跡在人群中，也往那爆發恐怖能量的地方走去。

  這一刻，原本就怒氣沖沖的風七公子就像是斃了狗一般，他出了十八層地獄，正帶著風家客卿四處尋找江小白的蹤跡，只是，突然之間，就爆發了這如同地震一般的聲響，且山脈在塌陷，他祭出一艘小舟。

  剎那間，這小舟猛然變大，散發著光芒，有特殊能量覆蓋，竟在這虛空之中橫亘著，有莫名的威壓。

  風家人都上了這小舟，避開了那塌陷的地脈。

  「公子，是有人故意為之，震碎了山脈，好像在打草驚蛇，把人都驚出來一般。」有風家客卿開口，眸子之中閃過擔憂。

  「不好，那方向，是二公子進入秘地的入口處，似乎，那人在強行打開秘地入口。」有人驚呼出來。

  「二公子本來就是要掩人耳目，這一下，不就把人都吸引過去了嗎？到底是誰？在跟風家作對。」有人開口，臉上很不好看。

  而風七公子，則是陰沉著臉，搞一個江小白問題不大，而如果真的讓人發現了風家明修棧道，暗渡陳倉，暴露了風二公子，那麼他就真的是失職，把事情辦砸，那麼他將面對的，就是整個風家的怒火。

  一時間，風七公子也有些惱怒。

  這他娘的事情沒辦好，倒是惹了一身腥，他怎能不惱怒？

  「快，趕過去，趁現在。」風七公子立刻催動那由小舟化成的大船，往那源頭處趕去。

  此刻，蘇小紅在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之後，眉頭卻皺了起來，她這一劍，以陣法之力加持，威力極大，這是當年在神仙鎮秘地，黃老頭教她的，當時一劍就把神仙鎮的秘地差點全部震爆。

  可是，在這裡，雖然威力也很大，周遭山脈都被震碎，翻湧起來，甚至，這秘地大多數地方已經殘破，卻依舊憾不動那陣法，那變成深坑的潭水又從地底下涌流出來，瞬間又將這處水坑填滿。

  「有點意思哈，竟然還破不了。」蘇小紅皺眉。

  「這貌似，是一種上古奇陣，特別複雜，風家可真是下了血本，我越來越好奇了，這秘地之中，究竟有什麼，能讓風家謀劃這麼久？」赤霞仙子說道。

  「上古奇陣？誇張了吧！」江小白開口道。

  他目光投向那座大陣。

  四周已經被那一劍的摧毀，可是，那潭死水，卻依舊平靜無波。

  「問題不大，我再送它一劍。」蘇小紅卻是渾然不在意，整個人再次掠向那水潭邊。

  下一刻，他再次出劍，手中劍斬出，光彩奪目。

  這個時候，那水潭中，突然爆發出一股濃烈的黑煙。

  像是有什麼詭異被驚醒一般，竟有陣陣令人發寒的氣息。

  「恩？難道真有什麼妖魔鬼怪？無妨，老娘再送你一劍。」蘇小紅說時，再次遞出一劍，這一次，她催動自己布下的陣法，劍氣太恐怖了，直接將那黑煙震碎，且，這一處，再次地動山搖起來。

  「不好，那人像是在攻擊什麼地方，竟然又出劍了。」

  有人驚呼，因為他們感覺到，那種毀滅般的力量，再次震盪在這一處地脈。

  「住手，你會害死所有人的，哪裡來的黃毛丫頭，不知天高地厚。」

  有人從遠方趕來，正好看到蘇小紅出劍，一時間開口阻止。

  蘇小紅盯著那不動如山的死水潭，腦殼也有些大，這他娘的什麼破陣法，兩劍都干不碎？

  她突然聽到了呵斥聲，回過頭去，就見一個少年，站在那虛空之中，盯著蘇小紅，目光之中充斥著憤怒。

  蘇小紅指了指自己，道：「你是在說我？」

  「難不成我是在說我自己？」那人開口道：「我不知道你在幹什麼，也不知道你是哪座宗門出來的愣頭青，但是最好住手，你已經破壞了約定，我想，你不想被百族聲討吧！」

  蘇小紅心頭一震，這個人把他當成域外來客了，不知道她是臨淵界的人，怪不得這些人奪寶也極少自相殘殺，原來是早有約定，早有準備。

  她臉色不變，卻是冷聲道：「什麼狗屁約定，老娘想遵守就遵守，不遵守就拉倒，怎麼滴，來咬我呀！」

  「百族之約都敢不遵守，呵呵，不知道你是哪座宗門的天驕？這麼放肆，膽子不小，這件事我會如實稟告聯盟，到時候你所在的宗門，一顆仙種都別想要。」那人冷聲道。

  仙種？

  這一刻，江小白突然渾身一顫。

  蘇小紅也是一驚。

  仙種這個說法，他在《山河正典》中曾窺見，域外來客將臨淵界的天才當成仙種，成熟後採摘，竊取他們的修煉成果，壯大自身。

  也就是說，在他們的眼中，臨淵界的天才，存在的價值，就是給他們輸送養分，被當成仙種採摘，截殺。

  「果然，我在《山河正典》中，看到的那一幕，是真實的，臨淵界是一座上古戰場，人族早已經滅絕，是域外來客將人族輸送到了這一界，他們把這一處當成了他們的養分吸收地，當成菜園，只是，隨著臨淵界的壯大，以及多場戰鬥的勝利，也令他們忌憚了，不敢明目張胆，而隨著歲月的推移，這些真相，被掩埋在歷史中，就連臨淵界的人，都不知道了，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