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永不見陽光的角落(一)
2024-05-22 11:59:12
作者: 吃魚大叔
林芳回信了。
我真的沒有想到,林芳居然回信了。
雙手激動的拿起那封信,可展開一看,心涼了半截兒。
信上的內容大致是講,他媽媽給她介紹了個對象,那個人挺好的,兩個人都要談婚論嫁了,意思就是想跟我告個別……
看到這兒,我心情失落極了,自己的初戀就這麼沒了,怎能不難受?
也許林芳怕我傷心,還在信的末尾寫到,希望互相還能保持信件來往,結尾還告誡我,晚上早點睡,保重身體一類的話。
說實話,看到林芳能夠過好自己的生活,我心裡也挺開心的。
其實林芳終究不屬於這個時代,強行把她留在我這邊,她也很痛苦,更何況那邊的父母家人,也都還健在。
思來想去,我就靠在那塊兒大青石上,回想起往日的溫存,用手撫摸她信上的字跡,甚至也曾經產生過衝動,想要開啟時光之門,再看林芳一眼,可是那樣又能如何呢?
思來想去,還是忍住了,回想起我現在一團糟的生活,心裡甭提都不舒服了。
忽然手機的鈴聲響起,接起來一看竟然是秦霄月,沒好氣的問道:
「幹什麼?」
「你是不是又出去鬼混了,是不是又去找杜芊芊她們了,你給我回來……」
我一聽這話就來氣,馬上質問:
「讓我回去也可以,你讓那個小保姆滾蛋,什麼玩意兒,另外我告訴你,你找我以前我就是煤礦工人,這一點我絲毫也沒有瞞你,另外你老子給我的約法三章,說實話,我對當官一點興趣也沒有,我想怎麼活就怎麼活,你要是嫌我丟人,所有的財產全部留給你,老子淨身出戶,你要是嫌孩子拖累,你留給我,我不妨礙你出去追求你的浪漫和幸福,這總該可以吧,行的話,你說一句離婚,我絕對半個不字也不說,指望我低三下四,抱歉,我媽生我時,沒有教會我給任何人下跪,同意就過,不同意就這樣愛怎麼著吧!」
說完這番話,我就掛斷了電話,臨掛斷電話以前,似乎聽到秦霄月在電話那頭哭。
我的心裡煩極了,也不知道自己的生活怎麼就變成這樣。
結果剛掛斷電話,又一個電話響起,我還以為是秦霄月,接起來我就罵:「媽的,想離婚就趕緊吭氣,一個電話,一個電話打起來沒完了,我才懶得跟你逼逼!」
結果電話那頭沉默良久,好半天才有人說出一句話:「快回來吧,單位出事了,有人上吊自殺了,是陳師傅!」
我當時就懵了,說句難聽話,真要是換成別人,我鳥都不鳥,可那是陳師傅啊!
陳師傅對我不錯,他也是一個皮帶司機,其實看皮帶也沒什麼技術活,關鍵是操心。
一旦發生什麼情形,趕緊停車,並馬上處理事故,等到將故障排除以後,再聯繫上下工序,沒有什麼問題就可以安排起車。
這東西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就不是那麼容易了,一天兩天還行,常年從事這枯燥無味的工作,還得時時刻刻注意,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剛去了,揀矸揀了一段時間,因為表現良好,就把我調在了舒服的崗位,看皮帶。
不要小看這小小的一調,對於個人來講簡直就是天壤之別。
一邊是8個小時不停的勞作,能站得你腰疼,腿疼,手套都能磨爛好幾副,不得已在手套上縫上自行車裡胎那種軟皮,那樣一來一副手套才能戴的時間久一些,否則的話,一個班一副手套都下不來,礦上一個月就給一副手套,真要是磨爛了就得自己買。
可看皮帶就不一樣了,相比於揀矸來說,那簡直就是天堂。
說實話,這一切也不是白來的,一方面咱吃苦,能幹啥事兒都沖在最前面,另外一方面,好歹,杜芊芊他爸是礦長,人家一句話,底下的人不得捧人家的臭腳?
結果就給我調了工作崗位,也別說,有時候人出去亂搞,也是有好處的。
當然,咱也得會來事兒,說白了,底下人就是吃吃喝喝,也好糊弄。
其實,煤礦工人掙的不多,偶爾有人請吃飯,甭提多樂呵了,我請我們代班的,加上我們一個班組足足吃了三天。
飯店就是左近的小飯店,飯菜也是大眾菜,菜炒的也一般,架不住量大實惠。
其實說起來煤礦工人也挺可憐,好不容易去飯店搓一頓,掙點錢也是緊緊巴巴,飯菜炒的好不好,放一邊,只要過得去就行。
關鍵是必須要便宜,另外就得巨實惠。
因為煤礦工人都是下苦之人,可沒有減肥那一說,一頓吃不上,幹活就沒勁兒。
結果那菜你就使勁兒造吧,幾乎上一盤光一盤,不用國家倡導什麼光碟行動,在我們這兒能不把盤子吃了就不錯了。
說實話我也有活錢,我媽去世以後,曾經留從前留下給我媽治病的錢,根本就花不完。
當然你要看怎麼花,真要是平平常常,吃吃喝喝,正正常常花個三五年我都不用出去上班去。
更妙的是那時候銀行利息還算高一點,將這些錢存到銀行,每個月的利息都能趕得上我半個月工資了。
至於吃吃喝喝這點小錢,我就算每個月請他們吃個十來頓,都不用動我的工資,利息就夠了。
在這方面我大方的很,這麼一來全班人,都對我有好感。
論起來人也是很簡單,在煤礦單位為人,沒必要搞那麼多花花腸子,多請人吃吃飯,什麼也有了。
陳師傅是一位在洗煤廠工作了將近大半輩子的老工人了,人其實也不錯,就是人非常古怪的很,看得慣的人就是看得慣,看不慣的人就是看不慣。
看不慣的人,哪怕你就是當官的,他也懶得理,甚至場面話也懶得說,這就導致他其實是一個很有才幹的人,總是被領導修理,被穿小鞋,不然的話,只怕廠長也讓他當了。
總之程師傅是一個很有能力的人,老了老了,乾脆就看個皮帶,等退休也就罷了。
說起來看皮帶這活兒,真的就不適合年輕人,工作很輕鬆,就是把人耗在那兒,那你也別去,守一個班8個小時,不出事兒就好。
這樣的工作毫無挑戰性,而且每天千篇一律,簡直就適合養老。
人坐在那兒,或躺或臥,只要別把皮帶看飛了就行,時不時過去瞄一眼,下班的時候把衛生一打掃,這一天的工作就結束了。
相比於揀矸來說,這工作真的是舒服極了,關鍵是掙的也不比揀矸的少多少,幾乎所有的人,都削尖了腦袋想看條皮帶,可是皮帶的崗位就那麼多,能幹上這份工作的,要麼是洗煤廠資格極老,比如像陳師傅。
要麼就是剛分配過來的小女孩兒,這都是有點門路的,大都是礦上的子弟技校生,看個泵房一類的,比較乾淨的工作。
要麼就是我這號人,得有點兒關係,還得會來事兒。
說實話,自打和秦霄月鬧開矛盾以後,我那積極進取的心,也慢慢消沉了。
感覺自己只要舒舒服服幹個工作,每個月混的那點錢也就算了。
陳師傅剛帶上我,有些情況比如皮帶跑偏一類的,我都不會處理,他得教教我。
其實這也簡單的很,總之有時候就是他看著皮帶,我出去瘋跑,滿廠亂轉悠,要是瞅見哪個小姑娘,長得有點姿色,我就跟人家過去聊聊天兒,暢談一些人生經驗。
這些小姑娘大都是看什麼配電室,水泵房,每天穿的乾乾淨淨的,往配電室一呆一天,像我這樣的男人,又這麼大方,她們當然不會拒絕,一來二去,也就從了我。
這都是成年人,做什麼行為大家都得自己負責,別人也沒什麼話說。
這麼好的機會,我怎麼可能放過?
結果我來了不到半年,洗煤廠這些小姑娘們,幾乎全從了我,沒有一個例外。
陳師傅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關鍵是我孝敬的他也勤,結果這帶徒弟一帶,小半年,工作都是師傅干,艷遇都是徒弟來。
一說陳師傅出了事兒,我的第一反應就是我不能再出去霍霍了。
一想到每天把我摁在那個枯燥的崗位,聽著機器轉不停,我怎麼不難受?
緊接著對方竟然對我說程師傅失蹤了,而且就在崗位上失蹤的。
我頓時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其實這種事情我就早有預料,一直以來我就感覺我那個崗位有點不對勁。
我那個崗位屬於是,原煤入倉的最後一個環節。
我看的那條皮帶,就是將篩過的原煤,通過小皮帶的左右移動,將這些煤裝進煤庫之中,而煤庫就位於我們的腳下。
小皮帶運行專門有道軌,道軌中間,就是一個一個的小方格柵欄,罐裝煤庫,就是將小皮帶的溜口對準這些這方格柵欄,皮帶一起,將煤流進煤庫。
工作極為簡單,有時候煤庫會滿,這時候你就得注意了,一共有10個煤庫,這個煤庫滿了,就得將皮帶小車前後移動,來回更換煤庫。
記得那鐵柵欄極小,人是不可能掉進去的,頂到頭,大不了一腳踩空,但會卡在腰間,人是絕對下不去的。
這也是為了安全著想,才把這柵欄口設計的,絕對不可能掉進人去。
更何況人能夠一步邁過去,偏偏這陳師傅就掉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