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回到辦公室不久，張一昂進來道：「老大，昨天搜查了李衛平的住所，裡面沒找到和犯罪有關的東西。本來覺得他設計這麼龐大的一套方案，總不會只在腦子裡想想，應該會把各種細節完整地記下來。我問過李衛平，他承認他確實為這場犯罪準備了很多，設計了好幾個方案的文檔，最後的計劃也經過反覆修改，包括沿路實地考察的照片、地圖、服務區的平面圖等，不過在他得知你注意到修理店的藍色別克那天，就格式化刪除了。」

  高棟點點頭，隨口道：「這些次要物證不著急收集，畢竟他的口供已經很翔實了。」

  

  過了片刻，高棟突然瞪眼道：「等下——以我對李衛平的了解，他是個很有邏輯的人，這麼做沒道理，完全多此一舉。如果他是怕我們查他的電腦，發現犯罪的方案文檔，才會把電腦格式化，可是，只有我們明確懷疑是他幹的時，才會去查他電腦，而刪除文檔根本無濟於事，我們還能找出人證和監控等物證，這麼做，只會讓我們更起疑，接著尋找其他證據。相反，如果沒懷疑到他，誰會去查他的電腦？他也沒必要把電腦里的文件刪了。他很清楚，這案子要麼以林小峰為兇手結案，要麼就會查到他頭上，任何掩飾都已無用，我們會找具體的人證查清楚這幾天他到底在哪裡，做了哪些事，就像他並沒有用其他手段掩蓋自己的手機在那幾天的行蹤，而是一直帶身上。因為他深知，只要查到他頭上，所有細枝末節的掩飾手段都將是徒勞的。」

  張一昂撓撓頭，不解道：「那他幹嗎要把電腦格式化了？」

  高棟來回踱步，尋思著道：「電腦里除了和犯罪直接有關的文件，還會有什麼？嗯……通常一個人的電腦里會存儲著哪些東西？嗯……電影、小說，這些跟案子沒關係。嗯……上網記錄、聊天文件……對，你查下他平時上網聊天用哪種工具，再讓省公安廳的人直接聯繫軟體商，看他都和哪些人聯繫，聊些什麼。」

  到了下午，張一昂再次找到高棟，道：「老大，查過了，李衛平用QQ，但很少登錄，軟體商的聊天記錄只備份了三個月，最近這三個月，他偶爾發過幾條消息，其中他似乎對一個女人很關心，幾次都是問她『最近身體好嗎』，不過那個女人一句都沒回他。我通過那個女人QQ上的其他好友核對她的信息，發現她居然是王紅民的老婆駱慧慧。我在李衛平的手機里也找到了駱慧慧的電話，查了運營商記錄，李衛平和駱慧慧有簡訊和電話往來，但是頻率很低，並且都是李衛平發給她，她從沒主動聯繫過李衛平，近一個多月兩人沒有聯繫過。」

  「王紅民的老婆駱慧慧？」高棟眼珠轉了下，「他們怎麼認識的？」

  「我問了李衛平，他說駱慧慧是浙大醫學院的，比他小一屆，大學時候認識的，他調到白象縣工作後，前年在街上遇到了駱慧慧，於是留了彼此的聯繫方式，偶爾會聯繫下。」

  高棟緩慢道：「你覺得……李衛平這次犯罪，駱慧慧是知情人，甚至……甚至參與了？不不，似乎不可能，駱慧慧幹嗎想讓自己老公死呢，而且也沒必要殺全單位的人。」

  張一昂道：「這倒不一定，按我之前的調查，工商所全部死了，最大的受益人是駱慧慧。」

  高棟不解問：「這是為什麼？」

  「現在大金公司的全部財產都歸駱慧慧一人了。」

  高棟更加不解：「不是說大金公司歸王紅民個人所有，法人代表是駱慧慧嗎？王紅民死了，大金公司自然全歸駱慧慧了，和其他人不相干啊。」

  「不不，大金公司雖然是王紅民個人的，但日常的管理除了王紅民本人外，都是工商所的其他幾人在參與，王紅民多次口頭承認過，大金公司的資產大家都有份。其他人相當於沒有寫進股權協議的股東。而駱慧慧，只是個名義上的法人代表，從來沒接觸過大金公司。大金公司的整個資產管理，包括公司的財務記錄、公司圖章、銀行帳戶等等，全都在工商所其他幾人手裡。如果只死了一個王紅民，其他人會好好地把他們都有權分紅的大金公司送給駱慧慧？一定要馬上轉移資產了。銀行帳戶、公司圖章駱慧慧一個都沒有，而且從沒接觸過大金公司的日常管理，她怎麼阻止？要知道，他們幾個是工商所的，股權登記就是他們管的。你看，這些人死後，他們家屬都找駱慧慧要錢，要求分大金公司的資產，已經可見一斑。如果那幾個人沒死呢？」

  高棟緊皺著眉頭，道：「聽你這麼說，有幾分道理，駱慧慧顯然是整起案子的最大受益人。你懷疑……駱慧慧跟這起案子有關？」

  張一昂略顯無奈道：「我找李衛平問了，他說怎麼可能，駱慧慧跟王紅民關係好得很，怎麼可能會想讓王紅民死。關於駱慧慧和王紅民的關係，我去做調查時，其他人也都說兩人關係很好，而且王紅民在外從沒有男女方面的負面傳聞，王紅民長相這麼好，家世背景都好，李衛平的相貌……嗯嗯，差強人意，跟王紅民比更是差遠了。也許是我想多了，他們只是大學同學，後來工作中重新遇到，普通朋友罷了。」

  高棟來回踱步幾圈，思考了片刻，低聲囑咐張一昂再去調查幾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