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樓台綠菊花
2024-05-22 11:01:18
作者: 昨日即過去
荊州城。
此荊州非天下九州的荊州,而是過去的江陵城。關於江陵,自有許多烽火連天不休的故事。只是現在這些都已經遠離了。
現在的荊州(城),並沒有處於宋國抗元第一前線,承平已久,倒也歌舞昇平,百姓安居樂業。
陳程進入荊州城的時候,已是人間四月天。
初夏時分,碧空雲淡,綠江風暖。
陳程從馬上下來的時候,仍是覺得有幾分疲憊。
他每每都按白猿教給的方法打坐吐納,內息已是沉穩了不少。比起當初在金陵的時候,他現在的內力至少不能算完全沒有了。
不過內功畢竟不是武道,悟是悟不出來的,唯有積累這一條路。
白猿自己的內功都不怎麼樣,又怎麼能指望它能讓人悟出什麼高深的內力不成?
這些天趕路趕得很是辛苦。雖然才剛剛出門不久,他已經歸心似箭了。他只想快點完成使命,好回去等在自己孩子降生。
一行人一路過來,沒有刻意要留宿客棧,走到哪裡就在哪裡野營。也只有今天投了荊州城,才有了好好休息的機會。
按照陳程的意願,他寧願走長江水路,也不願從陸路。只是賈似道安排他來荊州見一個人。
這個人他以前也不是沒聽說,正是荊州知府凌退思。此人是賈似道的繼任者。賈似道在任時,此地還叫江陵。凌退思當時就是賈似道的佐貳官。
大約是此人也走了賈似道的門路,所以賈似道調離以後,他不但成為了繼任者,還在這個位置一做就是數年沒有遷走。也算是官場上一個小小的奇蹟了。
陳程將其他人安排住下,守好他們帶的財貨,自己則帶著徐錚和兩名賈似道親衛一同往著荊州府衙而去。
賈似道拜訪人很簡單,不過是讓陳程帶一封親筆信而已,自然是一文錢都不會贈與。這倒省得陳程帶著大箱小箱的禮物。
陳程正小聲教徐錚待會見到凌退思的禮儀,忽然就看到一個熟悉的年輕面孔從一間店鋪里探出頭來,不覺一愣神。
「程哥兒,你在看什麼?」徐錚也察覺到不對,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
陳程想了想:「好像看到一個熟人,但一時想不起那是誰了。對了,你待會別叫我程哥兒,叫我陳指揮。」
「哦,陳指揮。你說賈似道一個相公級的人怎麼會主動來拜會一個小小的知府呢?」徐錚這會終於想起問這問題了。
陳程哭笑不得。好大的口氣,小小的知府?堂堂四品官,全天下有多少?真是應了一句老話,接近權力讓人誤以為自己擁有權力。
徐錚只是認識了認識賈似道的陳程。這句話說得有點繞,也說明他和賈似道的關係極其間接。但是他居然覺得知府是小官了。
陳程不知該說什麼說,只得耐著性子解釋:「師兄,這江湖上這樣的事少了嗎?你說丐幫是天下第一大幫吧,丐幫幫主不能派人來拜訪飛馬鏢局嗎?」
徐錚想了想:「是這個道理。不過要麼飛馬鏢局和丐幫關係莫逆,要麼就是飛馬鏢局實際上是秘密聽命於丐幫。」
陳程看向徐錚,眉頭一挑,心裡一動。不過他沒有就著這個話題說下去:「好了,這件事不關我們的事,我們最遲後天就走。」
徐錚有些迷惑:「程哥兒……陳指揮,之前我們趕路趕這麼狠。怎麼到了荊州城反而不著急了?」
陳程搖頭:「若是我沒有猜錯,凌知府明天會設宴款待我們。」說完,他便不願再多說什麼了。
凌退思,他還記得這個人。此人與日月神教有勾結,似乎謀殺九龍派的易吉。根據事後的分析,凌退思似乎更想拉攏易吉,而日月神教更想殺他。其中還有些許差別。
這件事,陳程一直沒有想明白,到底是為何。
而凌退思一直上下鑽營,只為了不調離此處,顯然所圖不小。他手上還有天下奇毒,金波旬花。他手握此花若是想要殺人,尋常人又有幾個能抵擋。
便是武功卓絕之輩,也並不都是百毒不侵,只怕一朝不慎,就會在他手上喪命吧。
陳程猜測凌退思要設宴,是因為他認為凌退思一定會要討好他們。不是因為他陳程這位原力劍有多了不得,而是他乃賈似道的代言人。
凌退思會討好賈似道,因為他想要繼續安坐荊州城。
所以雖然對方有天竺奇毒,陳程倒是不怕對方會對他下毒手。只是對凌退思的心思難免就警惕得很了。
這也是陳程沒有讀過《連城訣》的緣故,他不知道凌退思的目的是求財。他也想不到,一個四品大員如此沒有追求,待著一個地方就是為了一個傳說中的寶藏。
其實凌退思把同樣的心思用在升官發財上,最後所得只怕也少不了多少。確實會少一些,但是看得著摸得著啊。每一次貪墨的銀子都能實打實地揣在自己兜里。百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
更何況,以現在宋國的大環境,這等巨貪遍地都是,也沒人來審判。所以說,基本可以算「合法」的。這凌退思的腦子,換在後世,就是拿三百萬現金買彩票,搏五百萬大獎的。
正是由於陳程不清楚其中的關節之處,他一時就想岔了。他疑心凌退思所圖是賣國。
雖然荊州城不是抗元前線,卻是西南、湖南等地糧草向襄陽轉運的重要樞紐。若是襄陽戰役爆發,凌退思在此處卡著前線的脖子,襄陽戰役宋軍很難堅持下去。
若是陳程知道他只是求寶藏,只怕也懶得操心。可這一想岔,就讓他忍不住想要多掌握一點凌退思的情報。
這麼想著,他們一行人來到知府衙門。進入衙門後院,陳程臉色就是一變。
殺氣。傳說中的殺氣。
知府衙門居然充滿殺氣。陳程的武功本就是道,所以對於玄之又玄的殺氣,他是能夠稍稍察覺的。
這也是因為他對凌退思充滿懷疑和忌憚,一進入衙門就全身警惕。否則他真有這麼強的洞察力,這輩子都不怕有人偷襲了。
他著實沒有料到凌退思居然敢對他動手?凌退思敢在這個時候與賈似道翻臉麼?根據他對歷史和金庸時空的粗淺了解,短期內都不會有元軍南下的事件。凌退思怎麼敢?
他停下腳步,合上雙眼,細細感知過去。卻發現,殺氣確實存在,但似乎與他沒有半分關係。針對的是後院一間窗口放著鮮花的小樓。
再一細品,竟然是幾個弓箭手在密切監視那小樓。
這讓陳程不禁迷惑起來。
見到陳程停步,凌退思的師爺不禁問:「陳指揮為何停步?」
其實,從陳程停步到師爺發問也不過就幾個眨眼【幾秒】的功夫,不過陳程已經將內中情況探明得一清二楚。
陳程指著那小樓的窗台,伸手一指:「先生,我看那綠色菊花甚是清雅。好生喜歡,不知其主人是為何人?」
師爺順著看過去,然後臉上一抽:「指揮大人好雅興。那是知府家小姐的閨閣。」
陳程微微虛起眼睛。他有些不太明白凌退思派人這麼針對他自家女兒是為什麼?莫不是他女兒掌握了他通敵的罪證?他不願滅口,又怕消息泄露。這才把女兒閨閣包圍起來?
他微微頷首,只說:「好花,好花。令人流連。」
進入堂內,他便見到了凌退思。
若不是凌退思身上穿著朱色山水官服,陳程會以為他才是一個江湖人,或者一個皇城司指揮。
四十四五歲的中年漢子,衣飾華貴,一臉精悍之色,哪裡像是文官?提一把刀給他,說他是一幫之主,陳程都相信。
陳程甚至懷疑之前師爺說凌退思是翰林出身,只怕都是吹牛。翰林可是清貴官,一般都是養在京里朝著大學士發展的。願意外放為地方官的可不多。
此時,凌退思已經笑著迎上前:「陳指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