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4 花畫重陽

2024-05-22 10:28:57 作者: 平江府

  湖光山色總是能格外撫慰人心中的傷痛。

  不知道是不是怡親王的死亡讓他有所觸動。

  寧櫻漸漸的就發現:胤禛終於開始放慢了工作節奏,而在閒暇之餘,居然也有心能寫詩作畫了。

  在圓明園中居住的這段時間裡,他寫下了《圓明園記》:圓明園在暢春園之北,朕藩邸所居賜園也。……取天然之趣,省工役之煩。檻花堤樹,不灌溉而滋榮。巢鳥池魚,樂飛潛而自集……」

  

  後面就是大篇幅的描述圓明園風景如何清幽美麗了。

  寫完了之後,胤禛自己覺得十分滿意,又讓人抄成冊,寧櫻那裡也放上了好幾本。

  除了寫這些,他還開始作畫,尤其是給寧櫻畫了好些絹畫,打算等到畫完之後,都用墊紙襯平,各配三寸杉木卷杆,做成畫軸掛起來。

  於是寧櫻開始只好開始給他做模特——讀書、寫字、撫琴、賞畫各種姿勢都有。

  其實宮裡也不是沒有畫師,但是后妃們身為皇帝的女人——畫師是不能夠長時間盯著看的。

  皇后就更不必說了。

  若是長時間肆無忌憚的盯著皇上的妻子,是為大不敬。

  所以宮廷只能夠根據自己的經驗先勾勒出一個大概輪廓,然後反覆徵求皇上的意見,反覆修改。

  直到皇上覺得相似了,滿意了,才能停下。

  如此一來,畫師很累,后妃們也覺得無趣。

  但是胤禛親手給皇后畫畫就不一樣了。

  寧櫻一邊看著他認真的神情,一邊就忍不住對著他笑。

  有時候,她笑得厲害了,胤禛只能停下了手中的畫筆,無奈又寵溺的對她道:「你別笑了,你笑的厲害了,朕就畫不好了。」

  寧櫻明白:他如今給自己畫畫,這算是肖像畫,用中國傳統的線描手法來畫肖像,其實是不容易的。

  尤其是如果要畫一些動作幅度比較大的造型,還要保證臉面特徵突出,讓人一看就知道畫的是誰,就更難了。

  等到胤禛將這一套畫都畫完了,寧櫻看了就傻眼了——就開始第一張和她真人相似度還是比較高的。

  後面都是一模一樣的丹鳳眼,櫻桃小口,溜肩、細腰。

  這樣典型的仕女畫,往誰身上都能套。

  幸虧服裝還能作為辨認的依據——皇后的常服,雍容華貴,又不失輕盈飄逸,不但立領上有精緻的花扣,袖子、對襟都有寬邊飾帶,上面的圖案也是皇后才能用的。

  這樣的話,即使不認臉,一看也知道畫的是誰了。

  ……

  寧櫻本來以為給他當一陣子模特也就罷了,誰知道這天一過去他書房,就看胤禛坐在御案之後,對她招手:「來!」

  寧櫻走過去,望著桌面上的畫就怔住了。

  胤禛把他自己和她畫進了同一幅畫上——但是兩個人的衣裳都換了。

  胤禛頭戴草笠,肩扛花鋤,一邊走在路上一邊回頭看後面的妻子。

  寧櫻則是頭上簪花,手提花藍,緊緊跟隨。

  男耕女織,看起來就像一對和樂美滿的農家夫妻。

  「如何?」胤禛擱下筆,微微一笑問她。

  寧櫻盯著自己鬢髮上那朵艷麗的大花,露出了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好,真挺好……」

  幸虧這幅畫上面還有一處仙氣飄飄的地方——童子在前,歡天喜地,手舞足蹈地引領著一隻馱著花枝的梅花鹿,正通過石板小橋。

  胤禛伸手把寧櫻拉到了自己身邊,看她視線還盯著那朵花看,不由地就笑了。

  「好看!」他道。

  她看的是花。

  他看的是她。

  一邊說完,他一邊就要喊蘇培盛進來,把這畫拿去裝裱:「等到裝妥帖了,朕送給皇后。」

  寧櫻瞬間就窘了——自己頭上頂著那麼大一朵的花兒,跟個傻子似的,真的給拿出去裝裱?

  但是看著胤禛臉上的笑容,她又沒忍心勸攔——唉,他要是覺得這樣排遣開心的話,就讓他開心吧。

  四葫蘆臉上都好久沒見到這樣燦爛的笑容了。

  ……

  一入圓明園,夏日悠長,仿佛連日子的節奏都慢了下來。

  眼見著秋風漸起,終於到了九月初九重陽節。

  寧櫻還記得去年九月九日,胤禛曾經召皇子、諸王和文武大臣至乾清宮,一同賦詩飲酒,之後進膳,賜食,演劇,還賞給緞疋等物。

  眾人皆大歡喜。

  但是今年皇上不賜宴了,而是改成了登高。

  因為不住在紫禁城裡,而是在京郊,在地點的選擇上反而自由了很多。

  京郊這裡,泉山或各處皇家園林里的高台樓閣都可以作為登高遊覽的選擇。

  到了重陽節這一天,寧櫻先跟著胤禛到了園內供神的殿堂去拈香行禮,然後才出了園子去登高散心。

  遊覽之餘,想到「遙知兄弟登高處,遍插茱萸少一人」,胤禛的神色不由的又黯淡下來。

  弘暉早便體諒了父親的心事,這時候特意找了些翰林來帶頭作詩。

  君臣賦詩相慶,才算是將氣氛挽了回來。

  在外面登高過重陽,午宴也是有些應景的農家樂——為了體現出回歸田園的質樸之感,端上來的飯菜都用粗瓷大碗裝著。

  偏偏裡面的菜都還是御膳房精心烹調的那一套,造型別致,色澤華美——兩種搭配在一起,顯得不倫不類。

  等到宴後,還有小小的宴樂。

  聽著琵琶聲陣陣,寧櫻心思一動。

  也趁著這時候,寧櫻見著了弘晝,就把人給喊了過來。

  反正都是要開府的人了,她也不和這小子多囉嗦——三言兩語就點明了那小樂伎的事。

  弘晝有點迴避她的眼神,不大敢看她,但是語氣是很急促的。

  他立即就道:「額娘,都是兒子的意思。」

  聽兒子這麼一說,寧櫻就明白了:他是生怕額娘遷怒於那個小姑娘身上,所以才先把話說到前面,想把責任都攬在自己肩上。

  寧櫻微微抬頭望著他——長日過半,日頭已經往西邊墜了。

  弘晝整個人的背影都籠罩在一片暈黃的日光之中。

  ……

  重陽節之後,這一年剩下的時光便不多了。

  眼見著日子快到了年尾,圓明園裡最忙著張羅的一件事便是四阿哥弘晝的婚事了。

  雖然衙門不辦差了,但是京城內外卻更熱鬧了——京郊不比紫禁城附近,攤販流動起來,三三兩兩的形成集市,叫賣、吆喝著年畫等過年的喜慶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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