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決裂

  「可是為什麼總是要讓爸爸買的東西都給弟弟？衣服，吃的水果都是。」遲姝顏淚眼朦朧，帶著不解和委屈說道：「三姑姑，一直說我是賠錢貨，是不是因為我是女孩子，就什麼都不能吃？什麼都不能要？以後是不是只能撿別人的衣服穿？連吃飯也吃不飽，只能吃別人剩下的飯菜？」

  遲姝顏眼淚說來就來，就跟水龍頭似的，開關自如，她可早就不是以前的膽小單純的遲姝顏，經歷過大風大浪，一張白紙早就染得跟墨水一般黑，如果是以前的那個遲姝顏，肯定要被遲桂華輕聲示好的態度迷惑了。

  遲桂華一聽這話神情就慌亂起來了，大感不好，忙磕磕絆絆解釋道：「顏顏，你，你胡說什麼？」

  「顏顏，你怎麼能這麼說你姑姑呢。」高寒也驚叫了一聲。

  「囡囡，怎麼可能？你是爸爸的寶貝，誰都應該讓著你才對。」遲凌焰冷哼一聲，咬牙切齒，漆黑的眼眸猶如寒星死死瞪著遲桂華就跟要生吃了她一般，看的遲桂華心裡一緊，忙退開幾步，根本承受不住遲凌焰冰涼鋒利的眼眸，尤其是遲凌焰長得高高大大的，虎背熊腰的，瞪著眼睛冷起臉來是真的十分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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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遲凌焰幾個健步過去，氣勢如虹看的高寒這個三姐夫都忍不住退後，還以為他是要打人，直到他兩掌撐在飯桌底下，稍微一使勁就把飯桌給掀翻了了。

  乒桌球乓的湯湯水水的飯菜全部傾倒在地板上，一地狼藉。

  遲桂華一家都被遲凌焰的動作嚇住了，顯然沒想到他竟然這樣做，就連地上撒潑的高遠新也被嚇得縮到遲桂華的背後。

  「顏顏，我們去吃飯！」遲凌焰渾厚的嗓音響起，看向遲姝顏的時候，鋒利的眼神全是一片柔和，絲毫不給遲桂華一家臉面。

  遲桂華氣的眼神里冒火，高寒知道遲凌焰是個當兵的，敢怒不敢言，其他高遠新等人也被驚駭了一下，完全不敢說話。

  遲姝顏也被自己親爹的動作驚得懵了，睜著水汪汪的杏眼，微微往上翹了翹嘴唇，她是沒想到自己爸爸願意為了她不受一點委屈，果斷跟三姑姑家決裂了，一點粉飾的情面都不給，這個暴脾氣，不過她喜歡。

  遲凌焰開車帶遲姝顏回家，她們家是蘭亭碧波園一棟小洋房別墅，倒不是遲凌焰多麼有錢，他是出身普通工薪家庭，然而耐不住他眼光獨到精準，行事較為大膽有魄力，蘭亭碧波園是早幾年開放的樓盤並不是很吃香，願意買的人比較少，直到國家重新規劃，自此三中路以南的位置將會是集中商圈模式發展，這一塊地區陡然變成香餑餑。隨著時間的流逝，更是寸土寸金的。

  不過即便當時樓盤不吃香，遲凌焰要買這一棟還是傾盡了他所有的財產，甚至向銀行貸了許多款，前些年總算是陸續把所有的貸款還乾淨了。

  遲凌焰把車停在車庫的時候，就看到坐在副駕駛的遲姝顏依靠著椅背睡著了。長長的烏黑的頭髮遮住了半側臉頰，顯得一張尖細的小臉更加消瘦。

  他仔細打量了幾眼女兒，抬起手把她擋住臉頰的頭髮別到腦後，正要叫醒她，陡然手上一僵，就看到遲姝顏濃密纖長的眼睫毛上一顫一顫的，上面都是被眼淚濡濕的痕跡，宛如被風雨打濕的蝴蝶雙翅。秀麗的眉毛皺起，死死咬著嘴唇，一邊無聲流淚看的遲凌焰心裡一驚悸。

  這是剛剛被嚇著了，陷入夢魘了？

  「得了，你這個掃把星，哭什麼，四弟還不是你害死的，裝什麼可憐，我們養了你這麼久，也算是對你仁至義盡了，以後任你自生自滅。」

  「我說你不要給臉不要臉，這已經是我家了，趕緊滾！」

  遲姝顏看著一個跟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孩，捧著骨灰盒在遲桂華一家人面前跪下，卑微祈求三姑姑讓父親入土為安。

  「我可以不要這一棟房子，三姑姑求你了，以前是我不懂事，現在我只求你看在爸爸的面上，讓他有個可以安息的墳墓。」女孩孱弱的哀求道。

  然而磕破了頭，跪破了膝蓋，哭盡了眼淚。

  遲桂華猙獰一張醜陋的臉龐，一把奪過女孩手裡的骨灰盒，直接扔到垃圾桶里。女孩赤紅一雙眼眸，迅速四肢著地向前，就在她要抱回骨灰罈的那瞬間，站在一旁的高靈雪動了，她輕蔑一笑，掀開蓋子，反手傾倒……

  「顏顏，顏顏，你醒醒，醒醒。」遲凌焰輕輕推了推遲姝顏，輕聲喚道。

  遲姝顏立即睜開眼睛，就看到放大版的遲凌焰的面孔，他滿面擔憂看著他。

  「爸爸，到家了？」遲姝顏朝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然而遲凌焰不僅沒有收起臉上的擔憂，反而濃黑的粗眉皺的緊鎖。遲姝顏感覺臉頰上有點涼涼的觸感，她隨手一抹才發現是眼淚。

  遲姝顏微微一怔，這具身體的淚腺也太發達了，她前世都忘記哭的滋味了。

  「做噩夢了？夢見什麼了，嚇成這樣？」遲凌焰忙著給遲姝顏擦眼淚。

  「夢見自己變成一隻老鼠，還有一隻可怕的貓追我，就要把我吞了。」遲姝顏咧嘴笑了笑：「我都以為自己要死了，爸爸還不來救我。」

  「呸呸，童言無忌，大吉大利。」遲凌焰臉上的擔憂散去一點，敲了敲遲姝顏的腦袋，他本人是不大信這個，不過聽到遲姝顏這樣說話，他還是抱著寧可信其有的態度。

  兩人回到家，空空蕩蕩的華麗的房子，清冷的絲毫沒有人氣，家具上覆蓋著一層細小的灰塵。

  「囡囡，你先坐沙發上。」遲凌焰掀起蒙在沙發上的長布條，幸好上面還算是乾淨，他脫了外套，裡面穿著一件白色襯衣，擼起袖子，露出手臂虬結肌肉，一邊囑咐道：「要是餓的話，先含著幾顆糖果。」

  遲姝顏點了點頭，一邊問道：「要不要我幫忙？」

  「不用，不用，到時候可別越幫越忙。」遲凌焰嘲笑她，撕開糖果就遞到她嘴邊，看著一樓的客廳和廚房，吸了口氣，煩躁的耙了耙頭髮，早知道要回來住，就叫個清潔工上門了。

  「爸爸，爺爺電話來了。」遲姝顏看著玻璃茶几上響起鈴聲的手機，朝著廚房裡頭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