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鏖戰塗山關

  勤政殿外，幾位核心重臣及十幾員武將正在低聲交談。

  此時，一道人影自殿內踏出，吸引了眾人目光。

  「諸位，可以進去了。」

  看著眼神明亮銳利、身上氣息飄忽不定的陸子豪，牧原雙眼微眯，眸中有驚色一閃而過。

  左壽盯著陸子豪上上下下打量半晌，神情有些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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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該不會，也同那個項濤……」

  陸子豪洒然一笑，舉手投足間竟比此前多了不少飄逸、英武的風姿。

  「後生雖可畏，前者更雄驕！」

  說著，陸子豪轉身回殿，神態從容。

  「走吧諸位，莫要讓陛下久等了。」

  「後生？你與那項濤可差不了幾歲……」

  左壽撇了撇嘴，暗自嘟囔一聲，隨後引著眾人入了殿。

  此時，武季仍舊端坐在龍椅之上，而殿中也出現了一副浩大的影像。

  影像畫面中，是一道青草幽幽的山間走廊。

  走廊的西南端，一座宏偉的巨關聳立在中央，兩側十二丈高、五丈寬的關牆蔓延向山體，無比巍峨。

  只是，此時的巨關卻正在經受血與火的磨難，碩長的缺口、裂隙蔓延在關牆上，像是飽經風霜的老人。

  而那些難以計數的人影，以及不斷猛轟的大型戰爭利器，更使得巨關有些搖搖欲墜。

  慘烈的戰鬥不止瀰漫在關牆的牆頭之上，還發生在周邊的高空之中。

  只是，守關一方明顯落於下風，傷亡慘重。

  再反觀進攻的一方，不止大占上風，還顯得有些愜意、輕鬆。

  除了或正在攻關、或等候輪流替補的八十萬大軍外，在十里之外的青翠走廊中，還有七十萬大軍悠閒的進食、休憩，渾然沒有將前方的守關軍放在眼裡。

  眾人入殿站定後，全都神色嚴肅的仔細觀察著。

  這種角度的實時觀戰，對於積累實戰經驗、豐富應變手段助益甚大，沒人分神他顧。

  至於擔憂？

  卻沒人有這副表情，因為他們已經知曉，神武軍早已暗中抵近戰場！

  ……

  大周帝朝東北部邊境，和瓦走廊南端，塗山關。

  一個渾身血污的裨將奔入城門樓，徑直來到一個身著銀鎧、背系白披風的英武將領面前。

  看著神色雖嚴肅，但仍舊十分鎮定的主將，那裨將不由焦急叫道：

  「將軍！敵軍攻勢太過猛烈，而且在數量上、實力上、遠程器械上盡數對我軍形成了強大壓制！

  截至一刻鐘前，前、左、右三大營已經陣亡兩成，傷殘近三成！

  後大營雖然被盡數調上了關牆，但仍舊難以堵住所有缺口！

  將軍！不能再等了！

  起碼也要將中大營的四萬步卒調上去啊！」

  因和瓦走廊的另一端是實力強大的大商帝朝，因此塗山關始終保持著五十萬守軍的規模。

  這五十萬守關軍，總共分為五大營。

  其中，前、後、左、右四大營各有九萬人馬。

  而中大營，則有十四萬人馬。

  其中有十萬乃是角馬騎兵，是塗山關最鋒利的尖刀。

  塗山關主將——馬越緩緩抬起頭，銳利的眸子直視向裨將。

  被這像刀子一樣的目光凝視著，那裨將不由心底發憷，但仍舊強梗著脖子沒有低頭。

  「中大營的步卒不可動，敵軍集中偽寶器猛轟五處關牆節點，已經破去大半陣法。

  待得守護、加固陣法盡數消散，以關牆本體的材質，難以撐過半刻鐘。

  屆時，敵軍便可從崩塌的五道裂隙中直接殺入關中！

  因此，四萬中大營步卒，必須在後方嚴陣以待，用身體堵死裂隙！」

  馬越緩緩收回目光，不急不躁地做出了解釋。

  「可關牆上若是有多處失守，也會被敵軍如蟻攀附。

  屆時，塗山關仍舊要失守啊！」

  裨將焦急的大叫著，馬越終於有些不耐，冷喝一聲打斷。

  「那便傳令下去，死戰不退！

  要麼死，要麼殺死敵人！

  哪個敢後退，督戰隊可當場斬首！」

  裨將渾身一震，咬著牙沉默半晌後，澀聲道：

  「敢問將軍，朝廷的援軍，何時能到？」

  馬越沒有回應，只是冷著臉揮了揮手。

  裨將沒有再問，神色沉重的朝著馬越抱拳一禮，隨後轉身，一臉死志的走向外側。

  「本將，也想知道啊……」

  待得裨將離去，馬越忽然輕嘆一聲，隨後咬著牙恨恨出聲。

  「高濟，高將軍，馬某且再等你一刻鐘。

  若是一刻鐘後還不見動靜，那馬某也只能不計後果、拼死一戰了！」

  「唰！」

  一聲輕響，厚重的斬風刀出鞘，雪亮的刀刃上，映照著馬越變幻不定的臉色。

  若不是得到神武將軍高濟的傳信，以他好戰的性子，早在大商帝朝的軍隊還未趕到時，便率著十萬鐵騎主動殺了出去！

  可戰鬥進行了這麼久，眼看著塗山關危在旦夕，卻仍舊不見神武軍現身，這讓馬越心中惱火至極。

  ……

  時間緩緩流逝，關牆外側加持的陣法已被摧殘的七零八落，恐怖的轟擊正不斷傾瀉在關牆牆體上。

  五處節點的後方，各有八千軍卒嚴陣以待。

  他們的正面布滿了陷阱，他們的身前是橫亘的盾牆，他們的手中攥緊了槍矛，緊張卻沉默的等待著。

  而在關門的後方，則是一道綿延數里的長龍。

  那是十萬紅中映白的騎兵。

  紅，是彪悍角馬的艷紅之色；白，是騎兵披風的銀白之色。

  「此戰，有死無生！」

  馬越端坐在一匹八階角馬王的背上，背對關門掃視著自己的麾下。

  「但，關在人在，關破人亡！這，便是我等之宿命！」

  話落，馬越左臂輕抬，將斬風刀豎到身前。

  「檢械！」

  一聲號令，十萬鐵騎「唰」的齊動，將自身武器伸到眼前，快速掃視一圈。

  確認無誤後，再度收回，隨後一聲齊喝，喝聲鏗鏘、眼神果決。

  「武！」

  馬越眼中閃過一抹複雜之色，隨後轉身，右臂高舉。

  「開……」

  「報！大商後軍忽然生亂，疑似發生交戰！」

  城門樓旁側的瞭望崗哨中，一道大叫聲忽然傳來，打斷了馬越的喝令。

  馬越不由一愣，隨後像是想到了什麼，眼中閃過激動之色。

  下一瞬，馬越輕輕一縱，便已沖天而起。

  已然控制了制空權、在高空中來回巡弋的大商高手急忙分出十幾人前來圍殺。

  怎料，馬越只是抽刀隨意揮出一片刀芒，便將來者輕鬆斬殺。

  身為一軍主將，馬越此前雖然恨不得殺個酣暢淋漓，但卻不敢那樣做。

  因為一旦他出了意外，那軍心大亂之下，塗山關的防禦恐會在瞬間分崩離析。

  但此時此刻，他已顧不得許多。

  等到視線逐漸拔高、放遠，馬越終於看清了遠處的景象。

  碧草幽幽的寬廣走廊中，那原本十分愜意的五十萬大商後軍，此刻卻亂成了一鍋粥。

  蓋因為，有二十萬橙甲騎兵正分成十路在大商後軍中往來奔殺，宛如十條長龍一般，殺得大商軍卒人仰馬翻！

  而在更後方，還有三十萬橙甲步卒正在以衝鋒的姿態快速逼近，眼看著不到百息便能與敵軍碰撞在一起。

  「高濟！神武軍！你們，終於來了！！」

  馬越喃喃著，心緒跌宕起伏。

  此時此刻，他終於明白了神武軍為何遲遲不見蹤影。

  卻原來，他們是選擇了從塗山獸林繞道，跑去抄大商軍隊的後路了！

  雖然很好奇高濟是怎麼敢走獸林那條道的，但眼下也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眼中精光一閃，馬越飛速墜地，降落在馬背上。

  「援軍已到！敵軍必敗！

  開關門，殺敵！」

  這一聲大喝，響徹在大半個戰場的上空，瞬間使得敵我雙方的氣勢為之一變。

  大商一方的兵將，抽空瞄向後方，神情驚疑不定。

  而大周一方，則如同打了雞血，戰力更上一層樓，以驚人的氣勢扳回了頹敗的局面。

  五座關門齊齊大開，在雄渾的號角聲中，密密麻麻的騎兵以馬越為箭頭，瘋狂衝出。

  關外有大商軍卒想要趁勢殺入進去，卻連城門洞的邊都沒有摸到便成了屍體。

  ……

  大商後軍中央。

  「廢物！廢物！一群廢物！」

  看著太子殷洛氣急敗壞的拔劍亂劈，周圍的將領大都低著頭，臉色難看。

  若不是你這太子非要召集後軍將領前來，而且搞什麼「賞舞飲酒、陣前談笑」的軍宴，又如何會是眼下的這番亂局？

  現在倒好，反倒怨到他們的頭上了！

  殷洛惱怒的亂吼著，臉色青白交加。

  他之所以要搞這麼一出，為的是向全軍、向朝廷昭示他臨戰怡然的姿態，好獲取更多人的支持。

  他又如何能想到，大周的軍隊會從大後方突然殺出來？

  要知道，兩朝唯一的通道便是這和瓦走廊。

  至於塗山獸林，他根本沒有想過。

  因為獸林之中荒獸密集，其中不乏九階的強大存在。

  若說一小波高手偷偷暗度，那還有可能。

  可拉著數以十萬計的大軍橫穿獸林，那怎麼可能？

  正是有這個潛意識在，殷洛才會肆無忌憚的下令後軍休憩飲宴。

  若說不後悔，那是不可能的。

  但他乃是大商帝朝的太子，以太子之尊，又豈能向一干臣子低頭認錯？

  更何況，若是此戰大敗虧輸，那罪名之大，說不得會讓他被剝奪了太子的名頭。

  這種情況下，他自然更不能承認錯誤。

  相反，他還要找幾個替罪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