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如果不能推開你
2024-05-22 07:38:15
作者: 一言
1990年,很多人進入了開化的新世紀,但是,也有一部分人仍然保持著傳統思想。
病房裡,其他病床的人對林憶哲豎起了大拇指。
「明知道你得了這個病,還願意跟你在一起,了不起。」
「你要好好對人家啊姑娘,這樣的男人,難得啊。」
正好林憶哲來了,聽到了這些。
他沒有理會,默默地給雲水依餵飯。
有其他人在,雲水依很害羞,想自己來。
林憶哲輕拂開她的手,堅持餵飯。
「你的手剛輸了液,怎麼能拿東西?聽話,吃飯。」
等病房裡只剩下兩人了,雲水依也吃得差不多了。
她遲疑了一陣,還是忍不住問林憶哲:「你,真的一點兒都不介意嗎?」
林憶哲把空碗收好,坐回到雲水依旁邊,凝望著這個和他一起長大的女孩兒。
到底他該怎麼說,才能讓她知道,他林憶哲唯一在意的是她愛不愛他,而不是別的?
雲水依又小心翼翼地問:「你說……萬一將來,我都老了,過了最佳生育期了,你會不會……後悔?會不會找個更年輕漂亮的,給你生孩子?」
林憶哲無奈地嘆息一聲,站起身,往病房外走。
雲水依看著他的背影,難過得不行。
他果然還是在意的。
「你去哪兒?」雲水依有點兒生氣了。
林憶哲道:「當然是去找醫生,讓他給我安排手術,我做個結紮。」
雲水依聽得又羞又慌,急得把聲音都壓低了,「這種話是能隨便說出口的嗎?」
見林憶哲真要去,雲水依急得要從床上爬起來了。
「你給我回來!」
居然還在往外面走!
「我數到三!」
不等她數,林憶哲就乖乖回來了。
而這一切也正好被回來的病友聽到了。
林憶哲牽起雲水依的手,「我們將來在一起,還會遇到很多問題,如果別人隨便說些話,都能動搖你的內心,讓你對自己、對我產生一些懷疑,那我們會把很多精力和時間浪費在沒必要的誤會上。」
雲水依靠在林憶哲的胸膛上,「可是,你那麼喜歡孩子。」
他們倆都很喜歡孩子,從小就愛逗比他們小很多的小孩兒,長大了看到可愛的孩子也會忍不住逗一逗。
他們——甚至連他們自己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沒想到,臨到談婚論嫁的時候,雲水依的身體出了狀況。
在保守的年代裡,的確有的人,因為女方生育方面出了問題就立即解除婚約的,就算結了婚也會毫不猶豫地絕情離婚。
但是,在林憶哲看來,他們是他們,他是他。
他根本就沒想過會離開雲水依,也沒想過娶除雲水依之外的任何人。
一場病而已,帶不走任何東西,更別說他的愛了。
林憶哲見雲水依還是有些擔心,說道:「你不也沒嫌棄我手殘廢了嗎?」
說到這個雲水依就更愧疚了。
林憶哲摸了摸雲水依的頭,「好了,別胡思亂想了,好好養身體。」
為了轉移雲水依的注意力,他提起了那輛在街上賣漆器的車。
「不知道從哪兒來的,拉了一車,圍上去的人還不少。我看,好像買的人也不少。」
雲水依無奈笑笑:「也不知道他們怎麼想的,敢來我們蜀江鎮賣漆器。難道不知道我們這兒的特產就是漆器嗎?要說做得好,他們能有我們雲林兩家的漆器做得好?」
林憶哲道:「掃了一眼,感覺很粗獷,色澤也不對。」
漆器講究造型雅致大氣美觀,漆面要光潔,手感細膩。如果是生活用品,還需要儘量滿足經久耐用。
林憶哲說道:「等會兒我去看看,看他們到底能不能賣出去。」
陸湘走入病房,看到女兒正和林憶哲聊天說話,雖然生病,卻氣色很好,心裡有些感慨。還好她棒打鴛鴦沒有成功,不然就害了女兒一輩子了。
陸湘把洗好的水果遞了一個給林憶哲,「憶哲,你爸他有些設計圖看不太明白,你去看看。」
林憶哲應下後,就離開醫院了。
林憶哲走後,雲水依有些不高興,「媽,你該不會是故意把他支開吧?」
陸湘道:「你跟他在一起的時候,那嘴笑得都快咧到後腦勺去了。我看吶,有他在,就比什麼靈丹妙藥都管用。我可捨不得支開他。」
她這番話,說得雲水依臉頰緋紅。
林憶哲剛走出一條街,就看到了那輛熟悉的車。
「怎麼換了條街,人還是這麼多。」林憶哲還真好奇他們到底是些什麼漆器,怎麼能吸引這麼多人。
待走近了一些,林憶哲發現,圍著這輛車的貨斗,又是挑又是選的,多是年輕人。
其實,漆器精美華貴,只要有它出現,就總能吸引到一大批人圍觀。
所以,如此場面,並不算稀罕。
真正讓林憶哲感到好奇的,是車上的東西。
他朝著人群走去。
看到有人千挑萬選後,終於買到了喜歡的漆器,擠出了人群。
「一百塊就買個漆器,不錯了,留著放家裡,多氣派,將來等我女兒出嫁,也可以讓她帶走。」
林憶哲聽到這裡,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漆器價格有高有低,一百塊買一個30厘米左右高的花瓶漆器,的確算得上是合理價格且偏便宜了。
但是,這件漆器,怎麼看著那麼彆扭!
胎體歪,花紋粗陋,線條不流暢,甚至還有很多圖紋細節處有修改過的痕跡。
這種作品,在雲林兩家看來,連瑕疵品都算不上,必須報廢。
拿一百塊錢買這麼件劣質漆器,這是被坑了呀!
林憶哲不忍心看這位頭髮花白的老人上當,攔住了她。
「這件漆器,怕是不太合適啊。」
老人看了林憶哲一眼,說道:「你們年輕人應該懂欣賞的,這些小東西多漂亮啊。沒什麼不合適。」
林憶哲把她拉到一邊,跟她詳說起來。
「你看,漆器講究造型,這花瓶是歪的,造型上就說不過去啊。」
他們的話引來了幾位圍觀者。
「歪的嗎?」老人端詳了半天,湊近,放遠。
其他人伸長脖子、歪著腦袋看了一陣,「好像是歪的。」
「沒錯,歪的。」
林憶哲又說道:「一件漆器,講究漆面光潔,你摸一下,你手裡的是不是硌手?」
大家紛紛上手摸起這件漆器。
「是硌手。」
「上面還好,你看它的底部,我的天,粗糙得沒法看啊。」
車上,副駕駛,一個戴著墨鏡穿著港式西裝的男人,察覺到不對勁,把墨鏡拉到鼻頭掛著,眼睛穿過車窗玻璃看了出去。
他看到林憶哲跟一群人講著什麼,還對著老人剛買的漆器比劃。
男人問:「那人誰啊?幹嘛來了?」
坐駕駛位的司機搖搖頭,「不認識,看樣子像是懂行的。魏老闆,要不,我去看看?」
魏將成擺擺手,「隨他去,我倒要看看他能翻起多大的浪。」
話音剛落,就看到抱著漆器的老人折了回來,把手中漆器往前一推,「我不買了,把錢退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