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經濟獨立之重要意義
2024-05-22 06:47:02
作者: 竹夾朵
巧雙睜著一雙大眼看著,眼睛裡沒有一絲活人氣兒。
蘇半夏站在門口,跟她對視著。
巧雙:「坐吧。」
她指著一邊的藤椅,乾瘦的骨頭嶙峋著,嗓子沙啞。
蘇半夏坐下,想說些什麼勸慰的話又不知怎麼開口。
「你認識什麼沒孩子但喜歡孩子的人家嗎?」巧雙用爍爍的大眼睛瞧著蘇半夏。
蘇半夏心下驚訝,看巧雙娘的意思是打算讓李建國認下這個孩子的,看趙大妮樣子也同意了。
「孩子放哪兒也沒自己眼皮子底下放心。」蘇半夏委婉說道。
巧雙扯出一個費力的笑,「我知道我媽怎麼想的,也知道我哥不會虧待他,但是我嫂子不會平等對待兩個孩子的,我也會不平。即使我嫂子做的再好,我也會不滿意,再說她最多也就是認下這個孩子,別的她不會的。」
巧雙的擔心是正常的,孩子放在李家長大叫趙大妮媽,正經名分是有了,但孩子將來長大肯定會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媽媽不喜歡自己。
巧雙看見怨懟,到時候反而不知是恩是仇了。
「有你爸媽看著,不會的。」蘇半夏乾巴巴說。
巧雙看她不接自己的話茬,便不開口了。
蘇半夏也不理解,孩子送出去就一定比在自己家好嗎?要是她不捨得會不會偷偷去看呢?萬一人家對孩子不好呢?萬一人家後來有了自己孩子呢?
蘇半夏想出去,又不知道怎麼開口,就這麼不尷不尬地坐著。
巧雙閉了會兒眼睛又睜開了,「你認識鎮上衛生室的那個白大夫?」
蘇半夏如實說:「啊,認識。」
「聽說她醫術很好,人也很好。」
蘇半夏想想跟她的相處,點頭道:「是很好。」
「那就好。」
「怎麼了?」
「我說不準要去衛生室生呢,我身體已經不行了。」巧雙摸著自己肚子。
蘇半夏上前握住她的手腕,細細地給她把脈。
「你……是不是都不好好吃飯啊?」
巧雙不答。
蘇半夏無奈,做醫生的就怕遇到不聽話的病人。
「你不吃,孩子就沒有營養,將來很可能先天不全的。」
巧雙抬眼望她,蘇半夏把桌子上的食物遞給巧雙。
「不是我嚇唬你,你身體這麼不好,孩子很可能早產,可能畸形,可能智力發育不好,甚至可能活不下來。」蘇半夏嘆了口氣,「現在醫療條件不好,沒有嬰兒保溫箱,生下來什麼樣兒就是什麼樣兒。」
巧雙慢慢抬起手,又吃了兩口。
巧雙娘掀帘子進屋的時候就看見巧雙在吃飯,激動地眼淚都要出來了。
「大娘,您跟我媽聊完了?」
巧雙娘嘴裡說著「說完了」眼睛盯著閨女吃飯。
蘇半夏淺笑一笑,出去了。
院子裡程媽正四處張望著,看見蘇半夏出來心才落回腔子裡。
「回去吧?」程媽小聲說著,聲音還帶著鼻音,想是哭過了。
蘇半夏又回頭看了一眼巧雙的房間,「跟大姨說一聲兒吧。」
「不用了,走吧。」
院子裡沒人,巧雙爹和李建國已經上工去了,趙大妮回屋子裡午休。
「行,那咱走。」
婆媳二人回到蘇家院子,程媽才自然一些,感覺剛剛她的身體都是挺著的。
蘇半夏沒問她們姐妹說了些什麼私房話兒,只繼續看著程媽做棉襖。
又忙活一下午,程歡的棉襖基本做出來了,只剩袖子需要封口。
這地方最好是手工縫,程媽拿著針線一針一針細細密密地縫針。
蘇半夏看著她臉上不自覺露出的慈愛的表情,她一定是想到了將來穿上的時候的喜悅。
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
不知道程延那個在外的遊子,上一次穿母親縫製的衣服是什麼時候。
怎麼又想起程延了,蘇半夏搖搖頭,把最後幾針收好。
「媽,你做的真好,要是接做衣裳的活計,你這一回起碼能掙五毛錢!」蘇半夏繼續鼓勵事業。
程媽手一頓,「大家都會做,哪就值五毛了?」
「是都會做,但她們沒縫紉機啊,她們做一件下來你十件都做出來了。」
程媽又看看縫紉機,「真是個好東西啊!」
現在雖說結三轉一響,在鄉下根本沒有出手這麼闊綽的,有一樣就不錯了,在縣城也撐死拿出兩樣。
四樣都拿齊的,那得是省城的生活水平。
「以後等您手藝熟練了,您就自己接人家修補衣服的單子,打個補丁一分錢,裁個頭巾一毛。這麼攢著不也是自己掙的嗎?」蘇半夏覷著程媽的神色循循善誘道。
「我……掙錢?」程媽一輩子沒有自己掙過一分錢,當大姑娘的時候跟自個兒爹要,結了婚是丈夫養著,現在依然如此。
但她自己創造的勞動成果不被大眾所接受,她洗衣做飯伺候家裡被稱之為「分內事」,所以她一輩子都是手心朝上的。
現在告訴她你做的一切都是可以掙錢的,她也不接受。
只有實實在在的錢放她手裡,她才能感覺到自己的價值所在。
經濟獨立,才能人格獨立,亘古真理!
「回去吧媽,剩下的明天再來做。」外面天已經要黑了,再晚回去兩個女人不安全。
程媽還沉浸在剛才蘇半夏說的那些話里,依依不捨地摸著縫紉機。
這台縫紉機已經很多年了,一些零件都老舊了。
但程媽還是覺得這真是一台好機器,簡直是全天下最好的機器了。
回到程家,她幹勁十足地把剩下的那匹布料給拿出來,畫好道道兒裁剪好。
「真是得了兒媳婦兒孝敬,冬天還沒到呢,這麼迫不及待啊?」王彩琴抱著孩子站在一邊冒酸水兒。
程媽畫道兒的手都停下了。
程歡在院子裡洗菜,聽見王彩琴欺負她媽,「怎麼?你不孝敬還不讓別人孝敬了?我嫂子還孝敬我爸我奶奶一人一雙好棉鞋呢,這麼多年見過你一雙鞋墊子嗎?」
王彩琴從結婚就壓著程大丫,可這半年,尤其是近三個月,她改名字之後就像變了個人一樣。
「我跟媽說話跟你有什麼關係?一個賠錢貨那麼多話!」
程歡把菜摔回盆里,「怎麼?女的就是賠錢貨?那這院兒里的有一個算一個,都是!嫂子你不是嗎?哦你不是,你那麼貼補娘家咋可能是呢?咱家這院子為啥禿成這樣兒?我媽起早貪黑種的菜那不都讓你孝敬你娘家媽了嗎?你媽也沒記你半點好啊,彩禮錢你帶回來一分錢了嗎?」
「程大丫!」
「咋的?」
兩個女人的戰鬥看起來一觸即發。
程老太從屋裡出來,「吵吵什麼!天都黑了也不消停!」
程歡率先說:「奶奶,我大嫂說你是賠錢貨!」
程老太耷拉的眼皮顫了一顫。
「沒有……我沒有,大丫她胡說奶奶!」王彩琴連忙撇清。
「行了,什麼賠錢貨不賠錢貨的,以後這話再讓我聽見,餓你們三天!」
程老太這話說得一點都不虛,廚房裡放米麵的櫥柜上有把鎖,每天糧食做多少剩多少,她最清楚。
程媽嫁進這家也快二十年了,一天女主人沒做過,天天做個飯像乞討一樣,讓程老太恨不得拿著秤往外拿。
程歡消停了,繼續去洗菜。
王彩琴抱著兒子,狠狠等著程歡,看了看自己兒子,跺跺腳回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