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興邦(四)【4k,求訂閱】
2024-05-22 05:29:55
作者: 糖醋打工仔
一大早,原本設置的秦幣行外就圍滿了人,許多人都站在這裡等待著消息。
他們都是提前從各種門路那裡聽到,今天有新的關於商賈的稅收政策出現才來的。
申屠醒悟、翟昔等人也同樣在這裡等待著。
翟昔打量了一下周圍,語氣中帶著若有所思的說道:「此處與市物署緊鄰,且周圍空曠,似乎是為了什麼事情做準備啊。」
申屠醒悟倒是沒看出來什麼,搖了搖頭:「如今最重要的是聽一聽關於我們的賦稅政策。」
他有些感慨的說道:「雖然早已經預料到,新的賦稅政策會與新的貨幣一同出爐,但真的到了這一天,還是在恐懼啊。」
「恐懼未知,恐懼針對商賈的賦稅政策變得更加嚴峻。」
翟昔與申屠醒悟倒是有不同的意見,此時的他一點都不擔心,甚至今天如果不是申屠醒悟硬拉著他過來,他可能都不會來。
因為他知道,新的賦稅政策一定對商賈來說是一件好事。
至少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是。
還未曾等他開口,秦幣行門口便站出來了幾個官吏,神色看起來十分嚴峻。
九卿之一的少府蕭何、市物署暫代署長的欒復平、秦幣行的「行長」、幾位與財貨有關的官吏全然都來了。
他們的身旁還站著另外一位官吏,看起來十分陌生。
蕭何上前一步,神色肅然:「諸位,想必諸位都是提前知道了消息,前來等的.」
「本官也就不再多說,只說重要的三點,對於爾等是一個巨大改變的東西。」
「其一以往賦稅法子不再對爾等商賈之人適用,商賈之人採用另外一套賦稅之法。」
「其名為梯式稅法。」
「以月、年各為一次核算;」
他看著眾人迷茫的眼神,簡單的解釋道:「何為梯式稅法?便是你掙得越多,繳納的賦稅越多。」
「以年為例,若你年入十萬金,那麼千金、五千金、萬金、五萬金以上各為一個納稅階段,納稅其總額的某個成數。」
「稍後稅法會直接貼在外面,諸位可以自行觀看。」
蕭何說完之後,又意味深長的說道:「諸位,你們所繳納的賦稅,絕大部分需要上繳咸陽城,但其中一部分則是會留在各地郡縣中,為各地郡縣的發展資金。」
「想必諸位都會有所決斷。」
「本官還有要事再身,便不再多說了。」
說完便離去了。
而蕭何走之後,方才還沉寂的人群瞬間爆發出了無盡的熱情,所有的商賈都興奮異常。
他們雖然沒有明確的得到關於商賈未來地位的說法,但蕭何的話語已經留給了他們足夠的想像空間。
尤其是翟昔這種大商人。
翟昔的眼睛中迸射出來的光芒幾乎是要將人給亮瞎了,他身旁申屠醒悟緊緊地攙扶著他,生怕翟昔一個不小心把自己撞倒在地上。
「翟昔兄,何事竟然如此歡喜?」
「掙得越多,繳納的賦稅越多,這對於咱們來說不是壞事麼?」
「辛辛苦苦掙的錢,全都給朝廷做了嫁衣。」
翟昔看著申屠醒悟,搖頭笑著說道:「申屠兄,你這就有所不知了。」
「如今大秦在丞相陳珂的主持下,進行變法。」
「前些日子我聽人說,如今各地的官員想要回到朝廷、回到咸陽城,亦或者想要繼續留任,都要進行「考滿」、「考核」。」
「三年為一度的考核,六年為一度的「考滿」。」
「考核、考滿的標準便是當地的民生發展、設施發展、黔首的生活情況。」
「若考核、考滿為下乘者,便會有黑冰台、玄鳥衛的人前往該官員任職地巡查,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才會使得民不聊生。」
翟昔笑著說道:「如今,我們雖然掙得多,繳納的賦稅也多了,但我們的地位卻與之前不同了。」
「我們在當地做貿易、設立商行的話,那便是在當地繳納賦稅,而那些賦稅之款項,一部分是可以留在郡縣各地的。」
他笑眯眯的說道:「天下之大,不是所有的郡縣都如同咸陽一樣繁華。」
「如此一來,一個較為貧困的、沒有錢財發展的郡縣,我們前去那裡進行貿易,繳納賦稅,給那個地方的官員一個能夠發展起來的機會。」
「這個機會甚至能夠影響到他們的考滿、考核。」
「你覺著咱們的地位還會如此低下麼?」
申屠醒悟聽著翟昔的分析,下意識的咽了口唾沫:「那豈不是我們甚至能夠影響到官場?」
翟昔搖了搖頭,他看著佇立在那裡的秦幣行,神色中帶著些許幽光。
「申屠兄,聽我一句勸,千萬不要觸碰政治。」
「咱們是商賈之人,該做的事情就是賺錢、就是行商、萬萬不可有昔年奇貨之思啊。」
翟昔語重心長的說道:「公猶記呂公否?」
此話如同一道晴天霹靂一樣,瞬間劈在了申屠醒悟的頭頂,他一下子就清醒了起來。
當年呂不韋也是做生意做大了之後,就開始觸碰政治,最後卻是落得個滿門死絕,一個後代都沒有活著的下場。
這也算是絕了香火。
有時候人雖然很貪婪、但若是告訴他們貪婪的後果是斷絕香火,他們就會有所克制。
或許這便是從骨子裡就開始惦記的東西吧。
..........
與此同時,同樣的疑問發生在章台宮中
雖然知道自己父皇對當初的呂不韋深惡痛絕,但扶蘇依舊是問出了這個問題。
「父皇不怕再出現一個呂不韋?」
嬴政只是笑了笑,抿了一口茶,看著茶杯中的茶葉飄蕩著,如同零碎的一葉扁舟。
「怕?」
「朕什麼時候怕過。」
他手攏著,神情寡淡:「再者說了,如今的商賈可沒有那個地位。」
「我看似提升了商賈們的地位,但同時也限制住了他們的發展。」
「他們掙得越多,繳納的賦稅越多,國家的發展也就越快,他們的實力永遠趕不上國家的實力,這是其一。」
「其二麼....」
說到這裡,嬴政突然笑了一聲:「你覺著你那個小心眼的老師,如果惦記上某個東西、某個人,會讓他過的那麼愉快麼?」
「我想,你老師的上奏摺子馬上就要來了。」
「說的便是如何限制商賈們納稅的事情。」
他眯著眼睛:「陳珂這種人,就像是一頭倔驢,又像是一頭兔子。」
「倔驢是你抽他多少鞭子,只要他認了的事情就絕對不會改變。」
「兔子是看似柔和,但力能蹬鷹。」
「想要駕馭陳珂這種人,你要知道如何輕重緩急、他軟硬不吃、置身事外,你只能夠以情為引、讓他自己去看不慣一些事情。」
「唯有如此,他才會去做你想要讓他做的事情。」
聽到這話,扶蘇猛地一愣,繼而說道:「父皇的意思是.....」
他抬起頭,有些不可思議的說道:「父皇難道早就想改革商賈的賦稅,又想收拾那些商賈,但是卻沒有其他辦法。」
「因而才如此?」
嬴政隨意的點了點頭,杯中茶已然喝光,他不著痕跡的換了旁邊的一杯酒:「不錯,但想的不夠深入。」
「我不是要動商賈,我是要令大秦的經濟活起來。」
「陳珂懶得改革經濟的體系,但他卻看不慣商賈。」
「因此若有了提高商賈地位的政策,他必然是要拿出來對付商賈的政策,拿出來了對付商賈的政策,之後又會有新的麻煩。」
「人不就是如此麼?」
「尚且未曾捲入一件事情的時候,你的身上永遠是乾乾淨淨的,可一旦你踏入了這個事情當中,你便短時間內無法抽身了。」
「因為所有的事情會如同蛛網一樣,千絲萬縷的纏繞在你的身上。」
嬴政的神色帶著些許哀傷,他看著扶蘇說道:「扶蘇啊,我雖然這一兩年聯繫你老師教授我的太極拳法、也經常按照他的法子煉體,但我卻能夠感受到。」
「我過往損傷的身體已經無法彌補。」
他輕聲說道:「我尚且不知我還能夠活多少年。」
嬴政苦笑一聲:「即便無且、陳珂多次與我說,我尚且還能夠活他個二三十年,但我卻總是擔憂。」
「陳珂忠心日月可鑑,他對大秦絕對沒有什麼二心。」
「可問題是,他太懶惰了。」
嬴政背著手說道:「如今朕在的時候,他尚且不想理會眾多的事情,更遑論是換成你在位的時候?」
他啞然一笑:「只怕屆時陳珂會直接找個山頭鑽進去,或者整日在自己的府邸里不出去吧?」
扶蘇低著頭,聽著嬴政說著。
聽著聽著覺著有些不對,他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嬴政手中的酒杯:「父皇,您怎麼又開始飲酒了?」
他扶額:「老師不是說過,您現在的身體不宜飲酒,否則會對壽數有礙麼?」
嬴政輕哼一聲:「他不讓朕喝,朕就不喝了?」
「若無杯中酒,如何調理天下事?」
話雖然是這樣說,但嬴政也是當真沒有在飲了,只是說道:「所以朕希望能夠還在的時候,多做一些事情。」
「這樣日後你們也能夠少做一些。」
「如今有朕頂著,天下何人敢置喙朕的決定?天下何人敢反對朕?」
「所謂的祖宗之法、所謂的禮,在朕的面前,什麼都不是。」
「朕乃始皇帝,朕之所言,便是祖宗之法、朕為始皇帝,朕之所言,便是祖訓。」
「朕之所言,便是禮。」
「扶蘇,你明白麼?」
扶蘇彎腰,輕聲道:「父皇,兒臣明白。」
他嘆了口氣,心中其實知道,他父親擔心的不是他這個兒子,擔心的是他的那個老師。
年紀越來越大的嬴政並沒有和其他君王一樣,懷疑自己臣子的忠心。
他只是開始不受控制的擔憂起來自己走後,自己的臣子該如何,擔心自己的臣子與自己的兒子若有政見不同該如何。
一時之間,扶蘇不知道是該為老師開心,還是該為自己默哀。
.........
會稽郡
章邯、趙佗已經是進入了會稽郡城中,而鄭太東等人早已經是被抓捕到了大牢中,等候發落。
楊天翼笑著看向兩位將軍說道:「兩位將軍,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啊。」
章邯連忙走到楊天翼面前,楊天翼既是百家宮出身,又是丞相陳珂的弟子,更是如今的會稽郡守、會稽郡通判,地位不知道比他這個將軍高了多少。
畢竟如今的章邯並不是後世中,那個在關中以刑徒和項羽一戰的章邯。
此時的章邯距離那個時候還有十幾年的光陰,他如今尚且是一個滿腔熱血的青壯年而已。
「楊郡守何必如此?」
他有些急不可耐的說道:「不知朝廷可是來了信件,說明王老將軍何時前來?」
楊天翼也不在意,只是莞爾一笑:「咸陽傳來消息,王老將軍會在下個月的時候出發,大抵上在六月份就能夠抵達會稽郡了。」
說到這裡,楊天翼神色略微嚴肅。
「章邯、趙佗接旨。」
接旨?
兩人當地彎腰行禮。
楊天翼輕聲道:「陛下令兩位將軍依照計劃,暫時先在百越周圍的森林外駐紮,等候王老將軍的到來。」
「王老將軍到來之前,一切不可妄動。」
兩人當即開口:「喏。」
.........
百越之地,瘴氣橫生
生活在這裡的大多數都是野蠻人,這裡還過著野蠻人茹毛飲血的生活,甚至時不時的有祭祀活人的事情發生。
當然,這種事情在中原也偶有發生。
百越之地的信仰是雷婆,他們覺著天上的雷霆、地上的孔雀等走獸全都是雷婆的使者,並且聽從他們的指引。
而如今,百越之地中,臨近大秦、且挨著海洋之地的百越族人,心情逐漸的糟糕了起來。
因為他們發現一個問題。
「王,我們的鹽巴不夠了。」
「那個狡猾的中原商人,沒有按照我們的約定再次前來。」
巫神色有些擔憂:「繼續這樣下去,我們的族人可能會逐漸衰弱,然後無法打獵。」
「進貢給雷婆的祭祀用品便會減少。」
「只怕雷婆會降下更恐怖的憤怒,來懲罰不忠的信徒。」
東越的王眼睛中帶著沉思,片刻後他看著巫說道:「中原的人不來,那巴蜀的人呢?」
「那裡有什麼消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