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張敦禮

2024-05-22 03:48:43 作者: 陸南樓

  人群散盡,屋內,就只剩下桑雲和許遵二人。

  許遵坐在椅上,不慌不忙地端著茶碗喝茶,桑雲臉漲得通紅,手還可勁兒撓耳朵,十分忸怩。

  「大人......」

  「不必多謝,舉手之勞。」許遵微笑道。

  

  「不是,大人,這手鐲太貴重了,可是我平日裡幹活兒,戴著吧,怕弄髒弄碎。當掉換錢吧,也太辜負馮夫人和大人的心意了。」桑雲舉著胳膊,晃了晃手肘上的鐲子。

  許遵越聽越不對勁兒,笑容僵在了臉上。

  「你腦子裡就只能想到錢嗎?」

  「難道大人不是覺得我太窮了,想要變相地幫我積累財富麼?」桑雲眨巴著眼道。

  幸而許遵沒再喝茶,不然非一口水嗆進喉嚨里。

  「難道你沒有考慮過我們的未來嗎?」許遵問。

  「我們的......未來?大人,你是說,我們的未來?」桑雲重複了兩遍,臉上消下去的紅暈,又浮了上來。

  「有了馮家給你撐腰,諒以後無人敢說你什麼了。雖然未來之事,猶未可知,但我們自己總該認清自己的心,朝著目標去努力。」許遵漲紅著臉,對桑雲的態度感到很是不滿。

  桑雲看著許大人一張被辜負的委屈面孔,慢慢回過神來。

  「大人!」她立即撲了上去,抱住許遵的脖子,怎麼都不肯鬆手了,「我從前根本不敢想這樣的事,覺得能陪在大人身邊,已經很幸福了。現在大人這樣為我著想,我簡直太愛大人了!」

  「咳咳......」許遵緊張兮兮地看向大門,他怕一個不注意,鍾大又闖進來稟報什麼事情。

  「矜持,矜持,你知不知道!」許遵臉紅脖子粗,對她鄉野村婦的行徑嫌棄得要命,唇角卻不自然地往上揚。

  如此歲月靜好的日子,不過只過了三兩日。

  許遵接到消息,李憲的軍隊已經到了城門口了,官家特命皇城司使迎接,一路護送李將軍及他的部下進宮面聖。

  張七巧得知這個消息後,眼前一黑,直接昏厥了過去。

  桑雲忙上前,掐她人中,這才將她掐醒。

  「許大人,雲娘,我......」張七巧不斷地吞咽唾沫,極度的緊張感,令她已經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桑雲知道她緊張的原因,卻沒有什麼好的應對方法,只能向許遵投以求救的目光。

  「既來之,則安之吧。」許遵板著一張臉道。

  軍隊歸來的時間,比預計的,至少快了五六天。急中向來生不了智,這一次,他也是有心無力。

  皇宮內,為迎接軍隊而準備的接風宴已經備下了。

  官家端坐在中央,陪宴的文武官員早已經坐下了。只等李憲與手下將領上前來。

  「李憲,這次出征大西北,你與諸位將領辛苦了。」官家看到穿著鎧甲入內的幾人,高聲道。

  幾人站定,行揖拜禮。

  「哪位是常崇德?」官家目光落向垂頭的幾位將士。

  「臣在。」一名年輕人上前一步。

  「朕在京中,卻早已在密報中聽到李憲提到你多次。這次你們這支軍隊能打下蘭州,又能平安歸來,你在其中出了不少力。抬起頭來,讓朕瞧瞧。」官家頗有興致道。

  陪宴的席上,許遵捏住酒杯的手一頓。

  隨著常崇德的緩緩抬頭,原本還算熱烈的宴席,突然陷入沉寂。

  「這......這......」

  「這年輕人怎地與張司直生得如此像,是老夫眼花,看錯了嗎?」一旁的官員,拱了拱許遵,低聲問:「許大人,你看是不是呀?」

  司直這樣的芝麻小官,坐在席上的朝中大員們,本是看不上,但張七巧偏偏還有另一重身份——衛國長公主未來的駙馬,所以大家都記著她,給她尊重。

  許遵心不在焉地點頭,注意力全在官家身上。

  「常將軍長得與朕未來的妹夫,頗為相似,這世上真的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嗎?」官家打破沉寂道。

  常崇德拱手,緩緩而問:「敢問官家,與臣長得相似之人,是否......名為張敦禮?」

  「常將軍在千里之外也聽說了?」官家見他長相,心生好感,便多拉了幾句家常。

  「可是科舉入仕?」常崇德又問。

  大傢伙兒感覺奇怪,這個常將軍似乎頗不懂規矩了。官家與他拉家常,是為表對臣子的親近。臣子反覆問,那便是不周到了。

  不過官家似乎沒有生氣,笑著回他:「正是,這還是朕的妹妹自個兒瞧上的,也算是榜下捉婿,趕了回時髦。先前一直忙東忙西的,過些時候,就要為他們舉辦婚禮了,常將軍也可來湊個熱鬧。」

  「是。」常崇德低頭拱手,誰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座位上,肅親伯把著手中酒杯,看著眼前發生的事情,目光玩味。

  整個宴席間歌舞昇平,台下,卻各有心思。

  宴席結束後,趙音舜聽說了這事兒,心生好奇,要召這個常將軍見一見,但因常將軍是外男,只得作罷,便轉而傳張七巧入宮,要將這件奇事兒告訴她。

  「我沒看到,但聽說,真的好像好像,敦禮,你說世上真的有如此巧的事情嗎?會不會是當初你爹娘生下一對雙胞胎,覺得不吉利,就扔掉一個。被扔掉的那個,跑到大西北,成了現在的常將軍?」趙音舜突發奇想道。

  張七巧渾身緊張得就像拉滿了弓的弦一樣,「公,公主說笑了。」

  趙音舜捻了塊糕點,放入口中,托腮道:「哥哥說,他已經命太常寺相關官員,去採買置辦我們婚禮上需要的東西了。敦禮,你以後可不能像別人一樣,動不動就納妾什麼的,你只能喜歡我一個,你聽見沒?敦禮?」

  「敦禮?你很熱嗎?」趙音舜好奇地看著她。

  張七巧額頭沁出一層細細密密的汗,見趙音舜要上手幫自己擦汗,忙退後兩步,自個兒拿袖子解決了。

  「敦禮,我感覺你今日很心不在焉,你究竟怎麼了?」趙音舜還沒等到張七巧回話,又語氣失落道:「其實,我每次都覺得,你好像離我很遙遠。敦禮,你是不是不喜歡我?」

  「啊?不是,我很喜歡公主,只是......」張七巧面露為難之色。

  「只是什麼?」趙音舜十分好奇她後面的話。

  「若有一日,公主發現臣欺騙了公主,公主會原諒臣嗎?會相信臣有不得已的苦衷嗎?」張七巧鼓足勇氣,看著公主,問出了這句話。

  「欺騙?」趙音舜笑了一聲,「你能欺騙我什麼?咱們定下婚約之前,哥哥可是命人將你的家世查得一清二楚了。」

  「公主會原諒臣嗎?」張七巧不管不顧,很是執著地望著趙音舜。

  趙音舜直覺上感覺怪怪的,卻說不上哪裡怪,她見張七巧一臉認真,為了讓她鬆弛下來,忙寬慰她:「會的會的,雖然,我很討厭別人欺騙我。但你不是別人,若你真的有什麼苦衷,我允許你欺騙我一次吧,但你記得要哄好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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