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方盤問
2024-05-22 03:47:45
作者: 陸南樓
男子沉默,似乎在思索什麼。
張七巧讀出他的心理,「你的東家讓你抓我,殺我,無非誤以為我是木命官員。現在事情出現意外,你又收了錢,到時候任務完不成,你東家可不會聽你狡辯。」
男子反應敏捷,一改之前對她不加理會的態度,「你怎麼知道我收了錢?」
張七巧諷刺地笑道:「不為錢,還能為什麼?」
汪洋大盜,山中土匪,惡事做盡,不都是為一個「財」字?這能有什麼難猜的?
男子惱羞成怒,啐了一口:「你懂個屁。」
張七巧看了看日頭,越發沉著冷靜,男子的態度令她尋出突破口,她占據的優勢正在逐步擴大。
「那組名單我看過,其中有個叫梁榮景的,家中妻子這兩日生產,所以他總是想出去。我利用自己的身份誘他出來,你負責抓他。」張七巧將想法告訴他。
男子看了她幾眼——說真的,這人既是大理寺司直,又是未來的駙馬爺,宮人都賣她幾分情面,由他出馬,確實成功機會大。
「我可以信你一回,但是你別耍花樣。」男子咬牙警告她。
張七巧攤手,「我手無縛雞之力,你也看到了,能耍什麼花樣?我只是想活命而已。」
於是,按照計劃的,男子領她上路,去往皇城方向。
不過,男子很是機警,在出門時,將她的手反綁於身後,並往她頭上蒙了個布袋。她看不到周圍環境,無法分辨這是哪裡,但出門迎面而來的寒風,令她迅速意識到——如今春季,汴京刮的是偏西北風,按照自己所站立的方向來看,這座院子在城市的北面。
坐上馬車,張七巧一直試圖和男子閒聊。
「誒?你為什麼要殺西夏使者啊?」
男子一甩馬鞭,粗暴回應:「關你屁事。」
張七巧並不氣餒,繼續問道:「也是為了你們這個計劃嗎?」
男子不再說話,故意用鞭子狠命擊打馬的背部,馬受了刺激,車劇烈顛簸起來,張七巧差些被甩下馬車。
怕激怒男子,張七巧選擇了不再問。
大約過了半個多時辰,男子勒馬,將她頭上的布袋取下,又替她解綁,叫她下車。
這是西華門。
張七巧看了看前方的宮門,更加確立自己心中想法。
男子往她手裡塞了一塊木牌,「去找圊頭兒,他會協助你把人運出來,別的你少管。」
「好。」張七巧迅速將木牌塞進衣袖中。
此時——
許遵正在西華門盤問侍衛。
「這兩日很平常,沒有生人出入皇宮。大人你想啊,大家都知道不太平,誰敢這時候觸霉頭啊。」
「大型的物件兒......每日下午申時,都有專人負責運輸貴人們吃剩下的食物殘渣和排泄的污物出來,那個桶倒是挺大的。」
「你們沒有翻開看過嗎?」許遵問侍衛。
「每天來來往往的,再說這東西有什麼可看的。」一侍衛當即回道。
許遵沉默,看來,若想要運送一個活人出宮門,只有這條路可行了。
他掏出腰牌,與身後鍾大道:「咱們去找圊頭兒。」
司圊是整個皇城司地位最低下的一群人,負責清掃皇宮的廁所,和處理貴人們吃剩的食物殘渣等污物。他們平時活得就像透明人一樣,根本沒人關注他們。
皇城的司圊叫魚元,許遵找到他時,他正在指揮手下做事兒。
「魚司圊。」許遵喚他,向他略一行禮。
司圊看向許遵,眼中滿是戒備。
鍾大亮出腰牌,因為對這個一臉陰險的男人下意識反感,語氣便沖了些,「大理寺查案,這位是大理寺卿許大人。」
魚元這才回了禮。
許遵看著一邊的司圊們忙進忙出,開口問道:「魚司圊這兒每日都是這麼忙的嗎?」
魚元皺眉,「許大人有事不妨直說。」
許遵看向他,」那我就直說了,魚司圊這兒每天運食物殘渣這些污物,可曾運過一個人吶?」
魚元眼中露出精光,「許大人說笑了。」
「大人有空跟你說笑嗎?」鍾大站出來道。
許遵攔住他,聲音淡淡的,沒有任何情緒,「魚司圊,我現在負責調查什麼案子,你應該有所耳聞。宮裡丟了誰,你也應該知道。我認為,識時務者為俊傑。既然查到你這兒了,你如果知道什麼,或是做過什麼,瞞住不說,等以後案情真相大白,魚司圊是什麼下場,有想過嗎?」
魚元根本不為所動,回過頭,繼續去指揮底下人做事,「我根本不知道許大人在說什麼。」
看來,這個魚元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了。
許遵眼眸一緊。
宮殿內。
桑雲正在盤問公主身邊的方嬤嬤。
公主身邊的嬤嬤,除了公主的乳娘外,還有一位資歷深厚的嬤嬤,但這位嬤嬤因染了風寒,故而方嬤嬤暫接替了她的位置。
「明明花園附近就有方便的地兒,你為什麼非要帶張司直去那麼偏遠的地兒?」桑雲毫不客氣地問。
「哎喲姑娘,我剛來不久,對宮裡還不熟悉呢,我原來就在舊延福宮那兒做事,我對那兒熟悉呀。」方嬤嬤覺得萬分委屈。
「對你說公主找的那個小太監是誰?我要找他過來問話。」桑雲又道。
「一個生面孔,我真不記得了。」方嬤嬤攤手道。
「若是把整個宮裡的太監都集中起來,叫你辨認,你能認出嗎?」桑雲直盯著她問。
方嬤嬤一愣,看了桑雲半晌,似乎是在確認桑雲這話的真假,也好似在考慮——桑雲是否有這樣的魄力。
「方嬤嬤,我問您話呢。」桑雲提醒了一聲。
「姑娘,我這年紀大了,容易走神,您別介意。那什麼......可能認識,可能不認識吧,畢竟他長得又不出眾,我哪能記住這麼多啊,姑娘你說是吧。」方嬤嬤一拍大腿道。
「一個眼生的太監,隨便傳了句話,你就信了。」桑雲諷刺道。
「姑娘您可別這麼說,我剛到公主身邊伺候,人都認不全呢,想來這宮裡也沒人敢亂傳公主的旨意,誰會起疑呢?」方嬤嬤道。
她的話,自有她的道理。可桑雲就是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