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不許獨自行動

2024-05-22 03:45:15 作者: 陸南樓

  夜幕降臨時,桑雲聽到窗外有動靜——準確地說,是某種鳥類的叫喚,或是人類發出的怪異的口哨聲。

  她閉上眼睛,一動不動,任由來人開門進屋,走到床前。

  從來人的步伐和身上的氣味,桑雲可以判斷出,還是那倆書生。

  其中一個書生給桑雲解綁,解完綁後,他們倆一人抬著桑雲的頭,一人抬著她的腳,就要將她往屋外抬。

  「這會兒巷子外人不多吧?」一人有些擔憂地問道。

  「不多,賣炊餅的老頭兒都收攤兒了。」另一人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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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好,不然咱們抬著棺材出去,一定會被盯上。這事兒最近鬧這麼大,左右的鄰居可都警惕著,等著拿懸賞金呢。」那人低聲道。

  棺材?他們要將自己放入棺材中抬走?

  棺木的重量非自己一個女子之力能頂開,若是再釘上釘子,恐怕就沒活路了。這些混帳,是要活活悶死自己嗎?

  想到這裡,桑雲面上雖不動聲色,卻將口中的棉絮咀嚼得越來越勤快。

  就在他們離開後的時間裡,桑雲一直在想脫身之計——腦袋下的枕頭是瓷枕,若是想法子磕破,或許能含著銳利的碎瓷,割破繩索,繼而逃之夭夭。但這種方法難度很大,極有可能弄傷自己的同時,還割不破繩索。身子下的床被,裡面應當是棉絮,桑雲很快想到另一種更易成功的方法。她咬破床被一角,吃入一嘴棉絮,隨後不斷咀嚼,直至嘴中的棉絮越來越重,然後又悄悄抓了兩手棉絮,再將手縮回袖子中。

  就在二人抬著桑雲,專心低頭看腳下的路時,說時遲那時快,桑雲突然睜眼,將口中棉絮吐向抬著自己頭的書生的眼睛。與此同時,桑雲將手中棉絮放出,吹向另一人的眼睛。

  趁著二人揉眼睛,撲開棉絮的一刻,桑雲拔腿就跑。

  月黑風高,無邊無際的墨團大量塗抹在天邊。桑雲全身一陣陣冒著涼氣,仿佛前後左右有無數的冤魂在盯著她這個「逃跑者」。她不停地跑,已經喪失了方向感,直往燈火聚集的地方跑,直到看到一間酒樓,跑進了門內,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喘出氣來。

  酒樓的生意不錯,一樓坐著不少堂客,看見她這副樣子,不免紛紛打量。

  「桑捕快?」一道中氣十足,又有些耳熟的女聲在一旁響起。

  桑雲循聲望去,臉上的表情由劫後餘生的虛弱疲乏,變成驚喜——居然是綢緞莊的老闆娘!她正與自己的官人在此處吃酒。

  桑雲看了那男人幾眼,男人也看向她,眼中有驚艷之色一閃而過,卻並不敢多瞧,忙把頭低下只顧吃酒。

  看來......老闆娘將他治得服帖了。

  「桑捕快怎麼會在這兒?是來吃酒的,還是來查案的?看你頭髮亂的,應當是來查案的吧。」老闆娘看了看她的樣子,說道。

  桑雲狐疑地望了門外一眼,然後坐到老闆娘身邊去,壓低聲音請求道:「您能不能送我去大理寺?」

  老闆娘覺得奇怪,大概是覺得要回大理寺,為什麼不自己回去,還要人送?但在看到桑雲滿臉狼狽之色後,大約猜出了什麼,也壓低聲音問道:「你遇到麻煩了?」

  桑雲點點頭。

  老闆娘不再多問,喚了身邊僕人:「送桑捕快回大理寺。」

  桑雲作揖道:「您的恩情,我記下了,來日必定奉還。」

  老闆娘瞟了一眼自家官人,擺擺手,快速說了一句:「你幫了我的忙,這是我還你的才是。快走吧。」

  桑雲快步跟著僕人去往後門,上了老闆娘家的馬車,由僕人趕馬,一路疾馳到大理寺門外。

  夜色已然很晚,但大理寺仍舊燈火通明。

  桑雲出現在許遵面前時,許遵剛剛審完茶馬巷的錢婆子。

  兩人四目相對,桑雲看到許遵略疲憊的神態,所有的驚懼在這一刻都鬆緩下來,緊接著,委屈湧上心頭,她突然撲到許遵身上大哭起來。

  「大人,您差一點就見不到我了,我差一點就死了,真的,就差一點。」

  堂內留值的所有人皆目瞪口呆,包括因不放心桑雲,而選擇留下等候消息的張七巧。她以為桑雲只是大膽了些,活潑了些,卻沒想到她如此生猛——

  許遵嫌棄地看著她鼻涕眼淚一大把,還悉數抹在自己的官服上,原本想要推開她,可雙手騰空,卻終究沒做出這個動作。

  桑雲發泄完,終於感受到面前軀體的僵硬,她抬起頭,看到許遵彆扭又嫌棄的一張臉,頓時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忙退後好幾步,「對......對不住,我看到大人實在太激動了,我以為此生再也見不著大人了。」

  如此露骨的話說出口,堂內的眾人又是一陣面面相覷,誰也不敢出聲。

  許遵的臉色由黑轉紅,甚至紅到了耳根。原本想要責備她幾句,可是看到她此刻頭髮散亂的狼狽模樣,又突然不忍了,於是低聲咳嗽幾聲,裝作嚴肅道:「以後莫要獨自行動,因為你一個人的衝動,不但打草驚蛇,還讓大理寺這麼多人跟著受累,你說你該當何罪!」

  他的面容雖嚴肅,但語氣卻軟。

  桑雲忙應道:「是,我是有罪,但憑大人處罰,哪怕是要扣我的錢,我也認了。可是,我看大人為這個案子日夜操勞,真的很想為大人分擔辛苦。我想著,我只是跟過去偷偷探聽一下,或許就能探聽到什麼重要消息呢,大人以前不是說過我比旁人要膽大心細,說過我有我的優勢麼?」

  「我擔憂大人,心疼大人,所以才這麼衝動的!」

  眾人一聽,連頭都不敢抬了。這......這桑姑娘幾時和許大人發展成這樣的關係的?

  許遵整張臉漲得通紅,竟無法直視她的目光。這個女人,為何如此不知羞?將......將這種話說得如此坦蕩?要說也是私底下和自己悄悄說,怎麼能在這麼多人面前說呢?

  「行了,行了,我命人送你回去歇息,明日一早再來大理寺回話吧,你應該很累了。」許遵擺擺手,有遁逃之意。

  誰料,桑雲卻一點睏倦之色都沒有,她梗著脖子,說道:「大人,我不累,我有重要的事情要立刻稟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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