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謀的請帖

2024-05-22 03:20:59 作者: 青瓜檸檬

  碎屍一案瞞得極為隱蔽,除了錦衣衛和東宮幾乎無人知曉,這些人守口如瓶,一時間想要從從旁打探消息的人無處可去,尚不能奏問太子,下不敢探聽錦衣衛,有些人的心思便活絡了幾分,有的遞摺子到朝露殿,有的想方設法詢問雨松青的住所。

  而梁家因羅庭安的失蹤幾乎雞飛狗跳,羅家大太太知曉雨松青曾經調養過梁夫人的身體,更是三天兩頭往梁家跑,從開始的請辭到後面的哭求,再到忍無可忍的威脅,也不過是幾日的功夫。

  柯家和羅家舉家被幽禁,但這羅家因背靠榮王小姨,案發時又在燕都外,便不曾將她幽禁原籍只是暫住在榮王府內。

  背靠榮王妃,又有金月郡主這個蠻橫的郡主為依靠,梁家幾乎三天兩頭被鬧一次,滿府雞飛狗跳,不得安寧。

  「你們別想著庭安與你們大小姐是未婚夫妻便可以釜底抽薪退婚了事,我們庭安的事情尚未下定結論,是福是禍尚且不清楚。你們若真的冷眼旁觀,也休怪我不客氣,即便是我們庭安有什麼三長兩短,我也要讓你們大小姐入府,即便是冥婚我也認了!」

  羅夫人的父親曾經入過閣,丈夫也在工部,羅庭安卻乃年輕才俊,二十便中了進士,出入翰林兩年後調入戶部,這都是太子嫡系官宦。而梁家雖然也是書香世家,但是梁御史充其量也不過是言官,手中無實權,這門親事從一開始便是梁家高攀。

  要不是因為梁家大小姐從小便是燕都出了名的才女,兒子著實喜歡,他們也不會訂下這門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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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夫人剛被調養好的身體被她這樣一鬧騰,又開始臥床,梁文荷雖憋著一股子氣,但因男女婚事她不便插嘴,只好看著父親跟她周旋。

  梁大人拍著桌子,痛心疾首,「庭安一事,若說我們梁家未盡心意那簡直是倒打一耙!托關係打聽,請客送禮,該做的都做了,可是你也知道錦衣衛那些人,個個守口如瓶,唯聽號令,夫人既然托大拿喬,也可在榮王殿下處問問,何故折騰我們。」

  「你!」

  梁御史自詡清流,實在是不願意參合這些事情,但看在羅庭安這個女婿孝順,與自己女兒婚期又近的念頭上也是出了力的,但栽倒稅銀這個跟頭上,又是錦衣衛親自拿人,哪家哪戶敢不怕死的追問下去?

  羅夫人冷笑,滿頭珠翠隨著身子顫抖叮叮作響,她拍響桌子,恨鐵不成鋼怒斥,「我托大拿喬,你們女兒還不是要嫁到我羅家?御史的嘴未免也太過了!都說文人冷血,言官無德,日後求著我羅家的事兒還多,望梁御史多積口德!」

  「我也不求你們什麼,那雨姑娘與大都督的關係全城皆知。前段時期又被東宮請過去,足可見李熾對她厚重。她在你們梁家呆了這樣久,即便是沒有什麼恩義,但也有知遇之恩,你們寫個請帖請她過來一敘又會怎的?」

  「現在要知道太子如何想的,錦衣衛如何做的,唯獨這一條途徑,你們竟然如此不情願?」

  等到她兒子平安歸來,她定要親自與梁家退親,這樣蛇鼠兩端扶不上牆的親家,她可不敢要!

  這自然是最便捷的法子,當日羅家出事的時候他們便都想到了,可是柯家宴席上,雨姑娘被當眾指責卻無人為她辯解時,就已經與梁家生分。

  現在去請人家,又怎麼放得下這個臉?

  梁夫人心如刀割,一方面是是女兒婚事,一方面是是自家的臉面。

  「行。」

  梁文荷從屏風內而出,緩步走來,一張清秀端雅的小臉韌勁兒十足,「若是梁家下帖子,她恐怕不會賣我們這個情面,但雨姑娘從多次詢問鑫國公夫人的身體狀況,我想,她定是與鑫國公夫人有所淵源,不然夫人試試下國公夫人請帖?」

  鑫國公夫人?

  羅夫人思索了片刻,鑫國公夫人不常在燕都圈子裡面往來,從來都是閉門不出,極其低調,但燕都誰不知她家女兒是東宮寵妃,若是誕下一兒半女,日後國母的位置還不是他家的?所以,即便是她不常出席宴會,但是她的身份地位還是極高。

  貿然讓國公夫人下帖子……

  羅夫人思索了片刻,垂著手心,「清水寺的廟會熱鬧,過幾日便是觀音菩薩生辰。那日,我便邀請她們去清水寺散心,也不必從鑫國公夫人處下帖子,這太過明顯。我就進宮讓良媛下帖子,只說是求子,讓國公夫人陪同。」

  這張帖子很順利的送到了雨松青的手裡。

  因參與賦稅一案,為了避免瓜葛,她已經回絕了很多高門請柬,但今日這張帖子,上面的每一個人都在勾引她前往。

  沈良媛,羅夫人,梁文荷,還有鑫國公夫人齊氏。

  念著最後這七個字,她攥緊了請柬。

  ……

  ……

  清水寺乃皇家寺廟之一。

  往燕都城南方向走,就是整個燕都最「貴」的地界兒,清水寺就坐落在藤山上。山下江河奔騰不絕,河面上來往的商船熙熙攘攘。寺廟對面,因為廟會衍生出無數鱗次櫛比的房屋商鋪,圍在護城河「U」形的彎兒里,在繁盛燈火中,又幽靜清寂。

  遠遠望去,清水寺聳立在藤山山脊上,在暖融融的夏日陽光之下,樹林遮蓋住金瓦屋檐發出耀眼的光芒,越往裡面走,卻越清幽。

  聽說,這所清水寺便是當年助先帝打下天下的黑衣和尚智言大師的廟宇。不過這智言大師遊歷凡塵,已經不再過問這些雜事。

  可她偏偏在不足兩月之前,見過這個大師一面,他還深覺她戾氣太重,壽命不長。

  掛著「李」字的赤金牌馬車一出去,便有人得了信兒。

  李熾對她接近東宮這件事情嚴陣以待,可殊不知她根本不可能將東宮放在眼底,所以,分明知道這封請柬是衝著她而來,可她還是忍不住要娶一探究竟。

  雨松青走過去,莞爾一笑,「沈良媛。」

  沈遐雲身後站著一位與她有幾分相似的中年女人,此人上庭飽滿,眉骨略高,眼角雖有紋路,但是眼型並未隨著年紀的增長而有所變化,鼻頭兩翼略寬,但更添了幾分端莊之感。記憶中那年輕的女人與現在並未發生很大改變,反而因為金枝玉葉的養著,多了幾分傲然和肅氣。

  這邊是鑫國公夫人,齊氏。

  齊氏看著她,目光閃過幾分錯愕,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的臉,心頭突突直跳。

  這就是燕都中話題最盛的姑娘?

  為什麼這容貌,她會覺得似曾相識?

  「你是……」

  沈遐雲替她回答,「這是雨姑娘,名喚松青,既是一名醫女,也是……」仵作這個詞她實在是說不出口,變換了一種說法,「也是咱們大都督心上人。」

  「哦?」

  鑫國公夫人眉間的疑惑稍稍淡了一些,羅夫人趕緊迎著幾人走上大雄寶殿,一邊夸著雨松青,一邊將身子挨著她,說著話。

  「早就聽聞咱們燕都有一位醫術出眾的大夫,沒想到如此年輕,等過段時間咱們大都督將你娶進府中,咱們也有個說話貼心的人兒,文荷,你還不來陪雨姑娘說說話!」

  雨松青本想與鑫國公夫人多熱絡熱絡,但羅夫人實在是太過熱情,將她前後夾擊,從開始的衣食住行到燕都人情世故,像是一個極為熱情的長輩。

  李熾的身份在燕都舉足輕重,但本人幾乎不食煙火,任何人沒有任何辦法靠近他,莫說托關係求情,就是打聽消息都難如登天。可現在他身邊出現了一個女人,一個他格外看重的女人,這樣的轉變對燕都官員貴勛來說,比什麼都重要。

  至少自己在抄家之前能有一個方向。

  畢竟,什麼風都能比枕頭風厲害?

  可羅夫人發現,看似軟軟糯糯的小姑娘卻滴水不漏。

  頭頂上如來佛巍峨逸然,慈眉善目目視著殿內芸芸眾生。雨松青接過羅夫人遞上來的香,放上香壇,又拍了拍自己袖口上的香灰,沉聲道:「男人們的事情又怎會跟我這一個女人說,我知羅夫人擔憂,但您放心,都督定會給您一個答覆。」

  答覆?

  什麼答覆?錦衣衛抓人需要什麼答覆嗎!

  黑得變成白的,白的變成黑的,即便是沒錯那也會安上一頂帽子,動輒抄家滅族,誰知道他們羅家是不是下一個?

  「雨姑娘這話說得輕鬆。」

  要是你男人被人誣陷,我看你會不會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香灰上的渣滓染上了她的袖口,擦也擦不掉,好端端的一件衣裙算是徹底毀了。

  這香灰為什麼有硝石的味道?

  她本想著聞一聞這若隱若現的味道,卻驀地發現地面上新鮮的拖痕印記,雨松青心頭突然一跳,似乎有什麼東西即將浮出水面。

  她鑫國公夫人見她落隊,特意停下來等她,笑臉盈盈,「文英殿內觀音靈得很,雨姑娘可要一同去看看?」

  拜觀音?

  觀音求子。

  雨松青臉色瞬間就燒起來,所有人的目光看向自己,她不自在的攥緊了拳頭,佯裝害羞地低下了頭,惹得周圍夫人們嗤笑。

  梁文荷眸間的妒意收不住,她攢緊了手絹,暗暗跟在所有人最後面。

  她低眸,眸中閃過一絲恨意。

  若不是為了母親……

  若不是為了母親,她早就跟大都督相識,還輪得到她?

  雨松青笑得淡然溫婉,「國公夫人說笑了。」

  可話雖如此,她還是朝著齊氏走進,可剛走到距離大雄寶殿右側大門不足兩米的距離,足下的磚塊突然「咔嚓」一聲,足底的磚塊微微翹起一個弧度,她的裙擺被卷進裡面。

  空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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