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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懂?還是裝不懂?

2024-05-22 03:20:15 作者: 青瓜檸檬

  時間流轉,已經到了第三日。

  木屋內外被李熾所帶的玄甲士兵和兀涼士兵圍得密不透風,除了幾人能隨意進出,其餘的人連二圍都闖不進去。

  房間內,本來水火不相容的兩人安靜的躺著,一人冷清如冰,一人熱烈如火,分明性格,立場,習性天壤之別,可現在偏偏得同生共死。

  雨松青無聊的坐在李熾床邊搞著他的頭髮,雖然有些不合時宜,但她忽然有點想磕cp……

  她劇本都想出來了,一個攻一個受,兩人隔著世家情仇,家國恩怨,一見傾心,但不得不刀劍相向……

  「咳——」

  床上的人忽然抖動了一下,雨松青趕緊從意淫中醒過神來,眼巴巴的盯著他,搖了搖肩膀,「你醒了?」

  沒醒也被弄醒了。

  

  李熾瞟著被她卷在手中的頭髮,渾身無力,「我睡了多久。」

  「三天。」

  李熾嘆了口氣,冷眼掃向對面床鋪上依舊沉睡的古蘭朵,「為什麼。」

  「混亂之中,有人一石二鳥,在你和古蘭朵身上下了同心蠱。」

  「南疆?」

  李熾自喃,撐起身來,除了昏睡三日渾身乏力之外,並未感到其他的不適。

  「此事有多少人知道。」

  「吳辭,燕暮,還有索圖。」

  她這幾日都沒想明白,為何南疆會參合兀涼和大燕的爭鬥,南疆接壤大燕西南,曾經是大遂的附屬國,大遂滅國之後,南疆便獨立出去,數年未曾與大燕和兀涼有任何交集。

  「南疆王女十四歲弒父上位,穩坐南疆王位三十多年,這些年來,南疆廢奴隸制,開耕畜牧,航海擴運。便是南疆王女至今無子,也沒有任何人能動搖她的地位。」

  「嗯。」

  雨松青眼神中閃過一絲柔意,憧憬道:「看來南疆百姓有王女,生活更能幸福美滿。」

  「可南疆多瘴氣,即便在安平之年,百姓往往活不過四十之數,王女上任之後,侵犯周圍小國土地之事屢見不鮮,即便是毗鄰大燕的城鎮,也深受南疆騷擾。」

  「南疆安泰,不代表王女沒有野心。」

  「荒唐!難道只允許你大燕人有野心?」

  不知何時,古蘭朵已經醒來,他慵懶的靠在床頭,眉梢微挑,「自古都是弱者任人宰割,強者繁衍生息。我族本就驍勇,比起你們這種只知道吟詩弄月,附庸風雅的人,不知強上多少倍。」

  「中原地理優越,你們守不住,就怪外族要殺戮入侵,同樣是人,你們過得舒坦,難道我族便不可以享受嗎?」

  「詭辯。」

  李熾眼風陰沉,「殺戮謀生,肆意妄為,南灣北疆百姓,被你們殘害凌辱,將刀口對準手無寸鐵的百姓,你們還有理了?」

  眼看又是一頓爭吵,她一個頭三個大,站在兩人中間,做了個停戰的手勢,安撫道:「一個個剛從鬼門關回來,都有精神了?可別忘了,你們現在用的是同一條命,誰被氣出個好歹,雙方都要受罪。」

  雖然不接受這個事實,但是現在全然無解決辦法,兩人僵持著,空氣都凝固。

  雨松青想了個折中的辦法,「你們現在你動不了我,我動不了你,兀涼和大燕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打起仗來。蠱術都是萬變不離其宗,只有靠雙方想辦法,找到破解的法子,找到施蠱的人。」

  眼下之計,只有冷處理。

  誰讓一個個殺紅了眼,被人鑽了空子。

  李熾心中窩火,古蘭朵也冷哼一聲,都沒有反對,雨松青趕緊拉住李熾的手腕,小聲哄著,「吃虧的還是他,你又是頭風又是膝蓋痛風的,能好好折磨他。」

  「你嫌本座事多?」

  李熾輕輕一睨,握住她的手腕,「以後不許亂跑,無論你去哪兒,都要跟本座說,聽到了嗎!」

  這不是商量的語氣,雨松青自知這次是自己魯莽上當,心虛的點點頭。

  將她哄出門,李熾和古蘭朵關在屋內商議,直到天色將晚,夕陽漸昏,她困得歪倒在涼亭外,風聲鶴唳的氣氛才漸緩。

  她模模糊糊的醒來,只見眼前突兀冒出來一個傾國傾城的臉蛋,那妖孽傾長的身子前傾一寸,低下頭,盯住她的眼睛,唇角揚起一抹狡黠的笑意,「小美人兒,再會!」

  「哐——」

  李熾的刀劍毫不例外的差點劃破他的脖子,古蘭朵往後退了幾步,眯眼一笑,容貌絕頂,「大都督未免太粗魯了,絲毫不解風情,」他歪頭看著雨松青,思索道:「小美人,若你跟我走,本王保證比這個大木頭更有趣兒。」

  「本座給你一刻鐘,若是再不離開,別怪本座失言。」

  古蘭朵遺憾地看著她,意味深長的帶著人離開。

  兀涼人奉行天葬,向來是不會收拾殘局的,戰場遺骸向來是隨地處理,他倒是拍拍屁股走人,卻留下錦衣衛擦屁股,等到幾人回到昭獄時,天色已經漸晚。

  門口的燈籠依著微風徐徐搖晃,分明是森然恐怖的昭獄,雨松青卻覺得自己越來越熟悉,甚至有了回家的錯覺。

  「大都督,」幾人剛到昭獄門口朱燃又截斷李熾的腳步,側身後望身後著丹朱赤色圓領長袍,匆匆而來的中年人。

  雨松青走在李熾側方,人雖沒看清,但撲鼻而來的異色香味讓她蹙緊娥眉,頓住了腳步。

  宮裡的人?

  這種濃厚的香味向來是宮裡的太監為了掩蓋氣味熏的,他身量瘦弱,但眸色炯炯,肩膀習慣性往內勾起,見了李熾,微微往下傾斜的幅度就更大了。

  「老奴拜見大都督。」

  李熾微微一眯,展唇而笑「龔公公,久等。」

  他的腰彎得更低,謙卑的從懷裡拿出一封信。

  「王爺托老奴給大都督道一聲歉,郡主驕縱蠻橫,多有得罪大都督,日後定會登門拜訪,重禮感謝。但回燕都的路山高水遠,王爺擔憂郡主,勞煩大都督護送郡主回京。」

  李雁如失蹤之前,李熾可是以偷窺錦衣衛機密一事上告太子,可現在被一句輕飄飄的「驕縱」打回來,可見,這封摺子並未遞到太子桌案之前。

  可現在,李雁如勾結兀涼,構陷李熾,也能被一句「驕縱」掩蓋嗎?

  在大燕,親王封號為單字的,都是位高權重的藩王,譬如雍王,榮王,靖王……而冠以雙字的,都是有皇室血脈,有從龍之功的旁系。榮王殿下是昭烈帝親侄子,自幼被太后撫養,雖有封地,但是常居燕都。若非他唯獨一女,太后也不會偏愛靖王幼子,甚至不惜削弱儲君權勢,有另立新君之心。

  「王爺言重了,若郡主配合,本座當然會將郡主安全送回燕都。」至於送到哪裡,是榮王府還是宗人府,那可就看他了。

  龔公公面上的笑意平常,似乎是聽不出李熾的言外之意,「自然……自然。既然信已經送到,老奴就不打擾大都督了。」

  李熾看著他的背影,詢問朱燃,「他什麼時候到的?」

  「昨日,屬下不知道都督何時醒來,只說您前往毗鄰縣追查銅幣,他問了雍王殿下的事情,屬下照您的話告訴他,他應該沒有起疑。」

  :

  「嗯,」李熾看著他眼底青黑,叮囑道:「這兩天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將這些人打發走,雨松青本來預備回去睡一覺,可是她前腳剛往後退幾步,下一秒就被人拉進了房間。

  「幹什麼!」

  「唔……」

  她的頭上重新別上那枚蘭花紫翡玉簪,冰涼的觸感插進發間,像是涼水一般將她的困意散開。

  糟了!

  她腦袋裡只出現一個詞:興師問罪……

  「不僅弄丟了,還被當作砝碼威脅本座,你可真是蠢得沒邊。」

  「……」

  她不敢看他的微怒的眼神,低下頭去扯袖子,「我怎麼知道兀涼人會……」

  「怎麼不知道!」

  頭頂的訓聲震耳欲聾,她默默垂下頭,不敢說話也不敢動。

  微翹的睫毛隨著她的短暫的呼吸聲顫抖,兩人的相距的空間近在咫尺,「你是不懂,還是裝作不懂?」

  他身邊的人,他身邊的事,他身邊的任何東西,她都能隨意安排置喙,他不相信,她會不明白。

  他沒喜歡過小娘子,他也知道眼前這個看似溫柔實則剛硬的姑娘並非尋常女子,所以,他躊躇,緩慢,不知道該怎樣做,該怎樣說。

  那一晚,他覺察她情緒低落,借著酒意發瘋,自查對她不尊重,便再也不敢前進一步。所以縱容,順從,愛好她之愛好,善待她之善待。

  他沒想過有一朝,手上密折會有看不進去的一天,不由自主的會去想一個小娘子的喜怒哀樂。他也沒想過,猜一個小娘子的心,比揣摩朝政更讓人頭疼。

  所以無論她是誰,無論她是哪家的女兒,都沒關係。

  鑫國公對他有再造之恩,可鑫國公嫡女卻與他隔著天塹,李熾幾次想拿出那枚玉佩,可還是沒有勇氣告知她。

  忐忑不安,猶豫不決,以往他覺得甚為荒唐和不屑的事情,做了個遍。

  雨松青攥緊了拳頭,不想再躲避這個話題,她仰起頭看著他,一雙秋瞳瀲灩,唇不染而紅,卻道:「李熾,懂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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