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2

  冬至這天，奚顏出的院。

  奚顏走在前面，不讓裴傾寒碰，裴傾寒也不敢貿然的做什麼，只能把擔心放在肚子裡。他在後頭跟著，眼睛始終不離奚顏，生怕她被撞到，又擔心她走路滑倒。

  整個人是緊繃著的。

  到車上，裴傾寒給奚顏繫上安全帶。

  他動作小心翼翼，生怕惹到奚顏生氣。

  一路上，奚顏始終不看裴傾寒一眼，也不和他說一句話。住院這麼些天，她沒有和裴傾寒說過一句話，一個字都沒有。

  除了最開始的哭，後來就安靜了。

  但也不說話了。

  

  回到家，奚顏沒注意，腳下被什麼東西一絆，面部和小腹猝不及防的朝地面跌過去，她來不及抓身邊的東西，一瞬間臉都嚇白了。

  「顏顏！」

  裴傾寒心都快要嚇碎裂，迅速抓住奚顏的手腕握住，用力一樓，把人帶到懷裡。

  心臟砰砰的跳。

  不只有他的，還有她的。

  奚顏手指死死的抓住裴傾寒的衣服，用力的攥著到沒有力氣的地步，她嘴唇微抖，眼眸染上一層模糊的水霧。

  裴傾寒察覺到懷裡的人身體緊繃，只當是奚顏嚇壞了，胳膊摟緊了她，心有餘悸的安慰，「別怕啊沒事了，沒事了。」

  一樣的聲音。

  卻又不一樣，他們不一樣的啊。

  當初，怎麼就沒聽出來呢。

  奚顏心裡積壓的情緒鋪天蓋地，她的心好痛，她的心太痛了。誰來告訴她，這只是一場夢，只是老天爺給她開的一個玩笑。

  陸行沒有死。

  他也沒有回來，她更沒有懷孕。

  奚顏想推開裴傾寒，兩腿一軟，她忽然就忍不住哭出來，哭的撕心裂肺。

  眼淚流的再多，哭都是壓抑的，無聲的。

  裴傾寒眼眶紅了，「顏顏，我的錯，你打我罵我都好，你別哭好不好，注意身體。」

  奚顏止不住，她傷心難受。

  很久後，裴傾寒把蹲在地上哭到沒力氣的人兒小心翼翼的抱起來。

  阿姨開的門，看到小兩口這樣，一個比一個眼眶紅，識趣的沒插嘴，當什麼都沒看見。

  男人腳步很穩的上樓。

  到臥室，裴傾寒小心翼翼的把人放到床上，轉身就去了語氣，再出來，手上拿著乾淨的濕毛巾，走到奚顏旁邊蹲下來。

  他目光深深的凝視著奚顏。

  眼底的心疼顯而易見。

  奚顏哭累了，目光沒有焦點的盯著地板的某一處，連抬手拒絕的力氣都沒有。

  任由裴傾寒用溫毛巾給她輕擦眼睛。

  毛巾放一邊，裴傾寒沒起來，依舊是半蹲著的姿勢，他握住奚顏的手，低頭放唇邊親了親。

  奚顏忽然抽開了手。

  她眼神慢慢的抬起，落到面前這張熟悉又陌生，多看一眼就心臟發疼的臉，努力克制著眼淚，以及心被挖空一塊兒的缺失痛感。

  她沙啞出聲，「你是誰。」

  裴傾寒喉嚨堵的厲害，像刀割一樣的鈍痛，片刻後他回答，「裴傾寒。」

  奚顏閉了閉眼。

  再睜開，她想說什麼，滾燙的淚更快一步的掉下，滑落到臉頰。

  裴傾寒聲音溫柔中，透著一股小心翼翼的不忍和輕哄，無可奈何的嘆息，「顏顏，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全部都告訴你，只是你別哭，不要哭了好不好？媽媽難過，肚子裡面的小寶貝也會感受到難過的。」

  「顏顏，我和陸行是雙胞胎，我們都不知道彼此的存在，直到一個意外，我和他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和我們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我們不知道誰是哥哥，誰是弟弟，在確認過血緣關係，知道這件事的一個月後，他因救我，自己沒能活下來。他死之前，囑託過我，他有一個很喜歡很喜歡的女孩，叫奚顏，要我照顧好她。所以，我就出現了。」

  「對不起，顏顏，我騙了你。」

  裴傾寒握著奚顏的手，「抱歉，我一直都在瞞著你，我不是陸行。我騙你是情非得已，不想看你難受痛苦，我騙了你是真的，可顏顏，我愛你也是真的，我沒有想傷害你。」

  奚顏一句話不說。

  裴傾寒一直蹲著，蹲了兩個小時，腿都蹲到麻木沒有知覺也不敢吭一聲。

  他把他和陸行從相遇的開始，到陸行被宣布搶救無效死亡的全部，都告訴了奚顏。

  奚顏的心碎裂成一片片。

  她快要痛死了。

  她只知道，陸行哥哥死了。

  她愛了那麼多年，等了那麼多年，以為他食言的人卻並不是食言，只是因為他回不來了，他沒有辦法回來，因為，他死了。

  奚顏鼻子酸澀，「我不要這個孩子，我不想要這個孩子，我……」

  裴傾寒眼神忽然滯住，他顫抖的握住奚顏想打自己小腹的手，凝視著她很久，另一條腿僵硬的挪動，膝蓋著地。

  他跪在了奚顏面前。

  「顏顏，求你，不要傷害孩子。」

  「如果你放不下陸行，我願意當陸行，當他的替身，一輩子都是陸行。」

  「顏顏，讓我守護著你，給我機會贖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