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狼入室

  一隻手臂從宋之涵的側面伸了過來，穩准狠地擋在了她的面前。

  黃酒瓶硬度很高，碰到那人小臂時傳來駭人的聲響，酒瓶當場炸裂，濺了來人一身。

  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氣。

  如果這瓶子砸到宋之涵的臉上，輕則被砸傷，重則有可能破相，這可是女生的臉啊，還是宋之涵的臉！

  宋之涵幾乎釘在椅子上，她沒想到林振華耍起酒瘋來什麼混蛋事兒都能做，半晌她才想起來抬頭去看救她的人。

  是封騁。

  「你怎麼在這兒……」

  「和你一樣，來吃飯，」封騁臉色沉著，眉頭緊皺，「你都不知道躲一下麼？傻麼？」

  他把被酒水打濕的西服外套脫了丟給宋之涵，捲起襯衫袖口，衝著還泛著酒氣的林振華說道：「你是故意傷人，所以我是正當防衛。」

  

  「砰」的一聲，在眾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封騁一拳已經直直地沖林振華砸了過去，幾個沒見過這種陣仗的小姑娘甚至捂住嘴驚呼，林振華疼的嗷嗷大叫，場面一度失控，飯館經理連忙讓男服務員上去攔住兩人，雞飛狗跳之際，小雯已經完全懵了，她怎麼也想不到會變成現在這樣，被嚇得抱著琵琶抖著身子大哭。

  宋之涵還坐在椅子上，她怔怔地看著封騁出手，再怔怔地看著其他人把他和林振華分開，再看著他拿起自己用過的熱濕毛巾擦手，然後扔到已經一片狼藉的桌子上。

  「你，要不要跟我走？」封騁漫不經心地問道。

  宋之涵不知道，她抬眸，迫使自己空白的大腦抽回思緒，剛要回答，封騁已經彎下腰來，扣住她的腦袋強硬的吻了上來。

  「……」宋之涵瞳仁微張，圍觀群眾傳來抑制不住的驚呼聲。

  他們看到了什麼？？？

  他們看到了什麼！！！

  這是什麼霸道總裁英雄救美的戲碼啊啊啊啊啊！！！

  一吻畢，封騁拉起宋之涵，冷著一張臉，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包廂。

  ——

  封騁換了輛阿斯頓馬丁，深藍色的車身像是一顆深海炸彈，急速行駛在路上，他一路沉默地開車，宋之涵一路沉默不語地坐在副駕，直到她看見封騁的襯衫濕了。

  黑色的襯衫小臂處，濕了一大片，像是水，或者是酒。封騁拐了把方向盤：「我把你送回去。」

  「封騁，」宋之涵看清了那襯衫上的東西，「你在流血。」

  「我知道。」封騁重複，「我先把你送回去。」

  「你要先去醫院。」

  「那我明天就會上頭條。」封騁看了宋之涵一眼，「上次我爸生病去醫院，托某人的福，我花了快一年的時間才讓樂一恢復元氣。」

  宋之涵：「……」

  封騁又看向前方道路，繼續駕車：「不用擔心我，四合院那邊有藥，我自己包紮一下就行。」

  飯館離宋家別墅不遠，車很快就開到了別墅門口。封騁把車鎖解開：「回去吧。」

  「你也跟我一起下來。」

  「？」

  「我家也有包紮的東西。」宋之涵開了車門，「宋則淵今天不在家，放心，他打不死你。」

  封騁：「？？？」

  封騁停好車，跟在宋之涵身後，只聽宋之涵進門的時候喊了聲：「張阿姨，幫我去地下室找一下藥箱，我喝多了，裡面有護肝片。」

  「好的，涵總。」

  把張阿姨支開，宋之涵才帶著封騁上了三樓。宋之涵謹慎地甚至都沒讓封騁在大廳換鞋，進了房間後，封騁脫了鞋，連個拖鞋都沒有，赤腳在地板上走。

  「你先在這裡坐一下。」

  宋之涵的臥室堪比一個小房間，她去更衣室換衣服，封騁坐在沙發上，沉了一口氣，女人閨房特有的香氣溢滿鼻腔，他沉靜如水地等著宋之涵。

  宋之涵換好了睡衣，恰巧張阿姨也上來送藥箱，她開門露出一個小縫，把藥箱拿進來就讓張阿姨去一樓了。

  封騁看著宋之涵把房間門上鎖，嗤笑一聲：「我就這麼見不得人？」

  宋之涵恍若未聞，坐在封騁身邊，把藥箱打開：「把衣服脫了。」

  封騁脫了襯衫，右小臂的血已經斑駁不已，手臂上有一處大概三至四厘米的口子，就是酒瓶炸碎時候割傷的。宋之涵仔細看了看，上面竟然還沾了一點玻璃碎渣。

  「你都不知道痛麼？」宋之涵心裡揪了起來。

  「如果我不攔著，現在腦袋開花的就是你。你應該問自己，當時為什麼不躲。」

  「……」

  宋之涵無話可說，她低頭用鑷子一點一點將玻璃碎渣從傷口沾黏處撿出來，然後沾著碘酒把傷口周圍擦拭乾淨。封騁舉著右臂，看著宋之涵皺起眉頭，似乎比他還痛，小心翼翼到有些手足無措，突然就想起了很多他們以前的事。

  那個時候他愛犯渾，宋之涵也是這樣給他擦屁股，照顧他。

  安靜又私密的空間裡，封騁都沒發現，他自己心裡已經有了一絲變化。

  處理完封騁的傷口，宋之涵用紗布簡單包紮了下，叮囑他道：「傷口不能碰水了，這幾天洗澡也要小心點。」

  「洗不了，我傷的是右臂。」封騁道，「很顯然，我不是個左撇子。」

  「……」宋之涵把藥箱收拾好，起身，面無表情道，「你現在就可以洗，我這裡有浴缸，去吧。」

  「……」

  ——

  浴缸里的水放好，封騁把衣服都脫了扔到一旁，小心著自己的胳膊坐進了浴缸里。

  宋之涵的浴缸是雙人的，他躺在裡面正好，正當他在想怎麼把頭髮先洗了的時候，外面傳來敲門聲：「需要我麼？」

  「……」

  「需要。」

  宋之涵拿著幾條毛巾和睡衣進來：「家裡沒有男士的備用睡衣，只有宋則淵的新睡衣，你……」她走近浴缸，看到清澈見底的浴缸，不由得臉上發燙，說不出來話。

  封騁充斥著男性氣息的身體在水底一覽無餘，即便宋之涵和封騁赤誠相待過，那也是兩年之前的事了，她下意識地別過頭。

  「幫我洗下頭吧。」封騁道。

  宋之涵嗯了聲，把毛巾和換洗的衣服放在一旁，她保持克制不去看不該看的地方，把花灑打開，試了試水溫。

  封騁很配合，很快就把頭髮洗好了，宋之涵把小毛巾遞給他，讓他擦了擦臉。

  「你這裡有新的肥皂麼？我用不慣你的香氛球。」

  「沒有。」

  宋之涵有點累了，她剛準備要走，卻被封騁拉住：「去哪，我還沒洗完。」

  宋之涵轉頭，就聽見他說道：「好歹左胳膊你要幫我洗了。」

  是啊，右胳膊不能動了，就不可能洗左胳膊，剛剛在飯桌上，他可是被淋了滿滿一身的黃酒。

  宋之涵只好搬了個小凳子，拿出備用的浴球和浴毛刷，像是準備給什麼巨型犬洗澡似的，挽起衣服袖口，伺候封騁洗澡。

  「左手。」

  某隻大狗就乖乖伸出左胳膊，任宋之涵像搓豬皮似的用浴毛刷給自己刷來刷去。左手刷完，宋之涵想要撤了，某人就順勢伸出了右手：「麻煩了，涵總，大恩不言謝。」

  宋之涵：「……」

  宋之涵無奈，只好買一送一又給封騁刷了右胳膊。

  「後背的話，我用左手特別不方便。」

  「……知道了。」

  宋之涵讓封騁坐在浴缸里，她往前坐了點，可以替他把後背後腰全刷一邊，甚至連隱在水中的後臀，都讓她刷了兩下。

  其實封騁很愛乾淨，平時每天都有洗澡，根本沒什麼好刷的，可封騁就是不依不饒，宋之涵刷完後面，他又道：「前面可以幫我刷一下麼？右手怕弄濕了，確實不方便。」

  「……好。」

  宋之涵又把目光聚焦到封騁的胸腹上，她一點一點刷的仔細，直到她聽見封騁像是平常口吻問她：「你胸口的玫瑰紋身怎麼來的。」

  宋之涵僵住，她抬頭，瞳仁中充滿著震驚：「你……」

  「想問我怎麼知道的對麼？」封騁垂眸看著宋之涵，「你生病那天，把水灑到身上了，是我給你換的衣服。」

  「知道什麼是引狼入室麼？」封騁捏起宋之涵的下巴，「我再問你一遍，兩年前你為什麼要突然拋棄我和千帆，去做頌笙集團總經理，宋立澤到底在哪。」

  看宋之涵不回答，封騁又緊了緊手上的力道：「宋之涵，這是我給你的最後的機會。紙是包不住火的，我早晚會知道，如果我自己知道了，你猜我會怎麼樣？」

  會發瘋吧……

  宋之涵全身都在緊繃著，她現在萬分後悔讓封騁進來，她穩了穩心神，語氣平靜道：「你先把我鬆開，會扯到你的傷口的。」

  封騁怔了一下，鬆開左手，轉而自嘲一笑：「傷口裂了又怎麼樣，你不過是裝出來很關心我罷了。」

  他從浴缸里走出來，羅馬雕塑般的身材一覽無餘，他單手擦了擦身上的水漬，裸著身子出了浴室。

  宋之涵抿了抿唇，也跟著出去。封騁已經坐在了沙發上，用一條毛巾蓋著，大馬金刀地坐著：「宋則淵的衣服我不穿，等下我自己的襯衫幹了，我就回去。」

  「好。」

  宋之涵沉默地去拿了封騁的襯衫，不能驚動阿姨，她自己在水池旁把袖子沾血的地方浸濕，用了點洗手液，仔細搓洗。

  小廳里的封騁，單手撐著額頭，悵然一嘆。

  他到底在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