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苦相互折磨

  宋之涵醒來的時候已經上午九點了。

  她睜開眼睛，昨晚所有事情都變得模糊，她目光緩緩地看向她旁邊的吊瓶。

  她在醫院。

  「涵總，您醒啦？」

  一張女孩的臉出現在她眼前，一副酒店服務員的打扮，這個制服宋之涵認識，是樂一酒店的制服。

  她看了那個女生一會兒：「你是？」

  「我是封總派過來照顧您的，」那個女孩輕聲道，「昨晚您發高燒，又不肯吃藥，後半夜燒起來了，封總就把您送來醫院打吊瓶。」

  原來是這樣。宋之涵問道：「封騁呢？」

  「封總說要出一趟長差，我聽上面的領導說，好像要出國，去美國。」

  「美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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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之涵低聲重複，總感覺哪裡出了問題，但又無法抓住根本，她病了一晚上，體力還沒恢復，實在是無法揣摩封騁臨時去美國的用意，她想了一會兒，又對那個女孩說：「昨晚辛苦你了，可以把我的手機給我一下麼？」

  「可以的，涵總。」

  女孩把手機遞給宋之涵，宋之涵調出通訊錄給韋蘭打了個電話，讓他過來接自己，那女孩問宋之涵：「涵總，您這是要去哪？封總交代了，打完點滴，會有樂一的專機送您回北京，飛機已經停在流亭機場了。」

  宋之涵微微一愣，轉而淡聲道：「我不坐私乘。」

  正好有護士路過走廊，宋之涵把護士叫過來給她拆了吊瓶，她起身，看著自己身上穿著的衣服和昨天不一樣，眉頭皺起：「誰給我換的衣服？」

  「是我換的，」那女孩道，「您昨晚出了汗，不換衣服可能病的還要嚴重，封總就讓我給您換的新衣服。」

  「那多謝了。」宋之涵抬抬眼，細細地看了那女孩一眼，「你在樂一酒店是幹什麼的工作的？」

  那女孩對答如流：「涵總，我是銷售部的銷售經理。」

  「好。」

  ——

  宋之涵即便不坐封騁的專機，也很順利地回了北京。成年人生病少，但生病了體力就會跟不上，她吩咐莉莉少給她安排了些宴請和外出工作，但還是沒回別墅住，晚上工作完，她就回四合院住著。

  這天晚上，宋之涵處理完公務，坐在四合院的前廳，撐著腮看一輪圓月掛在常綠的景柏樹梢，門鈴忽然響起。

  她在封騁這裡住了這些日子，從來沒有人來過，她走過去，通過電子屏向外看，竟然是吳蕭和彭宇。

  宋之涵抿了抿唇，打開外門，吳蕭和彭宇看見宋之涵並不意外，他們倆笑盈盈的：「涵總好。」

  宋之涵：「你們是來找封騁的？」

  「不是我們是受封總所託，今天特意過來給您送禮物的。」吳蕭拎出來一個寵物箱，「這是國慶的小女兒，封總說讓我們送到這裡，他不在的時候，它可以給您做個伴。」

  「國慶的小女兒？」

  「是啊，前一陣子封騁給國慶找的媳婦兒，下了四個崽兒，就這麼一個是妹妹，他可寶貝著了。」彭宇把寵物箱門打開，把裡面巴掌大的小起司貓拎起來，「還沒起名呢，封騁說讓你起。」

  彭宇把小起司貓遞給宋之涵，宋之涵不知所措地把小貓兒抱在懷裡，彭宇笑嘻嘻的：「唉，估計封騁是看我和吳蕭有小孩了心裡羨慕，我就老跟他說，成家立業，成家立業，他現在立業是立的很好，可成家不行啊，到現在也沒著落。」

  宋之涵面略微異，復而笑道：「你們兩個已經有小孩了？恭喜恭喜。」

  「是啊，叫思思，都快一歲了。」吳蕭靦腆道，「涵總，多虧你當年的提點，有了千帆的投資，鵬飛總和封總又替我們介紹了可愛寶那邊的渠道，現在愛蕭寵物醫院已經做的很好了。」

  小起司貓伸出爪子在玩宋之涵的頭髮，她揉了揉它的後頸肉，表情一如既往：「主要還是兩位經營和管理的好，我的能做的少之又少。」

  「涵總您太謙虛了。」

  吳蕭和宋之涵又客套了幾句，宋之涵一一作答，她又邀請兩個人進屋子裡坐會兒，吳蕭婉言拒絕了，她說寵物醫院那邊還有事，思思也離不開人，要先回去了。

  宋之涵點頭答應，剛要送送兩個人，吳蕭卻要宋之涵借一步說話。彭宇識趣地先進了車裡。

  宋之涵看著彭宇，緩緩道：「彭總比兩年前穩重了好多。」

  「那也是封總幫忙帶的好。」

  宋之涵回頭復看吳蕭，兩年不見，她眉宇間的那股不食人間煙火的學者氣消散了很多，多了些溫柔的堅毅，相比於彭宇還在叫封騁大名，吳蕭已經學會了叫封騁封總，把兩人做為上下級的邊界感把持的很好。

  「吳總，您和我大可不必那麼見外。」宋之涵微微彎唇。

  「涵總，不是我想見外，彭宇他平日裡和封總沒大沒小慣了，可我不行，吃水不忘挖井人，懂得謙卑，更要有分寸。」

  宋之涵沒應聲，繼續聽著吳蕭說下去：「兩年前的事，我和彭宇知道的不多，只知道當時的千帆亂了，樂一地產也亂了，接近兩個月我們都聯繫不上封總。

  後來鵬飛總跟我說，他去貴州處理事情了，而他也不再是什麼我們的同學、球友，他已經出任了樂一地產的董事長、總經理，而且他還會接管千帆。」

  「那個時候是春節，家家戶戶都在過年，我們又聽說封總的爸爸病了，想去醫院探望，可聽鵬飛總說，樂一沒人能騰出手接待我們，他跟我們說，做好公司就是幫封總最大的忙……

  後來開了春，封總代替您來開董事會，我們才知道，他已經接管千帆了……後來我還聽鵬飛總說，封總去貴州那邊平項目的時候，被地頭蛇欺壓，為了能貸出來錢，被人灌酒灌的胃出血，我三月見到他的時候，他真的很不好，瘦的快脫相了。」

  宋之涵的眼神暗了暗，她沒說話，只有吳蕭輕輕的聲音在門廊處繞著，不尖銳，但句句都往宋之涵心口處捅：「涵總，都說女人的直覺很準，雖然您和封總從沒有公開過，可我知道，你們兩個在一起過，我也隱約能感覺到，當年他接管樂一和千帆的原因很複雜，兩年之間，您就像消失了般，可封總他卻日日受苦，飽受煎熬……我不知道現在你們兩位的進展，但我總覺得，如果是真心相愛的兩個人，有什麼話不能說開了，何苦要相互折磨……」

  說到最後，吳蕭不免感嘆了聲：「我是看著封騁從一個大男孩長成現在這個樣子的，他沒談過戀愛，只喜歡你一個人，我希望他能幸福。」

  宋之涵垂眸，輕輕說道：「我也希望他能幸福。」

  她又看向吳蕭：「可以跟我說下，封騁是怎麼讓你們把小貓送來的麼？」

  吳蕭實話實說：「封總跟我說，讓我帶著小貓來他四合院的房子，如果你在，就把貓送給你，如果不在，就跟他說聲。」

  所以，封騁其實並不知道宋之涵還住不住在四合院裡，這是他試探的手段。

  宋之涵心裡瞭然，輕聲嘆道：「今天謝謝吳總了。」

  「涵總，多保重。」

  ——

  宋之涵把小奶貓抱進了客廳，她坐在沙發前的地毯上，將小奶貓放下來，小奶貓之前被吳蕭照顧的很好，很親人，不亂叫，沿著宋之涵身邊走了一圈，像是在巡視領地，然後就乖乖趴在她身邊，嗷嗚的叫了一聲。

  吳蕭寫了餵養說明，宋之涵大致瀏覽了一下，低頭捏了捏小奶貓軟乎乎的臉蛋：「我叫你絨球可以麼？」

  小奶貓舒服地打著呼嚕。

  給絨球搭了個簡單的貓窩和貓砂盆，宋之涵已經忙到了晚上九點，她一個人在家，有點困了，剛準備回房間睡覺，卻聽見手機微信響了。

  她打開來看，是封騁的微信。

  封騁：【病怎麼樣了？】

  宋二：【早就好了】

  封騁：【小貓起名字了麼？】

  宋二：【叫絨球】

  封騁：【好】

  兩人一問一答，但是沒聊任何有營養的，公事公辦的像上下級，絨球粘人，宋之涵洗了澡，它還在自己的床上蹦來蹦去地玩，有了它陪著自己，宋之涵倒真的不覺得悶了。

  剛準備關燈睡覺，封騁那邊又發來一條消息。

  宋之涵打開一看，愣了一愣。

  封騁：【要不要看腹肌？】

  封騁：【圖片.jpg】

  微信上，封騁發來了一張他赤裸著上身洗完澡以後圍著白毛巾的照片，田字格似的腹肌和沒有一絲贅肉的腰身，無不在向全世界宣告，他正處在最好的年紀，有著無可匹敵的身材和精力，有著傲人的家世和英俊的臉蛋，會讓所有女人為之痴迷。

  宋之涵著實沒想到封騁會半夜給她發這種照片，可沒隔幾秒鐘，那張照片就被撤回了。

  封騁發來一段文字：【剛剛發錯了】

  宋之涵：「……」

  她打字問道：【那你是準備發給誰的？】

  遠在美國洛杉磯的封馳拍腿激動道：「你看你看，她急了急了！」

  封騁悶頭看著手機，臉上陰鬱疊疊，他回覆：【你打算讓我發給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