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標不治本

  封騁深吸了口氣：「先吃飯吧，問了下，師姐的那個寵物醫院房租合同已經到期了，最近在處理小動物，這陣子我有空會去幫她的。」

  宋之涵看了眼他：「但要保持好距離。」

  封騁：「？」

  「困難時施以援手，度過困難時就會湧泉相報。你出身好，長相優越，性格開朗，在吳蕭最困難最無助的時候幫她，她肯定會對你很感激，但如果她對你舊情復燃，你要怎麼處理？」

  封騁一頓：「我師姐不是那種人。」

  「人在脆弱的時候，做出什麼事都是有可能的，形式上遠一點吧，幫人可以有很多種方式。」宋之涵把手機里的幾個名片發給他，「之前我也跟鄭強民說過一樣的話，國家支持每個創業者自主創業，在各方面都給予了極大的支持，有的人會認為那些政策只是支持高精尖的行業，但其實還有更重要的一方面是希望每個小的經濟體都能夠繁榮發展，自負盈虧，為社會、為城市貢獻自己的經濟力量。」

  「我發你的這些是我可以給吳蕭做經營貸的銀行那邊的對接人，你讓吳蕭去跟他們聯繫一下，現在針對她這種小規模的公司，貸款流程很快，說不定能趕上續付房租。」

  封騁看了眼那幾個名片，搖搖頭：「可吳師姐的寵物醫院問題不出在這裡，給她續貸治標不治本。」

  宋之涵不動聲色：「這話怎麼說？」

  

  「師姐一直認為給動物救治收費不應該太高，但收了費才能裝修店面、採買藥物、擴充業務，她沒這部分現金支持，一直都是艱難維繫，勉強平衡不賠錢，但是她還總是愛做慈善，救助流浪動物，這筆開銷加進去，就沒辦法維持了。」

  封騁沉吟片刻：「如果她的寵物醫院業務模式不更新疊代的話，即便我們給她再多的錢，也只是讓她短暫的再活幾個月。幾個月後，錢花完了，她還是會走到閉店的這個結局。想要破局，就要在業務模式這塊動刀子。」

  宋之涵問：「那你打算怎麼辦？」

  封騁搖頭：「不知道，涼拌吧。」

  宋之涵：「……」

  「我對寵物醫院這個行業研究的也少，我怎麼知道要怎麼搞，等回頭我去問下學校里的師兄吧，我有個師兄在天亦投資干，他應該懂得多。」

  被無視了的天亦投資創始合伙人宋老闆本人：「…………」

  她艱難地轉移了話題：「你哪個師兄？」

  「就已經畢業兩年的，之前也是打球認識的，下個周我們學校要打畢業生院系聯誼籃球賽，到時候我就能見到他，問下他能不能幫著參謀下，如果他也說不能，我就再幫師姐把設備器材什麼的賣賣，折一些價，然後看一下能不能給她在北京找個工作。話分兩頭說，她那個寵物醫院都幹了兩年了，可還是沒做出來，說明她的商業思維還是太弱了，從不了商，做不了創業，她還是適合搞科研。」

  封騁說的條理清晰，分析獨立，宋之涵本以為他會求她，可他似乎從頭到尾都沒想到怎麼利用她，正當她垂眸在想著怎麼旁敲側擊地教帶封騁時，就聽見他停下碗筷，嘴裡含糊不清的說了一句：「對了，那個聯誼籃球賽，我是金融學院首發，你要不要來看我打比賽？」

  宋之涵：「……」

  ——

  P大的聯誼籃球賽，算是P大用來歡送畢業生和召回校友的一種方式。比賽規則是各個學院之間打，可以是畢業校友參加，也可以是馬上要畢業的在校生打，封騁今年研三上半學期已經上了一半了，他籃球打得好，自然就在首發隊伍裡面。

  客廳里，十月在玩兒封騁的一隻球鞋鞋帶，封騁坐在地板上，擺弄著紙箱打算給它做個簡易的貓窩。電視機里還是在放著中央五的節目，只不過現在轉播的不是籃球，是一場網球比賽。

  宋之涵洗完澡出來，客廳茶几上早就為她擺好了熱乎乎的牛奶，她赤著腳走過去，愜意地抿了口。

  封騁也洗完澡了，板寸頭髮長到了最帥氣的時候，因為濕發而根根分明立著，十月玩鞋帶玩累了，轉頭又撲向封騁，咬著他的褲腳，封騁正好把它掄起來，放進貓窩裡試試合適不合適。

  「你要把它拿過來養麼？」

  封騁一愣：「不可以？」

  宋之涵微微一思索，那份想要不斷折辱封騁的心還是軟了下來，算了，她也挺喜歡毛茸茸的東西的：「但是不許讓它亂跑。」

  「嗯……」封騁揉揉十月，「它挺乖的。」

  「叫十月？」

  「嗯。我撿的。現在才兩個月多大吧？小母貓。」封騁想起了當初見宋之涵的第一面，又不禁解釋道，「我當初被我爸趕出來了，沒地方去，就只能把十月養在公司，但是李英兒又不准我養，我就放了只耗子證明十月可以逮老鼠……」

  說到這裡，他沒忍住笑了出來：「確實是壞了點。」

  宋之涵抿了抿唇，席地而坐，和封騁一起做貓窩的最後收尾工作：「那你的那個會唱歌的藍牙小音箱，是怎麼來的？」

  封騁：「剛被趕出來，沒錢，所以去三條街道旁邊的蜜雪冰城打了十一國慶七天的工，一天二百。」

  宋之涵：「那你為什麼又要登錄劉希寧的郵箱？」

  封騁：「他下班的時候沒關電腦，我隨便試了下密碼就點進去了，看了眼千帆的人力結構，幾乎沒什麼高學歷人才，我就給關了。後來假期食堂不開門，我第一天打工，沒錢吃飯，就偽造劉希寧的口吻給所有人發信，這樣食堂的大廚就會回來做飯了。」

  宋之涵挑挑眉：「那你在公司下載成人電影種子的事，你打算怎麼解釋？」

  封騁：「……」

  「是真的壞，還是真的想看？」

  封騁不自覺地紅了耳尖，嘴硬道：「我看那個不是很正常？」

  「可你下載到公司網絡崩壞了。」

  封騁：「……」

  宋之涵起身，拍拍他的肩膀：「小伙子年紀小，注意身體。看那個太多了不好，會腎虛。」

  封騁：「？？？」

  ——

  冬至過完，很快就會到聖誕和元旦，朱子榆按照宋則淵的指使，穩紮在頌程國際搖旗吶喊了三天，等到聖誕那天才從京郊趕到元氣科技大本營，準備做他在元氣的第一場直播。

  他的幾個助理讓洪荒給朱子榆安排了一個單間，上午九點，就開始在屋裡里吹氣球，做裝飾，折騰的雞飛狗跳。阿飛、鬼笑幾個人晨跑完回來，看見二樓這陣仗，都不免酸唧唧的。

  「真是不一樣，我們直播那是工作，他直播聽說還是涵總求來的。」

  「他真的能為咱們帶流量麼？咱平台不都是看技術不看顏值的麼？」

  「不知道。反正現在騁哥不在了，遠哥也要回學校寫論文了，咱們只有聽命的份兒。」

  正在幾個少年在二樓議論紛紛的時候，洪荒在二樓另一個房間門口尷尬的咳嗽了聲：「亂說什麼，老闆們這麼做，當然是有理由的。」

  阿飛、鬼笑一回頭，除了看見鬼笑，還看到了他身後門裡面，正在似笑非笑看著他們的宋之涵、皺著眉頭的封騁和正在看文件的王遠，立刻呆住了。

  所有人：「……」

  洪荒發話了：「都進來吧，涵總、騁哥和遠哥都等你們半天了。那些犯懶的沒下來跑步的，鬼笑你去叫下，我們要開員工大會。」

  ——

  元氣自成立以來，從未開過全員員工大會。王遠負責碼代碼做日常維護，手下的幾個技術人員是非常獨立的團隊，很少參與公司其他方面的討論。運營和管理有直播平台自己的打法兒，也很少會和其他的業務線的人合作，至於元氣科技最重要、最能帶來流量和現金的MC戰隊和下面的青訓隊，也都是獨立運營，大部分時間都直接聽王遠和封騁的領導。

  宋之涵挑了一個元氣科技最大的房間，裡面擺滿了凳子椅子，她站在最前面，看著一屋子黑壓壓的、穿著五顏六色衣服、染著五顏六色頭髮的少年們，開口道：「各位同事，千帆投資元氣的事情已經告一段落了了。在很長時間裡，投後管理都會是千帆資本在努力探索的投資方向，給已投企業賦能也是千帆的使命——以上是我每次都會說的套話，現在就說到這裡，在玩手機和說小話的同學可以開始好好聽了。」

  台下傳來一陣嘻嘻哈哈的聲音，像極了高中班主任在開班會。封騁點了下桌子，立馬安靜了下來。

  宋之涵很從容，她微微一頓，繼續道：「下面的話都是乾貨，還請同學們務必記住。」

  「第一，我宣布，從今天起，無特殊情況，元氣科技旗下所有隊員不得無故缺席公司組織的活動，包括晨跑、夜訓、集訓等，如果發現有人不參加，公司將會嚴肅處理，包括但不限於取消其參賽資格、從戰隊開除、從公司開除。」

  「所以，今天是誰沒參加晨跑？」

  大家的目光刷的一下集中在了從來不參加晨跑的帽神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