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2 變故

  遠征軍前哨站。

  

  一支外出的探索艦隊停泊在空港碼頭，哈里森與一批隊友走下飛船，脫下維生頭盔，深深呼吸了一口。

  「憋死我了，還是基地大型生態罩里的空氣好，在外面這些天，飛船的氣體過濾器都臭了。」

  「有嗎，我怎麼沒感覺。」

  「不知道我們古凱特人的嗅覺比大多數星際物種都要靈敏嗎。」

  「可惜，這一趟出去這麼久，還是沒什麼收穫。」

  聽著隊員七嘴八舌聊天，哈里森揉了揉額頭，有些煩惱。

  自從他發掘出了無界之王這位盟友，高層便讓他獨領一支遠征小隊，從一個跟班成員變成了一個小隊指揮官，有著一定程度自由制訂探索計劃的權力。

  黑星一直說哈里森運氣好，哈里森願意相信這是真的，暗暗希望自己縹緲的運氣再次幫上忙，早日找到世界樹本體結束戰爭。可是這麼些年過去了，被寄予厚望的運氣仿佛沉寂了下來，除了偶爾幾次逃出世界樹眷族的追殺以外，在探索上面沒有任何新的建樹。

  遠征軍如今探索進度停滯，哈里森又焦慮又擔憂，俗話說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遠征軍在世界樹地盤周圍轉悠，一次次遇到追兵，他覺得總會有翻車的時候。

  這時，一名隊員拍了拍哈里森的肩膀，道：「隊長，這次我們休整多久再進行下一次探索？」

  「十天吧。」哈里森回過神來。

  「知道了，我們去基地食堂吃飯，一起來嗎？」

  「不了，我先去後勤部門報備，讓他們檢修維護一下飛船，後面還要寫例行報告。」哈里森擺手。

  「行，我們給你帶一份食物，你吃什麼？」

  「那我要……」

  哈里森聞言，正要說法，忽然間停了下來，在這一瞬間，一陣心悸突然出現。

  沒有等到回答，這名隊員疑惑地眨了眨眼睛，重新問道：「怎麼不說了，吃什麼？」

  哈里森心緒不寧，內心莫名產生一股強烈的警覺，忍不住回過神，抬頭望向空港之外的景象，緊緊盯著一處。

  「你在看什麼？」隊員扭過頭，順著哈里森的目光看過去，所見只有次級維度落日餘暉般昏黃的風景，像是一幅帶有歷史氣息的油畫，卻沒有看到任何異常之處。

  「有點不對勁……」

  哈里森心裡越發警覺。

  隊員還想再問，然而就在這時，遠方的維度屏障驟然亮起一道藍色的光芒，迅速化作巨大的空間漩渦，像是被撕開了一個口子，綠瑩瑩的世界樹眷族像蝗蟲般湧出，鋪天蓋地，像是密密麻麻的小綠點，緊接著在眾人的視線里飛速放大。

  「嗚嗚嗚——警報！空間障壁已突破！敵襲！」

  刺耳的警報聲驟然響徹基地，正在基地里休整待命的所有遠征軍成員全都嚇了一跳，緊張的呼喝聲、急切的跑動聲、雜亂的摔砸聲一起構成了騷亂的協奏曲。

  「所有人全速撤離！基地準備自爆！防衛隊犧牲斷後！」

  廣域通訊頻道中響起前哨站負責人的嘶吼聲，半小時前一支遠征小隊自爆失聯，他還在檢查此事，還不清楚是否走漏了消息，不成想世界樹來得這麼快。

  世界樹在次級維度勢力龐大，而這座前哨站的防衛力量有限，維度坐標已經暴露，硬剛下去會引來更多世界樹眷族。三大文明制訂的預設方案中，若是這座前哨站遇襲，首要任務是自爆清除痕跡，並讓遠征軍趕緊撤離，若非不得已，不選正面硬碰硬。

  「快走！」

  哈里森臉色劇變，顧不上其他，趕緊招呼驚駭欲絕的隊員們登上港口的座駕，啟動引擎。

  前哨站一下子亂了起來，自動防衛隊急忙啟動，迎戰源源不斷的世界樹眷族，爭取時間，而後面的遠征軍成員一窩蜂湧向船庫，趕緊找尋座駕起飛撤離。

  一道道流光從基地中射出，分散撤離，打開空間裂隙逃跑，逃往一個個不同的次級維度。

  很快，世界樹眷族的先鋒部隊與前哨站防衛隊正面交戰，一瞬間便有無數戰艦當場炸成煙火。

  與此同時，前哨站的一個個堡壘啟動了自爆程序，轟然爆裂，而連接主物質宇宙的入口門戶，也被基地發射出來的實體飛彈炸毀，火光沖天而起，黑煙滾滾瀰漫，無數殘骸嘩啦啦墜落。

  防衛隊迅速被擊破，前哨站激烈自爆，飛速淪陷，同樣的一幕發生在多個次級維度，世界樹在半小時前得到了精確的維度坐標，快速集結，直接定位終點，實行大規模的閃電戰襲擊，打了一個措手不及，三大文明在無界之王地盤建立的橋頭堡被一一敲掉，大量遠征小隊逃散。

  另一邊，無界之王的住處。

  一道閃耀著綠芒的魔法傳送門驟然打開，秘樹王緩緩走出，第一眼便看到了維度中央的黑色山脈與巨大王座。

  然而此時此刻的王座上，並沒有無界之王的身影。

  「我來晚了一步？還是恰好不在家？」

  秘樹王發動感知法術，發現無界之王並沒有藏身於此，心裡不禁有些可惜。

  無界之王控制的穩定區在這片次級維度區域有些名頭，世界樹眷族也有所耳聞，只是一直沒有搭理。

  從遠征小隊處得知三大文明與無界之王合作之時，秘樹王本想直搗黃龍，直接來到無界之王的大本營，將其轉化為世界樹成員，卻發現無界之王不在家，只好暫且放棄這個打算。

  秘樹王抬手一握，一道道魔法符文彈射而出，化作監視法術紮根於這片次級維度，若無界之王回了老巢，他再過來動手。

  隨手布置完法術，秘樹王召出傳送門，一步跨進去，漩渦迅速收縮，帶著他的身影消失。

  同一時間，無界之王地盤邊緣的次級維度。

  空間正在緩緩塌縮，一波波維度能量被樞蛇幼體大口吞噬，而在一旁，正在負責投餵的無界之王忽然停了下來，心情猛地一緊。

  他對自身控制的地盤有基本的感知，就在剛才，他察覺到世界樹大軍突襲了一個個借給三大文明的次級維度，前哨站幾乎全線淪陷，最可怕的還是老巢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明顯是衝著他本人去的。

  「世界樹還是來了！」

  無界之王頓時驚慌了起來。

  他雖然將三大文明的情報當作交易籌碼，可除非逼不得已，他也不願意透露給世界樹，風險太大，而現在世界樹顯然盯上了他，超A級直達老巢，就算他表示願意合作，人家八成也要弄死他，以此保證情報可靠。

  「幸好我出來了，要是宅在家裡，現在恐怕已經成了世界樹的傀儡……」

  無界之王一陣後怕，心情複雜地看著正在大快朵頤的樞蛇。

  黑星讓他拿出地盤餵食樞蛇的時候，無界之王還滿心不樂意，現在一看，心裡只剩下慶幸……要不是黑星強硬把這個差事塞給他，今天他也不會出來遛樞蛇，八成會在家裡被世界樹強者堵個正著，那就壞了。

  四捨五入一下，黑星還救了我一條命？！

  「回是回不去了，只能一條路走到底了！」

  無界之王念頭轉動，很快下了決心。

  他不想捲入兩個宇宙級文明的戰事，可是當年一位心腹（大患）屬下先行招惹到了三大文明，便已經將他拉進了局裡，之後與三大文明的合作更是逼不得已，時至今日已然難以抽身，就算想置身事外也做不到了。

  既然世界樹已經盯上自己，如今唯有徹底下注，抱緊三大文明的大腿，干翻世界樹。

  念及於此，無界之王轉頭找上監視樞蛇的機械神使，一五一十報告狀況。

  ……

  戰鬥並未持續太久，世界樹眷族摧枯拉朽消滅了遠征軍前哨站，突襲很快結束，大量遠征小隊四散逃走，一部分世界樹艦隊沿著維度穿梭的波動追擊，而剩下的部隊已經開始打掃戰場，總結戰果，進行收尾工作。

  一條條世界樹根須從空間裂隙中伸出，上面掛著一串串遠征軍飛船，秘樹王懸浮在一旁，閉著眼共享記憶。

  沒過多久，秘樹王重新睜開眼，本來輕鬆的臉色，如今已是凝重無比。

  「沒想到母樹天敵竟然被敵人控制，形勢危險了……」

  消滅正在搜尋母樹本體方位的敵人，本來只是順手為之，他卻沒想到因此發現母樹天敵的蹤跡，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

  母樹天敵若是進入成熟期，便能反向感應母樹本體的方位，如果只是獨立行動，那也算不上什麼大威脅，可若是被敵人掌控，威脅度就會飆升到極點，代表敵人能夠以此找到母樹本體。

  秘樹王清楚事情的嚴重性，這代表本來毫無壓力打消耗戰的世界樹，也必須搶時間了，要麼趕在樞蛇成年之前將其擊殺，要麼在此之前徹底擊潰三大文明。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樞蛇才剛出生，從幼年期到成年期需要很久。

  他立馬將這件事傳給了祖樹王，下一刻，心靈網絡中響起祖樹王沉凝的聲音：

  「你幹得好，不然我們還蒙在鼓裡，你調集一部分高級戰力一起追殺母樹天敵，務必將其除掉！」

  「行，我正好從這些人記憶里得到了對方在次級維度世界的地盤坐標，有新的進攻目標。」

  「嗯，我和定樹王隨時準備接應，其他交給你了。」祖樹王點頭。

  「剛好，這次可以順利開闢次級維度戰線，把問題一起解決掉。」

  秘樹王眼中閃爍冷芒，他不滿足於搗毀三大文明的前哨站，他盯上的是三大文明在次級維度世界發展良久的大本營。

  雙方鏖戰糾纏了十多年，直到今天，他們才掌握了三大文明的部分概況，不再被牽著鼻子走，總算有戰局的突破口。

  ……

  已探索宇宙，前線基地。

  韓蕭正在旁聽作戰會議，突然間腦海里傳來了機械神使的匯報。

  「哦？世界樹找到遠征軍前哨站，發起了突襲，已經得手了是嗎……」

  韓蕭眉頭一皺。

  他對此有些意外，但不算太驚訝，隨著遠征軍探索時間增加，暴露的風險也在同步提升，他早有心理準備，唯一讓他感到奇怪的是時間上的微妙。

  自己前腳從遠征軍前哨站回來，才過了幾天，還在思考後續行動方案，世界樹便後腳攻破了前哨站，貌似只是巧合，但韓蕭覺得裡面有些蹊蹺。

  「次級維度戰場還是開闢了，那裡是世界樹的主場，他們這一波襲擊，估計得到了淺層維度的坐標，雙線作戰對三大文明的局勢不利……不過三大文明在次級維度也做了未雨綢繆的準備，局勢再怎樣也不會像前世一樣糟糕。」

  韓蕭暗暗沉吟。

  就在這時，正在侃侃而談講述戰術的西蒙突然一頓，會議桌上出現了一位軍方高層的遠程投影，神色極其嚴肅，沉聲開口：

  「緊急事態，次級維度遠征軍前哨站遭到世界樹突襲，幾乎全面淪陷，部分情報泄漏，世界樹極有可能得到了淺層維度的坐標，預計會開闢第二戰線，我們急需高級戰力馳援！」

  三大文明的通知比機械神使慢了一步，話音落下，在座所有軍官渾身一震，面露震驚，全都下意識轉頭看向韓蕭。

  韓蕭聞言，緩緩點了點頭，問道：

  「敵人誰帶隊？」

  「根據前線傳回來的資料，是一位從未現身過的超能者。」

  虛擬屏幕上投射出秘樹王的身影，這是一些基地自爆前的抓拍，傳回了主智能。

  「秘樹王……」韓蕭一眼便認出了此人的身份，眯了眯眼，「行，這件事交給我了。」

  就在這時，西蒙開口了，眉頭緊皺，「雙線作戰會牽扯我們的高級戰力，歐若拉分身乏術，同時敵人還可能特意避開黑星動用外族強者……馳援次級維度我肯定贊同，但邊境前線是重要戰場，必須要保持足夠規模的高級戰力。」

  「這不是什麼大問題，我有足夠的皇者機甲，可以兩邊快速轉移，而且……我還有更多的人手。」

  韓蕭點了點頭。

  相比於規模恐怖的星際戰場，次級維度世界由於自身的特異性，導致戰場分割極為嚴重，變相加強了個體偉力在次級維度戰場的重要性。

  聖約組織那批鹹魚了幾十年的死宅們，如今該發揮作用了。

  而且，這個秘樹王，也值得自己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