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回 柔腸寸寸情難斷 劍氣森森禍未消
2024-04-25 18:43:21
作者: 梁羽生
在風馳電掣之中,厲勝男突然止步,反手一招,施展出「拂雲手」的功夫,便來硬搶冰川天女的寶劍。
他們三人都是一等一的輕功,腳步放開,有如離弦之箭,要跑得像她們這樣快固然很難,但更難的是收發隨心,在剎那之間便立即將去勢「煞住」,唐經天夫婦就還沒有達到這樣「靜如處子,動若脫兔」的境界。
冰川天女沒料到她突然收勢,直衝過去,厲勝男拿捏時候,恰到好處,反手一招,手指已搭上了她的劍柄,冰川天女但覺一股強勁的黏力,加上她這一衝之勁,重心登時不穩,身向前傾,險險跌倒!
厲勝男的「拂雲手」柔中帶剛,乃是最厲害的空手入白刃功夫,即算同等武功的人,給她的手指搭上,兵器也非得立時脫手不可!
可是冰川天女的寶劍卻與任何兵器都不相同,乃是冰窟之中的萬年寒玉所煉成的,劍身劍柄,渾成一體,根本就不像普通的寶劍以鋒利見長,她的劍柄如劍刃一般,都是奇冷徹骨的萬年寒玉!
厲勝男的「修羅陰煞功」已有了第八重的火候,這股奇寒之氣她還能忍受得起,但是她現在用的是「拂雲手」而不是用「修羅陰煞功」,陰寒之氣不能對消,她突然觸及萬年寒玉,雖然忍受得起,但血液的流通突然因冷受阻,功力卻不免減了三分。
而且萬年寒玉滑不溜手,幾乎是有形無質的東西,冰川天女用慣了當然可以揮灑自如,厲勝男卻把握不住。冰川天女的武功又只是僅僅比她稍遜一籌,一吃了虧,立即便用重身法穩住身形,隨即劍柄一翻,反削出去!
厲勝男出其不意地施展「拂雲手」功夫,一擊成功,但卻仍然不能把冰川天女的寶劍奪出手去,不由得大吃一驚,說時遲,那時快,唐經天的青鋼劍亦已殺到,一招「亂披風」,一口劍登時化成了數十口劍,四面八方向她刺來!
幸而厲勝男武功駁雜,隨機應變,就在這性命攸關之際,突然使出「天羅步」的步法,一飄一閃,竟然從交叉穿插的劍光之中,避了開去。
但這樣一來,她弄巧反拙,退路已給唐經天封住,冰川天女的冰川劍法也已似閃電一般的展開,左一招「萬里飛霜」,右一招「千山落葉」,重重劍氣,儼如冷電寒飈,將厲勝男圍得個風雨不透!
厲勝男大怒,心中想道:「好呀,我看在世遺哥的面上,不過與你們戲耍一番,你們卻當真要拼起命來了!」激戰中只聽得「錚」的一聲,厲勝男將喬北溟所留下的那把寶劍也拔了出來,這把劍是喬北溟采深海的稀有金屬所煉,輕如蟬翼,取名「裁雲」,比游龍劍更為鋒利!
裁雲劍和冰魄寒光劍碰個正著,兩柄劍都是稀世奇珍,「錚」的一聲響過,冰魄寒光劍盪起一圈青濛濛的光氣,厲勝男只覺一股冷意從劍上傳來,直刺掌心,兩人都不禁心中一凜,幸喜這兩柄寶劍都沒有損傷。
厲勝男將兩柄寶劍霍霍展開,左手遊龍,右手裁雲,威力之大,無與倫比,冰川天女持有寶劍,還可以抵敵,唐經天卻不由得連連後退。
厲勝男大喜,正要殺出重圍,唐經天忽地長劍一指,劃了一道圓弧,厲勝男的寶劍,依著劍勢,分明可以將它截斷,卻不知怎的,竟然沒有碰著,說時遲,那時快,冰川天女這寶劍也圈了到來,她使的招數與丈夫一模一樣,不過一正一反,兩道劍光一合,登時把厲勝男圈在當中。
原來唐經天使出了天山劍法中最精妙的「大須彌劍式」,這套劍式,攻守兼備,尤其用來防身,更是無懈可擊,即算碰到武功比自己高出一籌的人,也可以立於不敗之地。厲勝男的武功比唐經天稍勝一籌,又持有兩柄寶劍,若然單打獨鬥的話,大約在十招之內可以脫困,在三十招之內可以將大須彌劍式破去,在五十招之內,可以令唐經天受傷。但現在多了一個冰川天女,兩夫婦同時使用大須彌劍式,配合得妙到毫巔,這樣一來,厲勝男雖有兩柄寶劍,竟然不能脫困。
唐經天夫婦雙劍合璧,越迫越緊,厲勝男暗暗叫苦,心中想道:「世遺等我一定等得心焦了。當然他會找到這兒,但我既不聽他的話,又要他替我解圍,那還有什麼面子。」
危急之際,妙計忽生,激戰中厲勝男忽地賣了一個破綻,唐經天心中暗笑:「你這誘敵之計,如何瞞得我過?」將計就計,青鋼劍挽了一個劍花,似左反右,刷的一聲,直刺厲勝男脅下的「玉衡穴」,與此同時,冰川天女的寶劍也橫削過來,雙劍合璧的殺勢已成,兩夫妻均是心中想道:「縱然你這妖女武功再強十倍,這一招也是萬難逃過!」
哪知厲勝男身上穿有寶甲,只聽得「嗤」的一聲,唐經天一劍刺中了她,陡然間便覺手上一輕,厲勝男趁他來不及收劍變招的當兒,左手遊龍劍將冰川天女的寶劍架開,右手的裁雲劍已把唐經天的青鋼劍削斷。
厲勝男脫出圍困,嬌聲笑道:「唐少掌門,恕我無暇奉陪啦!」哪知笑聲未了,忽聽得一個冷峭的聲音喝道:「給我站住!」
緊接著便聽得唐經天朗聲叫道:「爹爹!」厲勝男大吃一驚,抬頭望時,月光下看得分明,只見山坡上站著一男一女,女的似是馮琳,男的三綹長須,相貌威嚴,約有五六十歲年紀,雙方距離最少有半里之遙,但他那聲大喝,卻是聲若洪鐘,震得厲勝男耳鼓嗡嗡作響。唐經天叫他做「爹爹」,這個男子當然是天山派的掌門唐曉瀾了。
原來唐曉瀾以天下第一高手的身份,雖然不願參加邙山大會,與各派宗師圍攻孟神通,但他卻極是擔心,因此不待痛禪上人派人來邀,便與妻子下山,重到中原,準備萬一邙山之會各派宗師都遭敗績的話,他就要與孟神通約戰,單打獨鬥一場。
無巧不巧,唐曉瀾夫妻這一晚在這座山上的一間寺院借宿,半夜裡聽得天山神芒的破空之聲,急忙趕出來看,恰恰碰著唐經天戰敗,又瞧見游龍寶劍在厲勝男的手中,饒是唐曉瀾的涵養功夫再好,也禁不住勃然大怒!
厲勝男只練過喬北溟的半部武功秘笈,而且這半部也還沒有練至大成,一知道是唐曉瀾,如何還敢抵敵?她自恃輕功超卓,唐曉瀾喝她「站住」,她卻跑得更快了。
唐曉瀾眉頭一皺,說道:「瑛妹,你把這妖女拿來,問問她為什麼要奪咱們的鎮山寶劍,與天山派有什麼大恨深仇?」要知唐曉瀾雖然怒極,但以他的身份,而且又是一個男子,到底不便親手捉拿一個少女,所以只得請妻子出手。
馮瑛心地純厚,微笑說道:「大哥不必動怒,此女能夠在經天手中奪過寶劍,武功也算得是很難得的了,我將她拿來,你好好問她,不可將她嚇壞了。」
厲勝男正在如飛疾跑,忽聽得衣襟帶風之聲,倏然間一團白影在自己身旁掠過,看清楚時,馮瑛已越過了她的前頭,攔著了她的去路。
厲勝男不寒而慄,心道:「要是她在背後驟然給我一劍,我還能活命麼?」但她把馮瑛錯認作馮琳,隨即又想道:「馮琳的輕功雖然在我之上,真實的本領,未必便能勝我多少,我有兩把寶劍在手,好壞也要試一試,總勝於落在他們的手中!」
馮瑛笑道:「小姑娘,不要跑了,將游龍劍交給我,回去和我們敘敘話
吧,只要你說得出個道理,我們不會難為你的。」
厲勝男道:「好,寶劍交回給你!」忽地一招「白虹貫日」,游龍劍的劍鋒徑向馮瑛的心房刺去,她還怕對方的輕功太好,一劍難以成功,右手的裁雲劍也來一招「風卷落花」,下斬馮瑛的雙足!
這兩劍一上一下,狠毒之極,馮瑛若然施展空手入白刃的功夫,身子定必前傾,心房就要給游龍寶劍一劍穿過;若是施展輕功,向上跳躍,那麼雙足自膝蓋以下,就等於送上給厲勝男的裁雲寶劍所削了。
厲勝男出劍如電,驟下殺手,滿以為馮瑛縱使能逃得性命,至少也要受傷,哪料心念未已,眼前忽然現出一團白影,兩柄寶劍竟然不知給什麼東西裹住,一股柔中帶剛的力道好似扯著她的手腕一般,勒得她的虎口隱隱作痛。厲勝男這一驚非同小可,雙劍奮力一揮,連忙一個「鷂子翻身」,倒縱出三丈開外,只聽得嗤嗤兩聲響過,兩片白布在空中飄下,厲勝男這才知道馮瑛剛才是用衣袖裹住她的寶劍。
馮瑛皺了皺眉,道:「小小的年紀,怎的如此詭詐,若不是我,怕不給你搠兩個透明窟窿!」
唐經天叫道:「媽,這妖女歹毒得很,你不要和她客氣。」
馮瑛雖然沒有受傷,但以她數十年的內家功力,施展流雲飛袖的絕頂功夫,竟未能夠把厲勝男的寶劍奪出手去,也是大出意外,心中想道,「我上次回山之後,還未滿十年,江湖上就出了這麼些厲害的人物,當真是後生可畏!」不敢輕敵,隨手摺了一枝帶葉的柳枝,刷的一下,就向厲勝男手腕打去!
厲勝男這時已經知道了她是唐曉瀾的妻子馮瑛,心中雖然畏懼,但仍然恃著自己有兩把寶劍,暗自想道:「他們夫妻倆並駕齊名。唐曉瀾要顧著身份,斷不會與妻子聯手攻我,我有這兩把寶劍,不信就敵不過她的一根柳枝。」
哪知馮瑛自幼得天山女俠易蘭珠的真傳,如今年近六十,武功已到了爐火純青之境,遠非她的妹子可比,一根柳枝,在她的手中已勝過任何厲害的兵器。
厲勝男覷個正著,左手橫劍防身,右手的裁雲劍揚空一閃,迎著柳枝便削,但聽得刷的一聲,厲勝男的手背已著了一下,而她那一劍,不過僅僅削下了柳枝上的兩片樹葉。
馮瑛亦不禁心中一凜,她這一招,本來要打中厲勝男的虎口,將她的寶劍震飛的,但卻中了手背,而且連著的三招,不知怎的,竟都給厲勝男避過了。
原來厲勝男一覺不妙,就立即用出了「天羅步」的步法來,這種閃避強敵的步法,源出青城,但經過喬北溟的苦心鑽研,又加以新的創造,比青城派本來所傳的更為神妙,所以連馮瑛在急切之間,也奈她不何。
馮瑛心道:「怪不得經兒的寶劍會給她奪去,武功果然是有些怪異,連我也瞧不出她的路數。看來非得三十招以上不行了。」
厲勝男一劍削出,忽覺劍尖似乎有一股相反的力道,向外牽引,游龍寶劍幾乎脫手飛去,厲勝男大吃一驚,急忙揮動裁雲劍來削柳枝,化解了游龍劍所受的困險。
只見馮瑛那根柳枝,儼若靈蛇亂掣,東一指西一拂的,飄忽無定,把厲勝男弄得眼花繚亂,竟不知她是從哪裡攻來,寶劍一給柳枝粘上,厲勝男便不由得心頭一顫!
原來馮瑛正在施展最奧妙的內功心法,使一個「粘」字訣,來強奪厲勝男的寶劍,她的柳枝輕若無物,隨著厲勝男的劍尖飄晃,無聲無息,一有機會,便在劍脊上一拂一引,幸虧厲勝男有兩把寶劍,左劍受危,右劍來救,右劍受危,左劍來救,要是只有一把寶劍的話,早就給她奪去了!
饒是如此,十來招一過,厲勝男亦已香汗淋漓,只有招架之功,毫無反攻之力。馮瑛柳枝不斷打著圈子,圈子越縮越小,不消片時,厲勝男的雙劍已感到舒展不開,全身都在柳枝的籠罩之下。
金世遺循聲覓跡,來到附近,第一眼便看到了厲勝男苦鬥馮瑛,再一眼又看到了唐曉瀾站在山坡上,這一驚當真是非同小可。幸而他的輕功極高,和唐曉瀾夫婦相比,亦是在伯仲之間,他一見是這兩個人,立即將身形掩蔽起來;而唐曉瀾也正在全神貫注,看妻子和厲勝男比劍,所以還未曾發覺金世遺的蹤跡。
金世遺暗暗叫苦,心道:「我要救她脫險,盡力而為,大約還可做到,只是這麼一來,決難逃得過他們兩夫妻的耳目;要想在暗中相助,那是絕對不行的了,這卻如何是好?」
心念方動,忽聽得離身數丈之地,似有悉悉索索的聲響,金世遺定睛一看,只見有兩個人匿身在茅草叢中,只露出半邊屁股,金世遺仔細辨認,因為這兩個人的身材特別,終於給他認出了是龜靈子和釋道安。
這兩個人匿藏在附近山洞裡療傷,傷已好了大半,他們給這裡的廝殺聲音引來,以為是鍾李二人被圍,不料卻發現是唐曉瀾夫婦。這兩人以前是幾乎在唐曉瀾劍底送了性命的,一見是他們夫婦,嚇得魂不附體,故此躲在草中,連大氣也不敢出!
金世遺正在籌劃替厲勝男解困之策,猛聽得唐曉瀾喝道:「是什麼人鬼鬼祟祟地躲在那裡?」金世遺大吃一驚,只見唐經天夫婦已是疾奔而來,正朝著龜靈子與釋道安所藏匿的方向,原來這兩個人雖然屏息呼吸,但一想到當年在唐曉瀾劍底所受的苦頭,卻禁不住渾身顫戰,弄得茅草獵獵作響,這麼一來,不但唐曉瀾,連唐經天與冰川天女也聽到了。
與此同時,只聽見馮瑛也是一聲喝道:「還不撤劍,更待何時?」柳枝一圈,套著了游龍劍的劍柄。厲勝男如何禁受得起,陡然間只覺劇痛攻心,虎口欲裂,左手的游龍劍已給馮瑛扯去。
眼看唐經天就要來到,金世遺心念一動,忽地飛身躍出,他與那兩人相距不過數丈,一躍即到,閃電般的將釋道安提了起來,一手抓著了他的琵琶骨,一手剝下他的面具,迅即戴上,隨著又抓著龜靈子,兩隻手的拇指分別按著兩人頸項的大椎穴。
金世遺這幾個動作一氣呵成,唐經天猛地見一條黑影竄出來,方自一呆,只聽得呼的一聲,金世遺左手捉著釋道安,右手提著龜靈子,已從他的頭頂掠過。
這時正是午夜時分,雖有月光,到底遠遠不如白晝明亮,金世遺又戴上了面具,唐經天只見一團黑影,做夢也想不到是金世遺。
馮瑛一招得手,柳枝一揮,將游龍劍拋出十餘丈遠,接著又把劍鞘奪去,厲勝男嚇得魂不附體,身形方起,馮瑛的柳枝一抖,刷的一聲,已打中了她背心的志堂穴。
厲勝男穿著護身寶甲,一聽到背後柳枝盪風之聲,又迅即施展邪派中最上乘的顛倒穴道的功夫,但饒是如此,馮瑛用上了內家真力,一枝柔枝在她手中,已勝過精鋼所打的判官筆,厲勝男給她打個正著,痛得雙眼發昏,踉踉蹌蹌的連奔幾步。
馮瑛道:「你要跑也跑不了,快點跟我走吧,免得多吃苦頭。」她的柳枝已對準厲勝男耳後的「招魂穴」,只須輕輕一點,厲勝男就要立時暈厥,只因她一念慈悲,愛惜勝男的武功,柳枝對著了穴道,卻還沒有點下。
就在這一瞬之間,只聽得呼呼兩聲,來勢十分猛烈,原來金世遺將手中的兩個俘虜當作武器,向馮瑛擲來。馮瑛眼觀四路,耳聽八方,金世遺從茅草叢中一竄出來,她便聽出了聲息,但卻沒想到金世遺竟是來得如此之快,饒她早已是武林中數一數二的人物,亦禁不住心頭一凜:「莫非來的是孟神通?」
金世遺將釋道安與龜靈子擲出之時,便即解開了他們的穴道,這兩人在生死關頭,一旦感到手足可以活動,不約而同的都使出了平生絕技,釋道安人在半空,一掌劈下,馮瑛的柳枝本來是對準了厲勝男耳後的暈眩穴的,給他的掌風一盪,歪過一邊,馮瑛的武功早已到了爐火純青之境,心念一動,柳枝一抖,立即點中了釋道安的脈門,只聽得「咔喇」一聲,馮瑛的柳枝斷為兩段,釋道安突然似斷了線的風箏,「卜通」一聲,跌在地上。原來他雖被點中了穴道,卻也抓著了柳枝,就在內力將消失而尚未消失的那一剎那,將馮瑛的柳枝折斷。
說時遲,那時快,龜靈子的拂塵一展,緊接釋道安之後,拂塵纏上了馮瑛那半截柳枝,馮瑛掌力往外一吐,柳枝猶如勁弩,「卜」地射出去。龜靈子如何禁受得起,虎口一震,拂塵墜地。柳枝將他的肩胛骨穿了一個洞,龜靈子也跟著倒下,再也不能動彈。
這幾招雖是快如閃電,但就在這瞬息之間,金世遺已把厲勝男救出險境,落荒而逃。唐曉瀾在山坡上觀戰,大吃一驚,他起初也懷疑是孟神通,但一瞧來人形貌,不像是個六十開外的老頭,心想:「哪裡來的這個醜八怪,武功如此之高,想不到在孟神通之外,又出現了這樣厲害的人物!」當下朗聲叫道:「天山唐曉瀾甚願以武會友,閣下既然到此,何妨暫留大駕,彼此切磋?」金世遺哪裡敢答,拖著厲勝男跑得更快了。
唐曉瀾劍眉一豎,喝道:「閣下不肯留步,請恕唐某無禮了!」把手一揚,三枝天山神芒,破空飛出!要知唐曉瀾乃是武林泰斗,所到之處,任何人都對他尊敬非常,現在他以禮相邀,金世遺竟然不吭一聲,他哪知道金世遺是不敢答他的話,只當金世遺意存藐視,故此天山神芒一發竟是三枝!
天山神芒是天下最厲害的暗器,加上在天下第一高手的手中發出,金世遺聽那疾勁的破空之聲,亦禁不住心慌,當下施展在喬北溟武功秘笈中所學來的「彈指神通」,「卜、卜」兩聲,將兩枝神芒彈開。但也只能彈開兩枝,第三枝卻射到了厲勝男的背心!
但聽得「嘭」的一聲,厲勝男像皮球一般拋了起來,直摔出五六丈外。原來立足之處,卻有兩段烏黑髮亮、箭杆也似的東西。金世遺心中一寬,急忙施展「燕子三抄水」的絕頂輕功,將厲勝男拉起,拖著她的左手,助她一臂之力,三起三伏,霎眼之間,已掠出半里之遙,轉過了山坳。
原來厲勝男本身的功力,絕對抵禦不了唐曉瀾那枝天山神芒,幸而她持有天下最鋒利的裁雲寶劍,唐曉瀾與她的距離又遠,天山神芒射到之時,已是強弩之末,在那生死俄頃的關頭,她奮力一揮,居然把那枝天山神芒削為兩段,但,饒是如此,她還是給那股剛猛無倫的力道震得飛了起來,接連在空中翻了兩個筋斗,這才消去了身上所受的震盪之勢。
厲勝男固然嚇得魂飛魄散,唐曉瀾也自暗暗驚疑,厲勝男仗著寶劍之力,削斷他的天山神芒,也還罷了;金世遺以「彈指神通」的本領彈開了他的兩枝神芒,這卻是非同小可!要知金世遺為了避免給唐曉瀾識破,現出身形之後,所用的武功,都是從喬北溟秘笈上學來的,他本門的功夫,一點也沒有透露,唐曉瀾饒是見多識廣,在那片刻之間,便想起了正邪各派中十幾個最厲害的人物。以及他們所用的獨門武功,但卻沒有一個與眼前這個「敵人」相似,想來想去,竟然猜不到金世遺的來歷!
馮瑛這時已把龜靈子與釋道安制服,正想去追趕厲勝男,唐曉瀾已到了她的跟前,說道:「原來是這兩個傢伙。逃得了神,逃不了廟,咱們就著落在這個傢伙的身上,總會查究得出是何方神聖。那醜八怪的武功實不在你我之下,此時去追,只怕未必追得上了。」在唐曉瀾的心目中,以為釋道安、龜靈子這兩個傢伙定然是一路的,哪知卻是完全猜錯了。
就在這時,只聽得又有腳步聲遠遠傳來,唐經天取回了游龍寶劍,便待上前迎敵,唐曉瀾道:「且慢,聽這兩人所用的輕功,腳步聲既沉穩又輕靈,似乎來的是本派中人!」隨即用本門「傳音入密」的功夫,發了一聲清嘯,片刻之後,果然聽得鍾展和李沁梅的聲音叫道:「師父!」「姨父!」原來這兩個人也是給天山神芒的破空之聲引來的。
馮瑛心性和平,丈夫既然不主張再去追趕敵人,何況徒弟和姨甥又在這時來到,她自然不願再去多事。
金世遺拖著厲勝男,奔出了數里之外,聽不到後面有人追來,厲勝男這才放下心,緩下腳步。然而就在此時,忽聽得金世遺「噗嗤」一笑!
厲勝男惱道:「我吃了大虧,游龍劍給人家拿回去了,你倒反而好笑麼?」金世遺道:「你瞧瞧你的好模樣。」這時已是清晨時分,路旁有道小溪,厲勝男臨流照影,「哎唷」一聲叫了起來,用手摸摸頭髮,恨恨說道:「好呀,總有一天,我也要照樣削去你唐曉瀾的頭髮!」
原來厲勝男在用裁雲寶劍抵擋天山神芒的時候,因為用力過猛,雖然把天山神芒削斷,幸得保全性命,但劍鋒回掠,卻把她的頭髮削去了一大半,變得男不像男,女不像女,不倫不類。剛才急於逃命,她和金世遺都沒有發覺。
金世遺笑道:「是你自己的寶劍削掉的,你惱恨唐曉瀾做什麼?依我看來,游龍劍給唐經天拿回去,正是一件好事,要不然他的父母豈肯干休,他們出頭,你逃得了麼?」
厲勝男道:「你就這樣怕唐曉瀾夫婦?哼,我看你是為了李沁梅的原故,唐曉瀾要把我殺掉,大約你也不會替我出頭?」
金世遺淡淡一笑,說道:「你當真是這樣想我的麼?」厲勝男一時之氣,出言之後,立即便後悔了。要知她剛才已被馮瑛製得不能動彈,若非金世遺出手,她焉能逃得出馮瑛的手心。
金世遺正色說道:「你要是再胡鬧下去,我當真就不再管了。一來,我不願意你和天山派作對;二來嘛,就是我要替你出頭,我也不是唐曉瀾的對手。」他伸出右手的中食二指給厲勝男瞧,兩根指頭全部瘀黑,那是剛才用「彈指神通」的功夫,彈開了那兩枝天山神芒的時候,所受的傷。
厲勝男道:「好,天山派的事情擱到殺掉孟神通之後再說,就是我將來要和唐曉瀾作對,也不必你幫忙便是,你總可以放心了吧?嗯,你的手指疼不疼?」她一面說,一面給金世遺搽上化瘀消腫的藥散,又在他受傷的手指上輕輕吹了口氣,柔情脈脈,教金世遺縱然還想說她,也不忍再說了。
厲勝男用一塊絲巾包著了頭髮,笑道:「這麼打扮,像不像個賣解的姑娘?」金世遺道:「像個小鎮上賣俏的尼姑。」厲勝男打了他一下,嬌嗔道:「你這醜八怪,胡說八道,要死啦!」金世遺一笑除下面具,說道:「幸虧有這個面具,要不然就要給唐曉瀾識破了,不過,現在還是除下的好,免得給你罵我做醜八怪。」
兩人繼續趕路,傍晚的時分,望見一座城市,厲勝男道:「這是什麼地方?」金世遺道:「這是定興縣城,距離北京,只有三天路程了。」說話之間,忽聽得蹄聲得得,有兩騎馬從後面趕上來。
馬背上的騎客是個老頭,騎術卻是甚為佳妙,只聽得馬鞭一響,兩匹馬一左一右,已從金世遺身邊掠過!金世遺突然怔了一怔,停下了腳步。厲勝男道:「世遺,這兩個人你認得的嗎?」金世遺道:「別作聲,聽他們說話!」
這兩騎馬已馳出數十丈外,但金厲二人都是聽風辨器的高手,耳朵極為靈敏,只聽得他們的話聲,斷斷續續地飄來,一個說道:「今晚正好趕得到定興住宿。」一個說道:「你忘了雲二哥就住在東城外嗎?今晚還是多趕一程,去探望他吧。」那一個哈哈笑道:「對,對!也許,也許,雲二哥也像咱們一般,也接到了……」兩騎馬絕塵而去,他們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輕,聽到這裡,以後的說話就不清楚了。
厲勝男道:「這幾句話有什麼意思?敢情是兩個窮老頭兒,捨不得掏腰包住客店,記起了有一個朋友在這兒,想到他的家裡揩揩油。」
金世遺笑道:「你也忒看輕人了,你知道這兩個老頭是什麼人?」
厲勝男道:「我知道了還用問你嗎?」她本是有心說笑,引金世遺的話出來的。
金世遺果然笑道:「我告訴你,這兩個老頭兒,你別瞧他們都是土布衣裳,可比你闊氣多呢,一個是山東三柳莊的柳莊主,有百萬家財,但卻極少人知道他是個武林高手。」厲勝男道:「呀,你說的敢情是柳三春?也不見有什麼了不起吧?」
金世遺道:「三年之前,大約你還不是他的對手。」厲勝男道:「你怎麼知道?」金世遺道:「我以前剛從蛇島來到中原的時候,專門喜歡找武林中有本領或有名聲的開玩笑,將他們打倒,博個哈哈一笑。所以別人不知道的武林人物,我差不多都知道。」
厲勝男笑道:「你不用自報行狀了,你以前的胡鬧,已經是天下聞名。那時你喜歡扮成一個瘋瘋癲癲的乞丐,甚至還扮成一個人見人厭的大麻瘋,專門和武林的成名人物過不去,所以博得了一個『毒手瘋丐』的惡號,是不是?」
金世遺道:「我去找過那個柳三春,他不敢和我比試,晚上我就去偷他的銀子,他是個愛財如命的人,迫得和我動手,我到了第七招,才找到破綻打了他一記耳光,吐了他一口唾涎。我看在他能抵擋我七招的份上,本要偷走他價值十萬的珠寶的,結果只拿了他幾個金元寶就算了。」
厲勝男笑道:「這麼說,他挨你這記耳光與一口唾涎還算值得。那另一個老頭呢?又是個什麼奢攔人物?」
金世遺道:「那另一個老頭叫萬應常,因為他生來一副陰陰沉沉的馬臉,別人把他叫成了萬無常。」厲勝男笑道:「這個無常鬼可曾勾你的魂麼?」金世遺笑道:「不是他勾我的魂,是我幾乎勾了他的魂。他是黑虎拳的掌門人,有一天我上門挑釁,這廝的武功比柳三春更好,我打到了第二十三招才贏了他一掌。」
厲勝男道:「怪不得他剛才在你身邊馳過的時候似乎望了你一眼。」金世遺道:「他大約覺得我這個人似曾相識,但料他絕對不會想到,我就是當年打了他一頓的那個瘋丐。」
厲勝男道:「據你說來,這兩個人也算得是武林中的高手了。不過,卻也不是什麼奢攔人物,現在你假若再要去打他們一頓,大約用不了三招,就可以打得他們叫救命了。」
金世遺笑道:「我真的想去再打他們一頓呢!」厲勝男道:「你說我邪,我看你也是邪氣未改,既沒深仇大恨,為何還要再打他們?你以前打得未過癮麼?何況咱們又有事在身?」
金世遺正色說道:「說打是開玩笑的。不過,我卻想從他們身上探聽一些消息。你知道這兩個人都是從不肯在江湖露面的人物。尤其是那個柳三春,擁有百萬家財,更是不肯輕易在外走動。」
厲勝男道:「你越說我越糊塗了,既然他們和江湖上的人物極少來往,你還要從他們身上打聽什麼消息?」
金世遺道:「正因為如此,才值得注意。你看他們馬不停蹄,匆匆趕路,這條路是通向京城的官道,他們定是有事前往北京。西門牧野所糾集的不正是各正派之外的人材麼,說不定他們和西門牧野有些關係。縱使不然,或者也能夠得到一些消息。」
厲勝男道:「你說的也有點道理。但據我看來,西門牧野那一群黃衣武士,個個都比他們武功高強,他們要依附西門牧野,只怕還未夠格呢。不過,反正咱們也不遲在這一天半天,跟去看看也好。」
金世遺道:「他們所說的那個雲二哥,多半就是在定興東門外住的那個雲中現,此人是游龍刀的掌門人,我知道他的地址,但當年匆匆從定興經過,卻沒有會過他。這個人也擁有百萬家財,但卻與柳三春不同,頗有疏財仗義之名,不過有身家的人總是不肯多惹事的,所以也只是附近的人知道他,在江湖上的名頭就並不響亮了。」
厲勝男笑道:「好啦,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今晚我和你到雲家去探聽,若是要動手的話,我對雲中現手下稍稍留情為是。」
金厲二人在城裡找到了一間客店,吃過晚飯,各自盤膝靜坐,做了一回吐納功夫,練功完畢,已是二更時分,厲勝男精神抖擻,笑道:「你所傳授的天山派正宗內功心法,果然奇妙,與咱們從喬祖師武功秘笈上所學到的正好是一正一反,各有千秋。我昨晚一晚沒睡,現在只做了一回吐納功夫,精神便完全恢復了。」金世遺道:「咱們現在趕去,正是時候。」厲勝男打開窗子,兩人便從窗口竄出,金世遺忽道:「哎呀,我幾乎忘了付房錢了。」掏出一錠銀子,從窗口丟進去,這才與厲勝男飛身上屋。厲勝男笑道:「我還以為你邪氣未改,卻不料你越來越像個正派中人了,居然還記得要付房錢。」
雲家在定興城東,離城不過數里,不過一盞茶的工夫,兩人便即到達。可是雲家的房屋甚多,急切之間,卻不知道雲中現在哪所房子。金世遺正想找有燈火的所在,一處一處窺探,忽聽得有哭泣聲和鞭打聲傳來,金世遺心道:「雲中現頗有善名,難道他也像其他財主一樣,設有私刑拷打的刑堂麼?」
兩人過去一看,只見一間小房子內,有一個面肉橫生的胖婦,正在揮著皮鞭,斥罵一個滿臉淚珠的少女:「老爺可憐你媽媽死了沒有棺材,這才把白花花的十兩銀子給你父親,要不是他為了行善,他才不要你呢。哼,他對你大恩大德,要你今晚去服侍他,你反而哭哭啼啼。」那少女跪下來道:「老媽媽,求你向老爺討個情,免了我吧,我是自幼許有人家的了。」那惡婦啪的一鞭打下,罵道:「你真是不識天高地厚,老爺買了你,你就是老爺的人了,誰理你有沒有人家?」
金世遺看得怒火中燒,心道:「原來雲中現是這等行善!十兩銀子便要買個黃花閨女供他淫辱。」忽聽得「啊呀」一聲,那惡婦的舌頭吐出了幾寸長,像一根木頭,「卜通」的便倒下去了,原來是厲勝男悄沒聲地出手,一枚透骨釘穿過了她的咽喉。
金厲二人推門進去,那少女嚇得渾身顫戰,說不出話來,厲勝男道:「別怕,別怕,你家住何處,等下我送你回去。」那少女叩了好幾個頭,這才驚魂稍定,說得出她所住的那個村子。
厲勝男回頭笑道:「今晚我也充當一回俠義道了。」金世遺道:「噤聲,有人來了。」外面有人叫道:「魏媽媽,魏媽媽!」厲勝男捏著鼻子學那惡婦的聲音道:「什麼事呀?」那人道:「老爺今晚有客,不必喜蓮服侍了。你也可以省點氣力,不必鞭打她了。」厲勝男待他腳步跨入,一把就將他抓住,笑道:「你的心腸倒還不壞。」
那個家丁給她一抓,痛徹骨髓,連忙叫道:「女大王饒命。」厲勝男笑道:「要饒你也不難,你家主人在哪裡?」那家丁抖抖索索地說道:「在沉香閣。」厲勝男喝道:「糊塗,誰知道你的沉香閣在哪裡?」那家丁道:「在、在……這裡向西走,有一個池塘,池塘旁邊有一個閣子,那、那就是……」話未說完,只聽得「咕咚」一聲,那家丁倒在地上,原來厲勝男急不及待,一聽他說到此處,便即點了他的穴道。厲勝男念在他剛才替那女子求情,用輕手法的「對時點穴」,過了一個時辰,穴道便可自解。
厲勝男道:「你在這裡不要作聲,待我收拾了那雲老賊,便來送你回去。」安頓了那女子之後,便和金世遺去探那「沉香閣」。
金世遺笑道:「我本意只是來打聽消息的,現在卻又要和你權充俠客了。勝男,再麻煩你一下,你可帶有雞鳴五鼓返魂香麼?」厲勝男笑道:「對,雲家人口眾多,咱們雖然不怕,但一動起手,那些人難免驚擾,亂跑亂叫,我用迷香將他家裡的人都昏迷了,你捉住那三個老傢伙,可以安安靜靜地審問他們。」
兩人分頭辦事,不消片刻,金世遺便找到了那沉香閣,縱上瓦背,貼著屋檐,向內窺探。那三個人雖是武林高手,但金世遺輕功卓越,哪能讓他們聽出絲毫聲息。
只見閣子裡共有四人,那三個老傢伙坐在靠窗的一張桌子,對著荷塘,面前各泡了一盅好茶,荷塘月色,白蓮飄香,景物清麗,金世遺暗笑道:「這姓雲的老傢伙還真懂得享受,頗為風雅呢。」
在雲中現旁邊侍立的那個漢子,似乎是他的管家,剛進來不久,稟道:「這次多得縣太爺派差役幫忙,帳都已收齊了,縣裡的同善堂請師父捐一點錢。」這個管家也是他的徒弟,理好帳目,連夜向他報告。
雲中現呷了口茶,淡淡說道:「這是應該的,就捐五百兩吧。你明天拿去,要他們用我的名義,發放到窮人手中,你給我監視,不要讓他們中飽了。」
柳三春哈哈笑道:「雲二哥真是個善長仁翁,一出手便是五百兩白花花的銀子。大手筆,大手筆!」
萬應常道:「我說雲二哥會做人是真。縣太爺給他催帳,貧戶不能怨他。他這麼拔出一根毫毛來,就有許多人要感激他了。柳大哥,我看你也該向他學學。」
雲中現哈哈笑道:「給你這麼一說,我倒像是沽名釣譽、假冒為善了。」
萬應常忙道:「吾兄不要多心,我正是欽佩老兄這種做法,聽說有好些自命俠義人物,也把吾兄認為同道呢,哈,哈!」
雲中現捻須笑道:「彼此相知,說笑何妨?老實說,若非我和他們那幫人有些來往,大約司空大人也不會邀請我了。」
柳三春道:「原來雲兄已收到了請帖,何以尚未成行?」
雲中現道:「我正要請教二位,你們說去好還是不去好?」
柳三春道:「怎麼不去?」
雲中現道:「你我都是有點身家的人,要是去呢,得罪了那些江湖豪傑、英雄俠客,這可不是好耍的!若是不去呢,得罪了司空大人,只怕也要招禍。進退兩難,如何是好?」
萬應常哈哈笑道:「雲兄一生持重,但這回若是太過謹慎,那就要後悔莫及了!」
雲中現道:「請萬兄指教。」
萬應常道:「皇上這次正是下了決心,要把那些膽敢違抗朝廷的所謂江湖豪傑、英雄俠客都一網打盡!司空大人請咱們進京,不外要咱們替他效力……」
雲中現不待他說完,就苦著臉道:「不瞞兩位老哥,我的武功已丟荒了多年啦!」
萬應常笑道:「雲二哥何須故作謙遜,誰不知道你的游龍刀乃是武林一絕。再說,大內高手如雲,也未必便要咱們這幾個老頭子拼命。大約如你所說,司空大人是因為咱們多少也認識所謂正派人物,要咱們以備諮詢,免使有人漏網。咱們要是不去,這倒要教司空大人起疑了。」
雲中現道:「兩位消息靈通,依你們看,西門牧野這次出山,要把各大派一網打盡,可有點把握麼?」
萬應常道:「西門牧野出山,此事甚為秘密,雲兄早已知道,可見消息靈通。只是有一件事雲兄怕尚未知道,就在半月之前,西門牧野趁著各派齊集邙山,與孟神通比武的時候,乘機偷襲,將正邪各派,都打得一敗塗地,死傷俘獲,不可勝計,我和柳大哥正是得知了這個消息,才匆忙趕上京都的。」
柳三春道:「想來司空大人邀請咱們,就是怕功勞都給西門牧野一人占盡。西門牧野此人有名的狠毒,咱們依附司空大人比依附他好得多。」
萬應常接著說道:「所以雲二哥若還守著明哲保身的古訓,只怕在未受到正派中人報復之前,就要遭到西門牧野的毒手!」
金世遺聽到此處,已明白了七八分,就在此時,忽聽得雲中現「咦」的一聲,站了起來。正是:
趨炎附勢難成事,禍福無門各自招。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