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3章 後續（二）

  杜府。

  

  半年的時間裡發生了好些事情，寧無雙因為是寧丞相的嫡女頗受厚待，又平安產下一個男嬰地位更是提高了一大截。

  即便是自成親後對杜明韜這個丈夫冷嘲熱諷，對方也是礙於她的身份生生憋著，還得給好臉色。

  當然，這樣的地位自然是指在昨晚之前。

  一大早，杜明韜在聽到昨晚的消息之後，便迫不及待的跑進了書房。

  「爹！昨天晚上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寧家真的和惠郡王勾結在一起了？」

  「是真的，皇榜都貼出來了，還能有假？」

  杜家家主不是三品以上的大員，是沒有資格去宮宴的，他也是今日早上才知曉的前因後果。

  杜明韜瑟縮了一下身子，右手扶住了門框這才堪堪支撐住自己。

  「這可怎麼辦，咱們杜家和寧家是姻親，那豈不是也要完了？是不是啊爹！」

  杜家家主此時也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不住的在書房中間走來走去。

  「唉，還好寧家出了個寧玉乾，保住了寧家的根基，聖上仁慈也只是關押了寧家父子而已，其他族人並未禍及。」

  要知道，造反可是誅九族的大罪啊！他杜家因為有寧無雙也不可避免。

  還好，還好，這也算是最好的結果了。

  杜明韜聞言頓了頓，繼而若有所思。

  「那......爹，無雙怎麼辦？」

  沒成親之前，寧無雙在他的心中可謂是九天玄女的存在，但自從成親之後，她一直冷言相向，杜明韜的一腔春水也慢慢被磨沒了。

  如今兩人之間已經是到了分房睡的地步了，而杜明韜心中對她已無半點情分。

  「無雙......她畢竟是寧家的人，而且還是寧闕最為疼愛的女兒，看在她為我杜家生了一個嫡子的份上，送到莊子上吧，就說是染了重病。」

  杜家家主考慮再三，礙於兒子喜歡寧無雙，便出了這個主意，而心中卻是已經在寧無雙的名字上畫了個叉。

  杜明韜還是比較了解自己父親的，聞言面帶懷疑之色。

  「然後呢？父親，您是不是想讓無雙......病逝？」

  「......」

  杜老大人沒說話，算是默認了自家兒子的猜測。

  杜明韜抿抿嘴，眼中閃過遲疑，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父親您先忙，兒子先回去了。」

  杜老大人見自家兒子的反應有些平靜，面露詫異之色。

  咦？怎麼回事，他兒子不是一向將寧無雙視作寶貝嗎，這是轉性子了？

  杜府後院。

  杜家小姐杜婉柔進門的時候，便對上了自家哥哥那複雜的眼神。

  「哥，寧家真的參與了惠郡王逼宮之事？」

  「是。」

  「那......那無雙怎麼辦？哥是剛從父親的書房回來吧，父親怎麼說？」

  杜明韜默了默，這才開口。

  「先將她送到郊園莊子上。」

  後面的事情，他委實不好意思跟自己的妹妹說。

  杜婉柔目光微閃，隨即攔住了想要進門的杜明韜。

  「哥，這件事情還是我去和嫂子說吧，畢竟都是女兒家，你不如去外面打聽一下消息，咱們杜家如今沒了靠山，想必是在京中不好過。」

  杜明韜視線看向門口，繼而聽從了她的建議。

  「好吧，你給她收拾收拾東西，今晚便送她出城。」

  「放心吧，哥。」

  杜婉柔臉上露出一個笑容，目送著杜明韜離去，待看不見他的身影，臉上甜美的笑容繼而變成了冷笑。

  「寧無雙，往日裡你不將別人看在眼裡，如今卻是落到了這步田地，不知是和反應？」

  我很想見識見識呢！

  想到這裡，杜婉柔邁著優雅的步伐走進了屋內，第一眼便看到了消瘦如竹竿的寧無雙。

  「嫂子，幾天不見，您怎麼又瘦了？哎呀，這可如何是好呢！」

  見到床榻上的那人，杜婉柔雙手驚恐的舉到了口邊，做驚訝狀。

  倘若要是忽略她眼中那一抹玩味的話，外人看了還以為她當真和寧無雙親如姐妹呢。

  床榻上的寧無雙淡淡的抬起眼皮，面無表情。

  「你來幹什麼？」

  「我來自然是給嫂子報信的，這裡有一個好消息，還有一個壞消息，不知嫂子想聽哪一個？」

  寧無雙最近足不出戶，寧闕做的那些事情也從未跟他說過，自然是不知曉的。

  自從被自家父親放棄，嫁入杜家之後，她便心如死灰。

  「有什麼話你說便是，不說就出去。」

  對於杜婉柔這個之前的跟班，寧無雙如今都懶得搭理。

  「你！」

  如同以往一樣，再次被寧無雙無視，杜婉柔的臉上閃過一絲陰狠之意。

  「哼，你不想知道，我偏要跟你說！」

  「寧丞相和你的好哥哥背地裡勾結惠郡王長達十幾年，昨晚逼宮失敗，如今已經是被押如刑部天牢，等待聖上的旨意，擇日問斬了。」

  「什麼？！」

  淡定如寧無雙，聽到這個消息也忍不住變了變臉。

  這個消息對於她來說太過驚駭了，簡直就是個晴天霹靂，她雖然是嫁人了，但還是要仰仗外家的。

  「怎麼會這樣？」

  父親竟然是支持惠郡王的？怪不得當年默認自己讓姐姐頂替嫁給表哥，怪不得父親對於表哥的事情不甚在意，有些事情如今想想也算是說的通了。

  見寧無雙終於變了臉色，杜婉柔心中閃過一絲暢快

  「哦對了，還有個好消息，那就是如今你父親和哥哥落得這步田地，完全是因為你那個庶出的二哥將證據透露給了慕——王——府——」

  杜婉柔聲調微微繞著彎，一字一字的將事情告知了寧無雙，成功的看到對方的臉色由震驚變為慘白。

  「這也是好事，你想啊，你那好二哥可是用此換來了寧家其他人的性命，只不過以後不再為官罷了，性命無憂，哈哈哈哈！」

  寧無雙：「......」

  二哥，寧玉乾？那個不顯山不露水的病秧子？她從未將這個庶出二哥放在眼裡！

  「咳咳——你......說的都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嫂嫂在府里待得太久了怕是沒聽到風聲，這事情如今就連汴京城裡的乞丐都知道了。」

  寧無雙聞言，接受無能，雙手緊緊的握住了身下的被褥。

  「不可能的，不可能，事情不是這樣的！」

  杜婉柔見她進入癲狂狀態，極為享受，待了一刻鐘後這才起身打算離開。

  待她走到門口，終於想起了自己來的目的。

  「哦對了，今日我來這裡，是給哥哥傳話的，如今你們寧家倒了，哥哥說你最好是去郊外的莊子上呆些日子，今晚便走，嫂嫂好好收拾收拾吧。」

  「什麼？！你們......你們是想要趕我走？」

  寧無雙頓時悲從中來。

  以往她確實看不上杜家兒媳這個身份，還一度厭惡，但如今......卻是她最應該待的地方。

  「嫂嫂用詞不太準確哦，不是趕你走，而是你病了，為了府里的人好，自己求去莊子上養病的，至於回不回得來嘛......這可就不好說了，是不是？」

  寧無雙滿臉驚駭，「我給你們杜家生下了嫡長孫！」

  「不過是個嫡長孫而已，換個嫂子又不是不能生，寧大小姐不要大驚小怪了好嗎？」

  杜婉柔丟下一句話，心情無比暢快的走出了大門，獨獨留下寧無雙一個人在屋裡。

  當天晚上，寧無雙便懸樑自盡，順便帶走的，還有她那個剛剛出生的兒子。

  而寧無雙也順帶著擺了杜家一道，生前吩咐了自己的陪嫁，第二日便將自己身死的消息傳遍了京城，並引導輿論將此事歸到了杜家的頭上。

  一時之間，京城裡再次因此事議論了起來，大街小巷到處都是在諷刺杜家不仁不義，冷血無情。

  這個消息，隱隱蓋過了惠郡王和寧丞相合謀逼宮一事。

  畢竟逼宮是大罪，百姓們不便過多評論。但杜家的事情便不一樣了，完全就只是個八卦，成為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最好不過。

  ——————

  慕王府。

  如今距離中秋節過去已經有三天的時間了，這三天的時間裡發生了一件特別不對勁的事情。

  慕小呆從宮裡回來之後，便陷入了瘋狂的學習模式，而且人也越來越沉穩，沒有了以往的活潑勁兒，變得更加穩重了。

  平日裡不太愛說話，飯桌上也吃自己不喜歡吃的蔬菜了，乖的不得了。

  那小大人般酷愛學習的模樣，總是給俞琬琰一股強烈的違和感，讓她心中升起了濃濃的擔心。

  這一天，慕小呆日常從國子監回來，低頭扒拉了一碗飯便規矩的放下了筷子。

  「皇嬸，我要回後院跟著先生上課了，跟您說一聲。」

  「等等！」

  俞琬琰將他的動作都收入眼底，放下懷裡的慕之晟，出聲喊住了他。

  「皇嬸，怎麼了？」

  慕小呆如今是爭分奪秒的過日子，並未發現自家皇嬸的異常。

  「你先坐下，我有話跟你說。」

  慕小呆愣了愣，繼而坐了下來。

  「跟皇嬸說說，最近這幾天到底是怎麼了，這麼用功讀書習武的，完全像是變了一個人。」

  屋裡沒別人，慕淵如今為了處理惠郡王的那些爛攤子，還在工部加班，因此客廳之中正剩下了他們兩個......半。

  慕之晟這個小屁孩，勉強算是半個。

  慕之辰臉上露出一絲鄭重之色，看向俞琬琰的那雙黑黝黝的眼睛充滿了堅定。

  「皇嫂，阿辰已經六歲，的確不小了，等我長大了才有能力保護你和皇叔。」

  雖然是六歲稚齡，但皇家子弟自小早熟，讀了些聖賢書，該知道的道理也差不多都知道了。

  中秋節那日給他的衝擊不小，讓他知道了自己未來將要面臨的是什麼，而這幾年一直保護他的親人也隱藏著大秘密。

  這讓他產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感，同時也讓他堅定了自己想要變強的心思。

  俞琬琰對上那雙嚴肅的小眼神，無奈一嘆。

  「但是飯要一口一口的吃，書也要一點一點的讀，要勞逸結合才行，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

  「之辰，你要記住，你的身後還有你皇叔和我，就算你偶爾頑劣一些也是可以的。」

  她怕這個小屁孩給自己的壓力太大，堅持一段時間後會引起反彈。

  慕之辰聞言沉默著，雙眼漸漸便的紅彤彤，哽咽出聲。

  「皇嬸~~~」

  還從未有人跟他說過，自己可以不必這麼努力的。

  「這是要哭鼻子了？」

  俞琬琰微微挑眉，望著眼前長高了不少的娃揚了揚眉，頗為玩味。

  「才沒有！」

  小屁孩抽了抽鼻子，拒不承認。

  這個時候，俞琬琰身側剛剛放下的慕之晟，咿呀咿呀的說起話來。

  慕小呆的眼神看過來，視線落在這個弟弟的身上有些移不開眼了。

  「要不......我和弟弟玩一會兒再去學習？就一會兒！」

  俞琬琰：「......」

  得，不用擔心了，這心大的娃不會有什麼壓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