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檀雲姑娘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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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給姑娘請安。」

  檀雲朝著齊延成走的這一路上，宮人們紛紛停下手中的動作和腳步朝著她行禮請安。

  檀雲笑著應對，心裏面卻是五味陳雜，說不出來的感覺。

  這三年的時間裡，她因為聽從謝訣的要求去學習和模仿高長樂的說話方式和生活習慣喜好而被齊延成格外的看重一些。

  宮裡面的人在見到自己之後也會尊稱一聲姑娘。

  可檀雲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幸還是不幸。

  她幸運的能陪在齊延成的身邊，成為那特殊的存在，也幸運的改變了自己的命運，到了從前從來都不想奢望的地步，可……

  這些的都不過是外人眼中看來的風光罷了。

  她始終無法走進齊延成的心。

  不管她怎麼努力。

  很多時候，齊延成都像是在透過她去看另外一個人，他那劍眉始終蹙著未舒展開來，對待她，也更是加是客氣。

  齊延成目光落在那款款向著自己走來的檀雲，頷首算是應和她的請安。

  檀雲苦澀的笑了笑，從宮人的手中接過來了玉帶動作熟練的替齊延成穿戴好，一步一步，細心體貼。

  「皇上，眼見著您的登基大典就要開始了，您這段時間出去，會不會橫生出來枝節？」

  檀雲猶豫了一會兒，忍不住開口勸說。

  「無礙。」

  齊延成薄唇輕啟，對於檀雲倒也沒什麼隱瞞，「眼下正逢大魏和姜77國最後爭端之時，是個絕佳的好機會。」

  「若錯過了，怕是今後的局勢對我們陳國很是不利。」

  齊延成擰眉。

  檀雲弱弱的開口，「那……皇上……」

  「不如讓奴婢陪您一起去吧。」

  「不必了。」

  齊延成拒絕的乾脆利落，「此番前去情況不知危險幾何，你不懂武功，若是帶著你，路上出了什麼意外，怕是會麻煩許多。」

  「你在宮裡好生等候便是。」

  話音落下，齊延成便大步流星的踏出了寢殿大門。

  檀雲死死的咬著唇，眸底目光一片落寞。

  謝訣正站在門外，看著如此做事果決的齊延成，一時之間心裏面竟不知道是喜還是憂了。

  在他自作主張的替齊延成選擇了一條最適合他的路之後，齊延成也的確是按照當初謝訣他們幾個人心中期盼的那般。

  辦事果決乾脆，不再貪戀兒女私情，而是將一門心思都放在了如何讓陳國在諸多國家當中強大，如何能光復大梁江山上面。

  可這樣的齊延成，總是讓人覺得，好像是沒有靈魂一樣，麻木的在為了某一個目的活著。

  更讓分明離得最近卻又最遠的檀雲，心疼不已。

  暮鐘敲響，鐘聲在這浩然皇城裡面格外的沉悶悠長，走在漢白玉台階上的齊延成突然頓住腳步，蹙緊的眉心之下，額頭隱隱泛起了青筋，像是在極力隱忍著的痛苦。

  「皇上？」

  謝訣身體微微顫抖。

  吳西見狀，慌忙的上前，「皇上，您的老毛病又犯了？」

  「奴才這便命人去給您取藥？」

  當年謝訣為了讓人相信大魏的東廠督主是真的身死，在對齊延成下手的時候也是沒有半點留情的餘地，當時齊延成渾身是血的回來，就連謝訣的心裏面也開始忐忑，到底計劃能不能成功。

  後來，幸好尹明哲給他的藥有著奇效。

  生生的將李劭從鬼門關給拉了回來，才有了今日的陳國皇帝齊延成。

  可……

  自打李劭恢復了大梁皇長孫齊延成的身份之後，隨著身上的那些重傷復原，齊延成卻漸漸多了心痛難耐的舊疾，起初只是每隔三個月會發作一次，服用姜國秘制的藥粉便能壓制下去，於正常人無恙，可隨著時間的增加，那心痛的舊疾發作的便越來頻繁，藥粉的效果越來越弱，最近，竟已經到了兩天一次？！？

  前天吳西才剛剛服侍齊延成用了藥，這才多久的時間，竟然又發作了！

  吳西腳步匆匆，很快便取回了姜國特製的藥粉到了齊延成的手中，「皇上，您快服用吧！」

  齊延成眸光沉了幾分，拿著那藥粉混著茶水喝了下去，而後很快便又神色自然的朝著金鑾殿踏入，尋常人一般的上朝，接受朝臣的叩拜，而謝訣卻沒有跟隨在齊延成的身後，反倒是將吳西給拉扯到了一旁。

  「皇上的情況越來越嚴重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

  謝訣並非是每時每刻都待在齊延成的身邊，而齊延成又是個極能隱忍的人，即便是心痛難忍也是絕對不會輕言說出口。

  一來二去，竟叫齊延成身邊除了吳西這個貼身侍奉的首領太監知道他身體的情況之外，連謝訣這一乾親信都無從知曉，齊延成的身體情況，竟這般的嚴重了！

  吳西眼眶紅紅的，「謝大人，皇上向來是個能隱忍的，其實他身體的情況每況愈下，已經到了很艱難的地步，完全離不開那些姜國的藥粉了，只是皇上不想說出來叫其他的人擔心，這才一直吩咐奴才守口如瓶的。」

  「謝大人，那藥粉……」

  當年齊延成所受的是外傷，如今三年過去，便是再嚴重的傷口都應該痊癒了，但齊延成的病情卻一直拖延至今，而且，除了姜國的特製的藥粉之外，陳國大夫遍尋大江南北都未能找到其他讓齊延成稍稍緩解的藥，更別說能徹底醫治好齊延成的舊疾了。

  事到如今，便是連吳西這種反應不算很快的人都看出來了事情的端倪，又何況聰明如謝訣和齊延成這等存在。

  謝訣花白鬍子的臉色有些難看，腳步虛晃差點從漢白玉台階上摔下來。

  「謝大人，謝大人您還好吧？」

  吳西見狀嚇了一跳，慌忙的上前攙扶。

  謝訣強忍著自己的身體異樣，擺手拒絕了吳西的攙扶，可卻連一點聲音都無法發出。

  金鑾殿內，齊延成深邃的目光望著殿外兩邊山巒，不知心裏面到底在想著什麼。

  「皇上，三日後便是您的登基大典，北燕皇帝已經命人送來了賀禮，和姜國的皇上則是親自到訪，屆時皇上您的登基大典定然是會十分隆重，只是……國不可一日無後，皇上您的後宮空懸，總不是道理，若皇上對皇后的人選還未確定的話，便是先挑選幾位千金小姐入宮成為貴嬪娘娘也可以。」

  禮部侍郎小心翼翼的向著齊延成覲見。

  因為齊延成的特殊身份，加上這三年的時間裡都是檀雲這個宮女貼身照顧，皇上對檀雲有著別樣的心思這後宮的那些大臣們心中有數。

  只是檀雲的身份實在是卑微，就算是有著齊延成的喜歡卻也是不夠格成為大陳皇后，齊延成怕是不願意再冊立他人，那麼不要緊，只要大陳能在齊延成的帶領之下重新回到當年大梁盛況，那麼皇后的人選他們也願意讓步……

  挑選合適的世家女子入宮，給了名分安頓，在讓檀雲以嬪妃的身份陪伴在齊延成的身邊，將來誕下皇子之後母憑子貴，齊延成實在想要她成為皇后也並不無可。

  身逢亂世，就不能完完全全的將身份和門第看的那麼清楚。

  亂世出梟雄，同樣的，亂世也出巾幗。

  這些大臣們自以為自己是小心翼翼才想出來了這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不想，那坐在上首的齊延成卻不為所動，臉上依舊是那般雲淡風輕，「不急。」

  「立後立妃之事等著天下落定之後再談。」

  「譚大人方才說，姜國皇帝竟親臨朝賀？」

  齊延成若有所思的挑眉，不動聲色的避開了話題，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成功的轉移到了尹明哲的身上。

  「回稟皇上，的確如此，並且那姜國皇帝似乎態度很是誠懇急切的想要親見皇上，不知皇上您打算如何對待？」提起朝政，譚大人臉上的表情也很是凝重。

  這三年，大魏對姜國的打壓各國百姓都看在眼裡，已經算得上是寫在臉上的不死不休了！

  陳國因為齊延成的敏感身份，謝訣等人為首知道內情的人一直拒絕和大魏有著過深的接觸，生怕齊延成再度遇到高長樂之後會想起一些本該不該有的記憶，耽誤了復齊大業，何況最終陳國的目標也是要吞噬大魏，還是不接觸的好，免得產生了感情，到時候動手也不是，不動手也不是。

  可——

  不結交，暫時也未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那姜國卻不一樣了。

  兩年前，姜國想要尋求南胡和戎狄的幫助，這些小國同氣連枝以此壯大勢力，不想那南胡王和戎狄王竟剛出言答應，南胡和戎狄便瞬間被北燕和大魏給滅了，至此……

  其他的邊陲小國再沒人敢理會尹明哲。

  若齊延成現在就好生的接待尹明哲，怕是，也會將三國之間的矛盾和戰爭提前白熱化，現在的陳國，還欠缺一些火候！

  齊延成眉心緊擰，垂眸目光深邃，「既然姜國皇帝如此殷勤的親自過來，倘若不見，未免有失我們陳國大國風度，命人將姜國皇帝宴請到慶福宮好生招待，朕明日便去親自接見他。」

  齊延成聲音一頓。

  譚大人跪在地上領命，「微臣遵旨。」

  「若無其他事，便退朝吧。」齊延成淡然開口，不再去看朝堂下的那些大臣，動身離開，看不見的地方，一些白色藥粉從袖中滑落，被涼爽的秋風吹散，一系列的動作嫻熟，無人察覺。

  「臣等告退！」

  朝堂上的朝臣們山呼百應的跪拜，目送著齊延成的身影離開。

  ——

  「主子，陳國皇帝在朝堂中下令，要親自接見您，就在明日的慶福宮。」

  墨白的情緒有些激動，「現在，派遣出來的宮人已經在驛站外面等候您了！」

  這段時間，他跟著尹明哲的身後，也能感受得到來自高長樂的壓迫，長期處在神經緊繃之下，人也變得緊張起來，聽見陳國皇帝鬆口，像是得到了救贖一樣，看見光明的希望了！

  這個大魏的攝政長公主還真的狠啊！

  怪不得人人都說，唯女子和小人難養。

  看起來那般嬌艷明媚的公主，動起手來果斷乾脆，竟半點分寸都不給尹明哲留。

  可見，這個好消息對於走投無路的尹明哲來說，也是足夠震撼，當即順著視線朝著窗外驛站大門望去，連帶著緊蹙的眉宇也跟著舒展開來。

  「主子，咱們走吧。」

  尹明哲點了點頭，負手離去。

  兩人一路到了慶福宮始終是被那些宮人以禮相待的。

  「尹皇上，我們皇上說，您連日趕路很是辛苦，讓您先在慶福宮裡稍作休息，明日他便親自來接見你！」

  尹明哲點了點頭，「有勞公公了。」

  直到那前去接待的宮人踏出了慶福宮之後，才能察覺到了這宮中的情況的異常。

  齊延成始終目光冷漠的站在不遠處將慶福宮這一切的情況看在眼裡。

  「皇上，現在已經成功的將那尹明哲騙入了慶福宮，接下來您打算怎麼去做？」

  謝訣一向對尹明哲中背後算計，利用人心的人不齒，可當初將齊延成擄走的時候的的確確是承了他的人情，這麼多年來大魏對姜國的打擊不小，陳國雖沒有直接去幫忙，卻也是在背後做了些救濟的。

  但沒想到……

  沒想到尹明哲那個卑鄙無恥的小人，竟然從三年前見到李劭開始便有了算計。

  假借謝訣等人之手害了李劭，表面上是在幫著陳國帶走他們的皇長孫，賣了陳國一個人情，可背地裡卻是讓齊延成染上了藥引，只有姜國的藥粉才有解決的辦法，這樣……便是給了尹明哲一個威脅的手段。

  到了一定時機，便是整個陳國，也要供尹明哲驅使！！！

  謝訣臉色難看的嚇人，虧得他一把年紀，自以為見識慣了朝堂上的那些紛爭，人心算計，不想到了暮年之時卻還在國家大事上面失了算計，害的……齊延成如今離不開藥，甚至性命堪憂。

  就算把那個尹明哲給千刀萬剮也不足惜！！！

  齊延成並不知道謝決心中所想，只見他的劍眉微微挑起，銳利的雙眸微眯，「既然來了，那就好生招待，可千萬別讓他踏出慶福宮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