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0章 虛妄海，人與獸不同

  幽深的峽谷底端，峭壁連綿不絕，環繞四周，形成了一道天然屏障，隔絕了人世間的喧囂與塵埃。

  山巒聳立，險峻如刃。

  絕壁之下，樹木繁榮茂盛，翠綠的枝葉盡情舒展曼妙身姿，在陽光下閃著光。

  絕壁之上，天空無邊無際，縹緲的雲朵漸漸染上七色斑斕，像是打翻的油彩。

  翻越萬丈山崖的一瞬間，千羽呆住了。

  真的是海！

  無邊水域泛著深深淺淺的藍，廣闊浩渺，一望無際，日光灑落宛如碎金，平靜的海面像是一面盛著金沙的蔚藍圓盤，波動微乎其微。

  這是一片無聲的海，也沒有任何鹹濕氣息，難怪先前在絕壁之下感覺不到它的存在。

  

  「這也太奇怪了，兩塊內陸之間竟然會有一片海？」千羽喃喃自語。

  為何會叫做「虛妄之海」？虛妄一詞向來是指那些不著邊際、不可捉摸的事物，是沒有事實根據的無稽之談，為何會用在這裡？

  「主人，您看。」素華突然伸出手指著遙遠的北方，「那邊是中州地界了吧，這樣看起來也不遠嘛！」

  千羽順著他的手看過去，什麼也沒有。

  「你在說什麼？」她皺起眉頭問道。

  素華疑惑：「那邊啊，您沒看到嗎？山啊，那麼長一條山脈！」

  千羽搖了搖頭：「我什麼都沒看見。」

  「不可能啊，這也不算遠，以您的目力怎麼可能看不到？」素華打量著千羽，確定她不是在開玩笑，「明明就在那兒怎麼會……」

  千羽目光微沉，得出了結論：「咱倆看到的東西不一樣。」

  為了印證這一點，她將皛絨、南野、皓雪和蒼雲全都叫了出來，結果依舊沒有變。

  在眾獸眼中，中州邊界清晰可辨，而在千羽看來，眼前除了一望無際的水域之外，再無其他。

  「所以說，這地方妖獸和人類看到景象並不一樣？」皛絨真誠發問。

  南野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

  素華道：「我只聽說過人類進入這裡會變得痴傻瘋癲，倒是沒有聽過妖獸來到此地曾遭遇過什麼危險，難道單單只針對人類？」

  千羽沉思，或許不止是看到的不一樣，等到真正進入這片海域，說不定他們的經歷也會不一樣。

  皓雪擔憂道：「這裡很奇怪，主人，您千萬不要去冒險啊！」他是崇尚聖潔和光明的靈獸，天生對危險和陰暗擁有極高的感知力。

  不去是不可能的，即使明知此行兇險萬分，她也必須要去，因為聿風很有可能就在這片海域的某個地方！

  察覺到她的心思，眾獸都急了。

  「小羽毛，你要幹嘛？」

  「兄長，不可！」

  「主人，您別亂來啊！」

  「娘親……」

  千羽抬手制止他們：「相信我，不會有事的，若有危險，我必定第一時間召喚你們！」

  素華幾人還想再勸，千羽給了他們一個安撫的笑容，而後抬手一揮，將所有靈獸全部收回了無極境。

  望著眼前浩渺無垠的海域，她定了定神，縱身一躍，朝著海面飛去……

  和風號上，卓不凡站在船尾極目遠眺。

  船行五日，整個航程過半，很快他們就將離開熠州範圍，進入越州地界。

  千羽已經離開了三日，仍然沒有回來，他望著漸行漸遠的雲羅森林，心中有些不安。

  就在這時，一抹身影落在船舷上，快速朝他靠近。

  卓不凡似有所覺般轉過身，只見同樣消失了好幾日的凝夜終於出現，頂著一身風霜，臉色有些憔悴，髮絲稍顯凌亂。

  「你在這兒幹嘛？」他開口問道。

  卓不凡冷眼凝視著他，沒有說話。

  凝夜左右看了看，又問：「千羽呢？」

  卓不凡沉默片刻才道：「找人去了。」

  「找人？找什麼人？」凝夜狐疑，「這荒郊野外的，她能找誰？」

  「不清楚。」卓不凡將事情經過大致說了一遍，末了才道，「她在那個坑裡似乎發現了什麼重要線索，走得很急。」

  凝夜神色凝重，忽而轉身再度飛離，清朗的嗓音遠遠傳來：「我去找她，你先帶他們回千鈞城！」

  ……

  千羽在海面上飛行了整整一日，一無所獲。

  別說是線索了，她連個島嶼暗礁之類的東西都沒看到，如今是前路一望無際，後路也已不見，她就這麼懸停在海域上空，真真是前不著村後不著店。

  更糟糕的是，當她左右環視一圈之後，她發現自己悲催地迷失了方向。

  前後左右完全一個樣，稍有不慎就不知自己是從哪個方位來的了。

  「要不要這樣啊？玩我呢？」她崩潰地吼了一句。

  飛了一整天，體力消耗不小，可到處都是水，連個休息的地方都沒有。

  天色也沒有任何變化，按理說飛了這麼久，早就該天黑了，可是自從她翻越了先前那道絕壁之後，眼中所見的天空就沒有再發生任何改變。

  這必然不正常，難道說眼前這一切都是個巨大的幻境？

  可是製造這樣的幻境目的又是什麼呢？難不成就是想要累死她？

  千羽抬頭望著天空，片刻之後又低頭看了看腳下海面，忽然靈機一動。

  飛不出去的話，游呢？水底的世界會不會不一樣？

  她是個行動派，想到什麼就會付諸實踐，所以當她一頭扎進海底，看到一個完全不一樣的世界時，不禁為自己豎起了大拇指。

  當真機智！

  海底是另一番天地，它靜謐而又神秘，光線的微微顫動都能引起一片漣漪，讓人感覺如同身處夢境。

  無數礁石和珊瑚如同珍珠般熠熠生輝，散發出奇特光澤，那些光斑的背後是一片影影憧憧的虛影，像是掩藏在海底的巨型城市。

  千羽游過去，離得近了才發現，那是一座海底遺蹟。

  占地面積相當廣闊，建築數量及類型都很豐富，曾經繁華的街道和壯麗的建築，如今已被歲月的潮水沖刷，化作海底迷宮。

  內部阡陌縱橫，連成一片，外圍殘存的牆垣透露出高超的建築技巧，構建出一座完整的城市遺址。

  在這個面積龐大的海底遺蹟中央，一幢高大的階梯式建築安靜矗立著。

  它的外形跟金字塔有些相似之處，底部是巨大的基石，往上是帶著斜坡角度的外牆以及腳踏，看起來像是座供人朝拜的廟宇。

  千羽降落在城市中央，左右查看，試圖找到些線索。

  腳下似乎踩到了個什麼東西，她低頭一看，是塊破損的石碑，邊緣呈現出鋸齒狀裂紋，上頭布滿藻類和水草的痕跡。

  她彎腰拂去上頭的遮擋，想要看個仔細。

  當她剛一碰觸石碑邊緣，周遭一切忽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