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孩子，你像個暴發戶

  日頭西沉，光線變淡，流雲被染成各種顏色。

  王室帶來的御廚支起龐大的烤架，烤起野味，山頭炊煙陣陣。

  烤肉香味和莓酒甜味交織，熱烈又馥郁。

  篝火邊，十五六歲的少年面容精緻，眉眼英俊，烏黑眼眸映著跳動的火光，英挺鼻樑下唇色緋然。

  雖是坐著，但卻身姿挺拔，體態優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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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的少年真是很難不讓人心動啊，一旁圍坐的名門千金們一時看入了迷。

  「你居然能把一個七星靈士踹飛，怎麼做到的，怎麼突然這麼強？」

  千雪還沒從振奮勁兒中緩過來，拉著千羽興奮探討。

  「阿姐，」千羽忍不住打斷她，「我去透透氣。」

  莓酒味道不錯，不覺間喝了好幾杯，雖不至於醉，但待在篝火旁，還是有些熱。

  加上旁邊這些名門貴女熱切的眼神，千羽有些承受不住。

  「那你別走遠。」

  千羽點頭，掂起兩根羊排離開。

  夕陽早已落下，深霄里飛來曠野的螢蟲。

  夏夜蟲鳴聲響起，夜風舞動層疊的樹葉，簌簌作響。

  遠處群山影影憧憧，綿延山嶺藏身在山嵐霧靄中，漸漸模糊。

  千羽找了一處僻靜山頭，懶散癱坐。

  看篝火鋪開長夜，賞繁星墜入天河。

  回想這一整天，如同夢境般不真實。

  明日一早就要進入陵光結界，這將是她在這個世界踏出的第一步。

  她迫切想要變強，起碼在這個世界裡有能力自保，不再被人隨意拿捏。

  千羽正思考，身旁突然傳來一道奇怪的聲響。

  那是一陣很細微的咕嚕聲，像是有什麼動物在咽口水。

  她眉頭微蹙，鎖定方向，冷喝：「誰在那兒？出來。」

  米白色莢蒾花叢窸窸窣窣，半晌，驀然冒出個雙丸子頭小腦袋。

  千羽凝眉：「哪吒？」

  ……

  遠方某處，聿風臉色淡漠，皛絨一臉疑惑。

  「哥，你也感覺到了嗎？」

  「嗯。」

  「奇怪了，那東西應該被封印著啊，怎麼會……」

  「不知，靜觀其變。」

  「……」

  千羽盯著眼前紅衣小童，有些懵。

  他頭也不抬地啃著從她手裡要過去的烤羊排，一邊啃，一邊晃蕩著兩條小肉腿。

  手臂上寶石臂釧墜著小巧鈴鐺，隨著他小腿抖動，發出清脆鈴音。

  這孩子三四歲的樣子，扎著兩個丸子頭，綁著紅絲帶，絲帶末端鑲著寶石，寶石下面墜著流蘇。

  丸子頭上還裝飾著羽毛樣金色髮飾，羽毛紋路上點綴著深紅色晶石。

  他好像一個移動小金庫啊，千羽心想。

  「你誰家的？你家大人呢？」

  她覺得，這應該是哪個達官貴人家的小少爺，瞧他這身衣飾，還不是一般的貴。

  長得也很不錯，一張小臉珠圓玉潤的，白里透著粉。

  小孩只顧埋頭苦吃，轉眼一根一尺長的肉排清潔溜溜，烤羊排只剩下了排。

  他抬起頭，額心上一簇火焰紋在星辰下泛著妖異的光。

  舔了舔嘴唇，他睜著一雙黑亮大眼，直勾勾盯著另一根烤羊排。

  這誰家孩子，這麼能吃？千羽皺起眉。

  「問你話呢，叫什麼？」

  小孩癟了癟嘴，有些不情願地開口：「小紅。」

  「小紅？倒是挺適合你。」千羽差點笑出聲。

  誰家男孩叫小紅啊？這父母起名水平也太廢了吧？

  看他一身紅衣紅褲，千羽忍不住問道：「你本命年麼？」

  「什麼年？本……我還沒吃飽呢！」他摸摸肚子，嘟著嘴，皺著小臉。

  千羽自然是不會跟一個孩子搶吃的。

  她細心將肉排上零碎的骨渣剔乾淨，遞過去：「吃吧。」

  小紅深深看了她一眼，接過來又開始埋頭啃。

  千羽隨意擦了擦手指，問：「你怎麼大晚上一個人？你爹娘呢？」

  陵光圍獵人員繁雜，一個孩子穿成這樣放在外頭，也不怕壞人看到起歹心？

  小紅動作頓了頓，悶悶答道：「走散了。」

  「走散？」千羽驚訝，孩子都能弄丟，這父母的心是有多大？

  「哪走散的？什麼時候？」

  漂亮大眼睛暗了暗：「不記得了。」

  「……」千羽無語，轉念一想，一個三歲孩子能提供什麼有用信息？

  這孩子口齒清晰，不哭不鬧，已經很是難得。

  她決定將他帶回去，問問誰家丟孩子了。不是她樂於助人，是這孩子莫名讓她感到親切。

  面對人類幼崽，她的耐性總會多一些，尤其是可愛的幼崽。

  好吧，千羽承認，她確實是個顏控。好看的事物，無論人或者東西，都能讓人心情愉悅。

  況且，心腸再冷硬的人，也不該放任一個孩子獨自留在危險中，這是身而為人最起碼的良善。

  她雖然待人冷情，但一個人若是太過冷心冷血，那與畜生有什麼區別？

  「吃完跟我回去。」

  小紅頭搖得像撥浪鼓：「我不喜歡他們。」

  「他們？圍獵的人？」

  小紅點頭：「他們吵死了，吵醒我。」

  他咽下嘴中烤肉：「我一醒肚子就餓，狗子他們又不太會烤肉，總是把肉烤焦，又苦又柴！還有那些蛋，我都吃膩了！」

  這孩子在說什麼，什麼狗子，什麼蛋？

  小紅眨眨眼話鋒一轉：「這肉是你烤的麼？」

  千羽搖頭：「不是。」

  看孩子眼神暗下來，她忍不住補充一句：「不過我曾經，認識一個很會烤肉的人，跟他學過幾招，手藝應該……還不賴。」

  她不由想起上輩子一同出生入死的那個人，還曾調侃，等他退休，憑這手藝倒是可以開一家小店。

  賣賣燒烤，還有她最喜歡的糯米涼糕，她會常去光顧。

  可惜，幻想永遠只是幻想，是註定不可能實現的奢望。

  「真的？」天真大眼又亮了起來，雀躍童音拉回她的思緒，「那你跟我回家吧！」

  這孩子不是跟父母走散迷路了嗎？回家又是怎麼個意思？

  千羽一頭霧水，問：「你家在哪？」

  「那裡。」小紅隨手一指。

  「林子裡？」

  難不成他是某個宗門的弟子？

  千羽示意宗門集中的方向：「你住山那邊？」

  「不是。」滿嘴流油的孩子堅定地指著森林，「我家在那裡頭。」

  千羽更加疑惑。

  「我跟你說，我洞……家裡面有好多寶貝，都可以送你！」

  小紅一雙可愛圓眼眯成兩彎月牙：「只要你每天……不，兩天給我烤一次肉就行！」

  怕千羽不答應，他還斟酌著提出條件。

  頂著一張粉嫩小臉，說話倒像是在拐帶無知少女。

  千羽忍不住輕拍他的小腦袋：「說話一副怪蜀黍腔調，哪兒學來的？吃完了跟我走。」

  小紅撥開頭上的巴掌，扯著嗓子喊：「別摸頭！本……我們男人的頭不能摸！」

  千羽忍不住笑：「你也算得上是男人？」

  只能算男孩吧？她心想。

  小傢伙明顯誤解了，雙目怒瞪，一把推開她，烤羊排也掉在了地上。

  「誰說我不是男人！我就是男人！」

  「我不是這個……」千羽正要解釋，遠處卻傳來呼喊聲。

  她離開的時間有點久，千雪不放心找了過來。

  「在這。」

  她應了一聲，回頭正要拉上那孩子，卻發現身邊已經空無一人。

  地面上烤羊排靜靜地躺著，上面還殘留著一排小巧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