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夜行

  蕭玄璟推門進來時，劍上還滴著血。

  他看見蕭無玉臉色已經略微緩和，才把劍隨意一扔，行至榻邊。

  「如何了？」

  青玄道：「沒中毒。」

  

  「那為何方才血流不止？」

  「你那地牢裡面全是王水，待久了當然對身體有損，她胎相又不穩，自然受不住。」

  蕭玄璟看了一眼榻上的人，蕭無玉沉沉睡著，眼下有一片青黑，地牢裡面確實讓她受苦了。

  「那就不關了。」

  青玄不置可否，寫好方子遞給他。

  「調養身體補氣血的，讓人去熬藥吧。」

  說完便轉身走了，臨出門時看了兩人一眼。

  心中嘲諷地想著，果然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現在宮裡人心惶惶，他沒費多少力氣，就在蕭玄璟的書房中拓印到了那份火藥布防圖，偷偷拿給蕭無玉過目之後，連夜送了出去。

  顧承昭甫一踏出營帳，一柄箭矢破空而來，他瞬間一個側身閃開，周圍的黑衣人紛紛拔劍湧上來護駕。

  跟在身旁的戚懷燁厲喝一聲：「什麼人？！」

  顧承昭眉頭深擰，拾起地上的羽箭，箭尾處是裹著一封密信。

  展開來，他頓時愣住了。

  這是京城裡堆放火藥的地圖，裡面詳細標註了位置和數量。

  他攥著密信，沉默不語。

  戚懷燁接過去，閱過之後亦是膽戰心驚。

  「這......會不會有詐？有人知道我們的計劃？！怎麼恰好在這時候送來？」

  顧承昭看著密信末端那個符號，那是她和他通信時的暗號，其餘人都不知曉。

  若是蕭玄璟的陰謀，逼她寫下這封信，那就沒必要留這個暗號，說不通。

  所以，是她命人送來的？！

  顧承昭翻身上馬，沒再猶豫，領著人朝都城進發。

  高聳的城牆上每隔十米便有侍衛把守，但自從大昭軍隊逼臨都城之後，不少人已經接連值守數日，很是疲憊不堪。

  一個侍衛打著哈欠，望著昏沉沉的天幕，正準備偷懶打個盹，頸間卻猝然一涼，鮮血噴濺出去，來不及發出一點聲音，就頹然倒下一命嗚呼。

  城牆上接二連三出現了無數道黑影，如法炮製將守衛悉數斃命。

  月黑風高，夜行衣的身影如鬼魅般越過牆頭，身法輕盈地潛入了城內。

  顧承昭按著圖紙，尋到第一處堆放火藥的地點，證實了這封密信的真實性。

  由於峒州早已落入他們手中，蕭玄璟的火藥供給被切斷，所以每一處堆放的火藥數量並不算多，但範圍分散，遍布都城東南西北各個方向。

  他命人迅速扛上裝火藥的麻袋，往城外轉移，手下的人兵分數路，朝著東南西北四個方向用最快的速度找到火藥點。

  夜晚的京城萬籟俱寂，民居房門緊鎖，只有巡城的守衛還帶著疲倦的身體在不情不願地巡邏，連一閃而過的黑影也毫無覺察。

  時間在一點一滴流逝，直至卯時前，連夜奮戰了近四個時辰，顧承昭和戚懷燁終於轉移掉最後一處火藥。

  戚懷燁靠在牆頭喘粗氣，漆黑的夜行服早已被汗水浸透，一向冷靜自持的玄甲軍統領，破天荒地學著楚天瀾大罵了一句髒口。

  「他媽的，蕭玄璟這瘋子竟然堆了八十多個炸點，五百多噸！要真炸了，整座城都得轟成平地！」

  他們這一行兩百人的高手，也費了整整一晚才徹底清理乾淨。

  但若不是這封密信，他們不可能這麼快就準確找到每個堆放點的位置，那這場仗勢必要拖延得更久，付出更大的代價。

  顧承昭望向皇城的方向，心裡一陣糾痛，她究竟做了什麼，才能從層層枷鎖之中給他傳信出來。

  不過片刻，他斂了眉眼，繼續吩咐手下按計劃往各個城門潛去，要在太陽升起之前，解決掉所有城門守衛，為已經悄然候在城外的大軍洞開城門。

  殷紅的血在每個城門口噴濺著，這些淵國士兵沒有機會再見到初升的旭日了。

  啟明星墜落，東方漸白。

  大昭鐵騎卻在人們的睡夢中，勢如破竹般踏進了淵國京城。

  淵國士兵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東南西北四處城防營全都出動，奮起反擊，統領卻在要點燃提前堆放的火藥時，才發現通通不翼而飛了！頓時嚇得整個人都傻了眼。

  沒了殺手鐧，士氣便如打了霜的茄子徹底蔫了。

  這其中不乏早就想叛逃出京去投降的人，一見大勢已去，通通丟盔棄甲，對面連槍炮都還沒用上，這邊就已經倒戈相向了。

  消息傳進禁軍耳朵里時，顧承昭的大軍已經占領了都城大半部分疆域，用不了半個時辰，就能直接殺到皇城了。

  禁軍統領差點沒氣死，一拳呼在掛了彩的城防營統領臉上。

  「他娘的，炸藥呢？！你們倒是點啊！」

  「不......不見了！」

  「怎麼可能！全城堆了八十多個炸點，說沒就沒了？！你誆老子呢！」

  「真沒有了，一點火藥渣都沒剩下！」

  禁軍統領又連罵幾句髒口，轉過身就往宮內趕。

  蕭玄璟端坐在大殿之上，冷眼看著底下瑟瑟發抖的一堆大臣。

  他已經砍了十幾人，劍尖滴著血，殷紅的顏色在地磚上鋪成了一片血河，整個大殿中，瀰漫著令人作嘔的血腥氣

  「你們竟敢泄密。」

  眾人哀嚎連連，俯首叩頭。

  「陛下明鑑！臣等絕沒有泄露半個字啊！」

  「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啊！」

  蕭玄璟望向天際，似乎已經聽見了皇城外的喊殺聲。

  顧承昭竟然在一夜之間就瓦解了他的殺手鐧，沒有那份火藥炸點的圖紙，不可能做得到，必然有人給他送信了。

  他冷眼看著底下這一群雜碎螻蟻，這些貪生怕死之徒，只顧著自己的榮華富貴，若不是迫於他的威懾力，又怎麼可能甘心積攢的基業被炸成廢墟。

  他咯咯狂笑起來，這些牆頭草似的狗東西，還真是怎麼殺都殺不完啊。

  皂靴踏著一地血污，蕭玄璟提著劍，一步一步踏出了殿外。

  「砰！」

  宮城門口陡然升騰起一束煙火，是被攻進來了。

  他沒回頭，朝手下吩咐道：

  「把她帶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