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你捨不得死
2024-05-21 20:01:04
作者: 顧酒傾辭
蕭玄璟又嘆了一口氣。
「看吧,我在你心裡的位置,果然連那些無關緊要的草芥都比不上。」
銀白羽睫輕顫,淺色瞳仁中染著幾分癲狂的神色。
「既如此,他們都去死吧。」
「你到底要做什麼?!」
蕭無玉心中那股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以蕭玄璟如今這副瘋癲的狀態,恐怕什麼喪心病狂的事都幹得出來。
他同她離得越近,她越是本能地想要逃離,可只要一側頭,就會被他用力掰回來。
蕭玄璟往她濃長的眼睫上輕輕吹了一口氣,看著她厭惡他卻又拿他毫無辦法的樣子,便覺得心情舒暢。
玩夠了,才湊近耳畔沉聲道:
「這京城已經堆滿了火藥,只要顧承昭敢攻進來,就讓淵國百姓和他一起陪葬。」
頃刻間,恐懼如附骨之疽,從腳底涼到心口。
蕭無玉怒目圓睜,氣得連完整的話也講不出來,好半晌,快要滲出血的唇齒間才泄出幾個咬牙切齒的字眼。
「你這個瘋子!」
蕭玄璟一邊留戀地撫摸著她的眼睫,一邊自嘲地笑著。
「是啊,我早就瘋了。」
「從生出第一縷白髮開始,我就瘋了。」
她曾經為他求的那捲明黃的封王聖旨,還靜靜躺在他的寢殿內,被他小心翼翼地收了起來。
往事一幕幕浮現,蕭玄璟箍著她的肩膀,淺色瞳仁中爬上歇斯底里的目光。
「是你讓我變成這樣。蕭無玉,你不能救了我,闖進了我的生命,又把我丟棄掉!」
「你是我的!」
她終於忍無可忍,如果能再選一遍,她一定不會再翻過冷宮那道爬滿了枯草的圍牆。
「蕭玄璟!你是我弟弟!我怎麼可能對你生出什麼旁的心思!」
「我當初救你出冷宮,也不過是因為可憐你,我對你好,是姐姐對弟弟的好,照顧你,是想讓你在宮裡過得沒那麼難。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時候誤會了我的好意,但現在,你不用在我身上費功夫。」
「你放我出去,我可以讓顧承昭退兵,保全淵國京城。你想要什麼,昭國可以和你談判。」
蕭玄璟愣了愣,仿佛像聽了什麼好笑的笑話,弓著身朗聲笑起來。
直到眼角滲出隱隱的淚意,才捂著胸口停了下來。
「弟弟?」
「可是我從一開始就知道,我不是蕭詡親生的,我們算哪門子的姐弟?!」
「蕭無玉,你真覺得,我對什麼權力王位感興趣?」
「你當初寧願扶蕭玄珀那個蠢貨上位,也從來沒有考慮過我。我在你眼裡,就是個毫無用處的病秧子拖油瓶,你施捨一點微末的憐憫給我,而我,最好是安分守己地如你所願,當個閒散王爺,你就可以高枕無憂了是不是?」
「所以我只有抓住那些虛無縹緲的權勢,才能讓你正眼看我,把我放在和你對等的位置。」
蕭無玉眉頭深皺,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這麼多年了,他竟然是這麼看她的。
他已經把自己背叛她的罪魁禍首,算在了她的頭上。
可是憑什麼,她做錯了什麼?不過是出於同情心,救了一個不該救的人,反而落到了這般田地。
蕭無玉仰頭靠在鐵柱上,只覺得身心疲倦到了極點。
「要怎麼做,你才肯罷手。」
蕭玄璟斂住笑意,眸中閃著嗜血的鋒芒。
「我要顧承昭死。」
蕭無玉紅著眼,使盡了渾身殘存的力氣朝前撞向他,卻再次被鉗制住。
「和你有仇的人是我!你要殺要剮沖我來就行了!不是恨我嗎,有本事就殺了我!」
蕭玄璟退開半步,眼底一片哀傷。
隨後,他伸手出手,隔著衣衫,觸上她的小腹。
「死?你真的捨得死?」
蕭無玉瞬間臉色慘白,難道他知道她懷孕了?!
「這裡,不是有了他的孽種嗎?你若真想死,我也不攔你。」
蕭玄璟施施然起身,錯開身位,讓出一條道路。
「這外面的水裡,加了王水,你只要跳下去,不出半個時辰,就只剩一副白骨架子。」
他拽了拽她脖頸處的鎖鏈,露出一副得意的笑容。
「我知道,你現在已經捨不得死了。所以才能成為顧承昭的軟肋,成為送他去黃泉路的最後一把刀。」
「不......」
蕭無玉搖著頭,望著底下幽深的水,頹然地倒在地上。
他說對了,她不可能再向從前那樣無所畏懼,將自己的生命置之度外,她輕輕撫上柔軟的小腹,裡面還躺著兩個微弱的生命,需要她保護。
蕭玄璟抬手取下她腰間的錦囊,轉身鎖上牢籠的門,踏著石柱離開。
到了岸上後,又旋動了機關,石柱通通隱入了水下,牢籠瞬間變作了孤島,蕭無玉困在裡面,絕望和無助,每一分一秒都在蠶食她的思緒。
地牢的石門轟然關上,只剩下微弱的燭火,拉扯出昏暗的殘影。
石門外,蕭玄璟攥著那枚塞著她和他結髮的錦囊,不知在想什麼,半晌,才出聲吩咐手下。
「送去大昭軍營。」
「是。」
屬下領命走了,一個候在暗處戴著兜帽的人走出來,目露譏誚。
「不是讓你用她的血?」
蕭玄璟側頭,含著冷冽鋒芒的眼眸狠狠瞪他一眼。
「不准動她。」
那人便是一直為他消解羽化程度的詭醫,現在卻一臉嘲諷。
「她是你羽化的罪魁禍首,喝了她的血,你就能徹底變回去,否則,就得一直用那些御女來緩解,遲早有一天,你就會變作一具行屍走肉。我大老遠把人給你弄來,你居然不打算用?」
蕭玄璟立刻打斷他。
「我再說一遍,不准動她!」
詭醫聳了聳肩,「哼,冥頑不靈,以後別哭著求我。」
那人氣急敗壞地走了,只留下蕭玄璟一人。
他回過身,手指撫上緊閉的石門,喃喃自語。
「等我殺了他,你就永遠只屬於我了。」
淵國京城郊外,昭國軍隊大營。
顧承昭死死攥著那枚錦囊,心口血氣翻湧。
他猛地拔出劍刃,一刀將案幾劈了個粉碎。